按照張飛的經驗,通常情況下弓弩手如果被近身的話,那接下來自然就該是水銀瀉地一般,一鼓作氣,將敵人殺到崩潰才對,然而當真正交鋒之后,想象中一面倒的局勢并沒有出現,那看起來漏洞百出的軍陣,在交戰開始的時候,就如同嵌進己方軍陣之中的小陀螺一般瘋狂的旋轉起來,那斬馬劍是經過設計之后,適合步戰的長度,有些類似于后來的武士刀,而地方的軍士們的技巧也不多,就是一招橫掃,一刀過后,迅后退,接下來另一人繼續橫掃。新!思!路!
事實上,在關中軍的訓練任務中,這些近戰技巧、配合才是主流,至于名動天下的關中強弩,其實因為本身操作簡單的原因,而精準度上面,因為是集團性射擊,只需要大致方向準確,根本不需要在精準度之上過分的追求,否則剛才張飛也不可能那么輕易就全身而退。
鮮血不停地綻放、血腥的氣息開始彌漫起來,張飛在看到戰況并未像自己一面倒的碾壓之后,也開始做出調整,那數百個小陣就如同一臺臺絞肉機一般,貿然闖進去,不管出現在什么地方,都會遭到四面八方的圍剿,關中軍的斬馬劍不但比普通的環刀更長,而且鋒利無比,一刀下去,就算不死,也沒什么戰斗力了。
畢竟是豪族出身,也有相當豐富的實戰經驗,張飛很快做出了調整,以槍兵利用長槍的長度來壓制對手的斬馬劍,只是關中軍的鎧甲同樣讓張飛很無奈,力氣小些的戰士一槍扎過去都沒辦法刺穿對方的鎧甲。
張飛親自上陣試了試,他的丈八蛇矛本就很長,此刻一矛戳過去,爆力驚人,一名士卒根本沒辦法抵抗便被對方一矛刺穿了胸甲。
“好硬的鎧甲!”張飛皺眉看過去,卻見對方的鎧甲竟然不是皮甲,而是一種金屬打造而成的鐵甲,不算厚,但尋常士卒的刀劍砍上去,很難在第一時間殺傷對方,往往要兩三次攻擊才能破開對方的防御,而戰場之上,瞬息萬變,一瞬間就要定人生死,哪有那么多機會,往往一刀未果之后,便被對方的斬馬劍給砍下了頭顱。
更可怕的是,對方的戰士無論反應度還是出手之兇悍,要比荊州將士強了太多,往往三五名荊州將士才能拼掉對方一個,這么打下去,最終輸的鐵定是自己。
張飛有些暴躁的將丈八蛇矛給掄開,將周圍的關中軍盡數斬殺,陡然抬頭,目光看向敵軍后陣之中,有條不紊的指揮著戰斗的魏延,一雙野獸般的眸子里閃過一抹兇戾的光芒,突然咆哮一聲,不再理會尋常將士,胯下烏錐踏雪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心意,嘶鳴一聲,在人群中奔騰起來。
兩邊加起來八千將士如今已經陷入了混戰當中,張飛趁機直接以一種蠻橫的方式仗著胯下寶馬之利直接闖進軍中,手中丈八蛇矛當做棍子一般掄起來,只求退敵,不求殺敵,將附近的將士盡數迫開,人卻已經直直的朝著魏延的方向殺來。
這種戰況不利的情況下,單刀直入,斬殺敵軍主將無疑是一個不錯的逆轉戰局的方法,若能將對方主將斬殺,那就算關中兵馬再精銳,沒了主帥的指揮下,張飛也能用各種辦法將這支難纏的軍隊給擊潰。
“嗯?”魏延終究也是沙場老將,張飛那恐怖的殺機自然也被感應到,抬頭,眼見張飛咆哮著沖過來,心中一緊,但此刻,已經容不得他后退。
沒有太多的猶豫,胯下戰馬已經開始迎向張飛,手中的大刀倒拖在地上,一股凌厲的氣勢油然而生。
“咦?”眼見對方竟然能在自己的氣勢壓制下,還能保持斗志,張飛不禁有些驚訝,手中的丈八蛇矛卻沒有絲毫猶豫,猶如毒龍出動一般,旋轉著如同一個鉆頭般刺向魏延。
“開!”兩人的戰馬飛快靠近,魏延吐氣開聲,拖在地上的刀鋒劃過一道慘烈的弧光,猶如一道月牙般斬在丈八蛇矛之上。
虎口一顫,丈八蛇矛被魏延的大刀蕩開,但自己的兵器卻差點脫手而非,心中暗暗驚嘆對方怪力的同時,魏延的攻擊卻沒有被對方打亂,刀鋒借著那股反震力彈開,一招玉帶纏腰,刀桿繞著腰身一轉,緊跟著一刀從另一面斜向上掠向張飛的咽喉。
“好!”張飛沒想到自己勢在必得的一矛竟然被對方擋開,而且猶有余力反擊,忍不住贊了一聲,戰場交鋒可不比普通斗狠,容不得你試探,一出手便是全力,往往勝負只在頃刻間便要分出,這一擊可沒有絲毫留手,放眼天下,能夠擋住他這一矛的人也是寥寥無幾,只此一點,魏延武藝就已經足矣列入一流巔峰之列。
雖然贊賞對方的武藝,但張飛可沒忘了這里是戰場,自己的目的就是要斬殺此人,眼見對方一刀劈過來,丈轉,一招橫掃八方將對方的大刀擋下來,緊跟著當胸一刺。
“鐺”
丈八蛇矛刺在魏延的胸甲之上,卻沒能刺進去,魏延趁機一扭身,蛇矛帶起一溜火花,手中的大刀趁機再度斬向張飛。
一招怪蟒翻身,丈八蛇矛違背物力力學的往上一彈,將魏延的大刀擋開,驚疑不定的看著對方凹陷進去的胸甲,張飛不禁暗罵關中技藝的變態。
魏延身為三軍統帥,身上的鎧甲自然不是尋常將士可比,那可是呂布專門請關中匠師為一眾將軍量身打造的,不但美觀,而且防御驚人,里面還配著鎖甲,這也是張飛力大,換個普通將領或者不以力量見長的將領過來,最多也只能在上面留下一道白印。
“混賬!”兩人錯鐙而過,看著自己寶甲就這么給打出這么大一個坑,魏延不由一陣心痛,整個關中,這種鎧甲也只有十幾副,那可是身份的象征,而且每一件都是關中那些大師級匠師聯手雕琢而成,除了呂布有那個面子請這些大師一起動手,尋常將領就算有錢都請不來,一直以來都被魏延十分寶貝,如今竟然被張飛一矛打成這樣,讓魏延如何不怒。
“我x”相比起魏延來,張飛此刻更郁悶,有了那件寶甲在身,這架還怎么打?尤其是看到魏延一副吃人的樣子,張飛比吃了蒼蠅都難受,如果沒有那副寶甲,你特么都已經掛了,怎的還一副受委屈的樣子,該委屈的人是我吧?
兩人各自郁悶,牟足了勁再次打在一起,這一次,魏延卻是越戰越勇,張飛卻是打的索然無味,除非能一矛刺進對方的臉面,否則很難一招奏效,而魏延的武藝不差,想要接連刺中根本不可能。
更重要的是,沒了張飛的指揮,荊州軍已經開始有些亂了,而關中兵馬,哪怕沒有了魏延的指揮,依舊是配合默契,進退有度,只是這么一會兒的功夫,荊州軍已經隱隱出現潰敗之勢,讓張飛好不郁悶。
凄厲的慘叫聲和逐漸被震天的怒吼聲所掩蓋,張飛抽空看了一眼,卻見就在他跟魏延斗了這數十合的時間,荊州軍已經敗勢盡顯,之所以沒有潰散,不是因為荊州軍素質高,能死戰不退,而是對方的軍陣似乎有種黏性,將不少將士卡主,進退不得。
不能再打下去了!
看著對方已經開始逐步蠶食自己的部隊,張飛咬了咬牙,悶哼一聲,一矛將魏延的大刀蕩開,隨即抖手一矛直刺對方面門,讓魏延狼狽的躲開一些,張飛趁機調轉馬頭,手中丈八蛇矛在人群中來回蕩,所過之處,如同裂浪分波一般,強行在人群中殺出一條通道。
“撤兵!”張飛親自斷后,指揮士卒不斷后撤,指著魏延厲聲喝道:“今日不算,來日再與你一決高下!”
魏延冷笑一聲,現在想走,不覺遲了嗎?
“拾弩,射擊!”
關中連弩的射程,可是高達三百步,此刻荊州軍早已被殺的膽寒,那還顧得上陣型,甚至不少盾手連還沖在最前面,完全將背后暴露出來,這種機會,魏延怎能放過。
停止追擊的將士迅從地上撿起沒有被踩壞的弩弓,開始對著敵軍進行射擊,密集的箭雨再次射來,這一次,荊州軍幾乎是被割草一般收割,張飛怒喝連連,想要穩住軍陣,卻也無可奈何,眼睜睜的看著這些已經喪膽的將士被敵軍射殺,而他也不得不被亂軍裹挾著撤退。
不撤不行啊,沒有盾手擋著,他就是個活靶子,幾百跟箭簇射過來,這么近的距離不跑的話,就等著變刺猬吧。
看著張飛狼狽逃離,魏延才微微松了口氣,自關中弩陣成型之后,這還是魏延第一次打正面接觸戰,三千關中將士,這一仗中折損了近五百人,雖然荊州軍折損的更多,戰后清點,能逃回去的絕對不過兩千人,但魏延還是覺得自己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