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陽,女墻上的鮮血已經凍成了冰塊,士卒們情緒低迷的將一具具尸體從城墻上扔下去,郭援渾身的力氣已經用光,靠著冰冷的城樓,看著在城外有條不紊的集結起來的高順兵馬。
陷陣之志,有死無生。
此刻,郭援算是徹底明白這句口號所代表的含義,不只是那陷陣營,高順的兵哪怕不如陷陣營一般精銳,但那股舍生忘死的氣勢卻是被發揚出來,一旦開戰,哪怕占據著城墻的優勢,但面對這樣一支軍隊,連續兩天打下來,不但兵力耗損過重,更重要的是,士氣!
冷兵器戰場,士氣在很大程度上會決定一場戰爭的勝利,看著氣勢如虹的高順大軍,再看看自己身邊這些死氣沉沉的戰士,郭援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
“將軍,退兵吧,我們現在只剩下不到兩千人,擋不住的!”副將上來,苦澀的看著郭援,苦苦哀求道。
“滾!”郭援眼中閃過一抹凜冽的殺機,猛地一腳踹過去,副將猝不及防之下,被郭援一腳踹到城墻垛上面,身體在空中栽了個跟斗,慘叫一聲,朝著城墻下方跌落下去。
兩張多高的城墻,原本,也不至于出了人命,奈何副將是頭下腳上的落下去,落地的瞬間,脖子便被扭到了一邊,伴隨著一聲清冽的脆響,慘叫之聲戛然而止。
郭援臉上泛起一抹猙獰的殺機,看向周圍的戰士,森然道:“再敢言降者,殺!”
周圍一干將士噤若寒蟬,只是原本就低靡的士氣,更夾雜了一股子別樣的味道,在這寒風彌漫的天氣里,郭援突然感覺到一絲比這冰冷的朔風更加冷冽的東西。
對面,高順大軍之中,見城頭上突然有人落下,一名統領疑惑的看向高順道:“將軍,這是什么意思?”
高順神情冰冷的看著城頭,冷哼一聲道:“敵軍內部軍心已經動搖,正是破城之時,陷陣營,進攻!”
“殺!”
密集的陣型突然從中間裂開,人群后方,出現黑壓壓的一排重甲步兵,手提重盾,身披鐵甲,腰間一把鋼刀被藏在刀匣之中,卻難掩森冷殺機,雖然只有八百人,但甫一出現,那驚人的氣勢甚至蓋過之前三千人沖陣的場面。
“放箭,放箭!”郭援看著八百陷陣營出現,面色頓時慘變,之前的一次沖鋒,就讓郭援損失慘重,若非仗著城墻之利,恐怕當時中陽城就破了。
稀稀落落的箭簇從城頭落下來,卻根本無法威脅到全身被鐵甲包裹的陷陣營戰士,將鐵盾一舉,只聽一陣密集的叮當聲響中,竟無一人傷亡,郭援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周圍的士卒本就低靡的士氣再次降了不少。
“后軍沖陣,掩護陷陣營!將士們,殺!”高順一把舉起長槍,厲聲喝道。
“殺!”三軍將士受到陷陣營的鼓舞,發出一聲聲震動天地的怒吼聲。
女墻上,看著這些全身上下被重甲包裹的戰士緩慢而堅定的爬上來,發出一聲聲絕望的咆哮。
一名陷陣營猛然一躍,跳上城頭,手中的盾牌忽的一聲掄了出去,將一名正要舉槍御敵的戰士連同長槍帶腦袋一起砸的血肉模糊,反手抽出腰間的鋼刀,慘烈的寒光之中,兩名士兵的腦袋伴隨著的血柱沖天飛起。
“受死!”郭援眼見對方輕易地爬上城墻,怒吼著一槍刺向對方裸.露在空氣中的面頰。
“哼!”陷陣營戰士將大盾往身前一擺,將身體整個擋在后面,吸取了當初在徐州樂進的教訓,高順專門針對武將研究出一種面對武將的戰術,這些盾牌都是以銅片包裹木盾而成,內部還包裹了一層皮甲,就算是天生神力的武將,想要破開這面盾都很難,只要及時將自己擋住,就算是力大無窮的武將,只要不是重兵器,也難以一擊將盾牌擊碎。
“嘭”
冰冷的槍鋒帶著一股狂暴的力量狠狠地撞擊在大盾之上,陷陣營戰士整個握盾的左手都仿佛失去了知覺,盾牌的銅皮更是碎了一大片,連續后退了幾步才算卸去了那股力量。
郭援見竟然未能一槍擊殺一名小兵,不由大怒,踏上一步就要再度攻擊,突然感覺眼前一暗,卻是另一名陷陣營戰士連人帶盾一起向他撞過來。
“吼”
郭援顧不得繼續追擊,怒吼一聲,回槍橫架。
“咣”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中,郭援被撞得靠在城樓上。
“合殺!”一名統領沖上城樓,看到郭援被撞在城樓上,當下舉盾上前,與另外兩名戰士同時將盾牌壓向郭援。
“快來救我!”狹小的空間中,長槍無法蓄力,郭援連忙一把抽出寶劍,瘋狂的劈砍著周圍的盾牌,同時對著周圍的將士怒吼著,但看到的,卻是令他絕望的一幕。
越來越多的陷陣營戰士涌上來,盾牌鋼刀,兇殘的煞氣彌漫開來,不少袁軍戰士直接跪地請降,周圍的幾名戰士猶豫的看了一眼郭援的方向,丟下兵器跪了下來。
“殺!”陷陣營統領趁著對方分神之際,同時上前,三面盾牌將郭援死死地按在城樓的墻壁上,冰冷的刀鋒一次次兇狠的從盾牌的縫隙里刺進去。
“噗噗噗”
連續不斷的利刃入肉聲中,郭援劇烈的抽搐起來,一雙眼睛怒張,仿佛要瞪出眼眶一般,鮮血摻雜著內臟的碎肉從嘴里溢出來,不甘的等著前方。
“退!”陷陣營統領一聲厲喝,三人同時向三個方向退開,冷漠的看著郭援徒勞的揮動著手中的長劍,最終以劍拄地,跪倒在地上,高昂的頭顱不甘的低下。
“開城,迎接將軍入城!”看了一眼周圍跪倒一片的降軍,陷陣營統領冷漠的歸刀入鞘,立刻有激靈的降軍帶著陷陣營戰士下城,將城門緩緩打開。
高順率領著大軍在城中居民畏懼的目光中,緩緩地進入城中。
“將軍,守將郭援戰死,余者皆降。”四名陷陣營統領上前,向高順匯報道。
“派人通知裴元紹,渡口不必再守,將兵馬調回中陽,再派人通知主公,高干后路已經被我軍斷絕,此次定能聚殲高干孤軍!”高順臉上難得的露出一絲微笑,扭頭看向自己的軍司馬道:“讓人張榜安民,進城軍隊,無論降軍還是我軍將士,但有襲擾百姓,趁亂作案者,殺無赦!”
“喏!”四名統領與軍司馬連忙躬身領命,很快,四騎探馬向著離石和渡口方向飛奔而去,高順則開始命令執法隊去記錄功勛,清理戰場。
呂布如今在軍中推廣先秦的軍功制度,有功必賞,有過必罰,軍功卓著者,可以獲得財富、女人、土地、官爵,只要軍功足夠,就可以獲得更大的財富和地位,因此,如今呂布麾下兵力雖然無法與袁紹、曹操相比,但卻氣勢昂揚,先秦正是靠著這套制度,練就一支橫掃天下的虎狼之師,橫掃六國,成就天下一統的偉業,而如今,呂布正是要靠著這股制度來不斷強大自己軍隊的戰斗意志。
次日,正在向中陽進發的呂布便收到了高順大破郭援,占據中陽的消息。
“鐵鎖連舟!?”當得知高順如何渡河的時候,呂布擰了一把冷汗,幸好,郭援準備不足,不然的話,要事一把火將高順的陷陣營給燒了,那呂布哭都沒地方哭去。
“看來子明也是不甘心被我們搶了風頭,這一仗,打得漂亮!”呂布將戰報交給張遼,笑道。
張遼聞言點點頭,向呂布拱手道:“如此一來,并州之地就盡為我軍掌控,恭喜主公。”
“上黨還未拿下,現在慶功有些早了。”呂布擺了擺手,笑道:“通知高將軍,讓他速速發兵進占上黨!”
“喏!”探馬躬身一禮,隨后飛馬離去。
話雖然說的謙虛,但無論呂布還是張遼,都不認為在高干、郭援戰死,袁軍在并州的主力盡沒,無險可守的情況下,還有本事擋住高順的腳步。
“壺關那邊,可有消息?”探馬走后,對于上黨已經毫無懸念,呂布將心思轉向壺關,只要將壺關給占了,不管能不能攔下張郃,這一仗,都算圓滿了,至于更進一步吞并幽州乃至冀州,暫時呂布的勢力還沒有那么強橫,袁紹雖經官渡之戰的敗績,但底蘊猶存,拿下并州,已經是呂布的極限,眼下想要再去取幽州,反而會將自己陷進戰爭的泥潭,沒見曹操在攻占陽武之后,便止步不前,一來是不想跟袁紹硬碰,二來也是曹操的后方已經不足以支撐他繼續打下去,再打,曹操的勢力恐怕自己就先要解體了。
“還未傳來,不過洛陽那邊倒是傳來消息,魏延屯兵于洛陽,于虎牢關擊敗曹仁,卻被曹仁繞道先一步占據了孟津,并成功伏擊陳興所部,魏延雖然及時支援,但陳興將軍卻是被曹仁以暗箭射殺。”說道最后,張遼也是感嘆一聲,陳興也是自徐州開始追隨呂布的老人了,也曾在張遼麾下聽調,如今戰死沙場,多少有些難過。
呂布聞言默然,他實際上已經收到過系統的提醒,此時說起來,也不禁有些唏噓,不過逝者已矣,二人都是縱橫沙場,見慣生死的老將,自然能夠調整自己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