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方向確定下來,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這一次,呂布和賈詡的想法都很一致,鮮卑有了內亂的苗頭。
和連當年戰死,因為和連的兒子騫曼當時年幼,還不足以領到整個鮮卑,因此由魁頭坐上了單于之位。
不過如今,騫曼已經成年,按照規矩,魁頭應該將單于的位子還給騫曼,不過權利這種東西,拿起來容易,放下卻很難,不久之前,騫曼出現在西部鮮卑的消息已經傳遍了草原,但魁頭選擇性的忘記了騫曼是和連的兒子,裝聾作啞。
哪怕眼下魁頭在鮮卑的處境有些尷尬,除了王庭一帶的部落可以調動之外,其他中部、東部的鮮卑都有些陽奉陰違的意思,至于西部鮮卑,在和連時代就已經叛出了匈奴王庭,如今支持騫曼,也是為了自家的利益,希望能將陰山以西的地區盡數納入幾個大部落的手中,至于騫曼,自然就成了他們號令中部和西部鮮卑的一顆棋子,甭管聽不聽話,只要騫曼在他們手里,便可以不斷挑撥中部和東部鮮卑內部的部落內訌。
明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草原版,而且西部鮮卑還在不斷的向河西走廊一帶滲透和控制,若非呂玲綺意外撞破,并效仿班定遠以雷霆手段拿下了居延城,恐怕整個西部鮮卑的勢力將更加龐大,這也是呂布鐵了心要先收拾鮮卑人的原因,這些鮮卑人留著,對中原來說,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這次西部鮮卑支持騫曼奪取單于之位,顯然密謀已久,不是騫曼有多大的能力,也不是西部鮮卑有多忠誠(真的忠誠也不會叛出王庭了),而是西部幾大部落的貴族為了牟取更大利益和草原話語權的一場政治需求,騫曼只是被推到前臺的一個傀儡,真正暗中操作的,卻是西部鮮卑的真正掌權者,一旦爆發,絕不是已經失去掌控力的魁頭能夠防御的。
鮮卑勢大,以呂布如今的兵馬人口,不可能公然跟整個草原叫板,那叫作死。
“魁頭必敗,主公既想謀鮮卑,魁頭便不能敗的太快。”軍營大帳里,只有呂布和賈詡圍坐在一張地圖前。
無論是團隊的凝聚力還是事前做的準備以及兩股勢力強弱上,魁頭都不占任何優勢,內部更是人心不齊,而魁頭本身,也并非那種擁有力挽狂瀾的手腕和魄力之人,無論怎么想,都沒有獲勝的條件。
一個長期處于混亂之中的鮮卑,顯然更符合呂布的利益,要如同匈奴一樣,徹底消滅鮮卑,目前來講,呂布還沒有那個實力,但要讓鮮卑混亂,甚至將西部鮮卑鏟除,讓呂布再無后顧之憂,這次單于之爭,無疑是個很好的切入點,而要做到這一點,魁頭絕不能敗,至少不能敗的太快,但依照眼下龐統總結出來的那些數據,如果西部鮮卑發難,魁頭恐怕連一個月都未必撐得住,所以,第一步,便是保住魁頭,只有他活著,鮮卑才能內亂不斷。
“河套之地,主公麾下有不少各族胡人,主公何不遣一員心腹大將,扮作匈奴殘部,往投鮮卑王庭,魁頭如今威信日益減弱,急需壯大自己聲勢,若此時匈奴殘部往投,必受接納,可助魁頭力挽狂瀾,同時也能獲得魁頭信任,攪動鮮卑風云。”賈詡微笑道。
呂布聞言,默默點頭,隨即沉吟道:“何人可以為將?”
同樣的問題,這已經是呂布第二次詢問,投鮮卑,必須對匈奴人的習性有相當了解,同時不但要智勇兼備,有能力幫魁頭逆轉局勢,更要有一定的演技,這種人,細數呂布帳下眾將,無一人可以達標。
賈詡看著呂布,微笑不語。
呂布微微一怔,看著賈詡,苦笑搖頭道:“文和不會要讓我去吧?”
賈詡道:“馬超勇而過剛,性情暴烈,而且韓遂的消息,并沒有告知馬超,若讓他得知,恐不能保持冷靜,龐德沉穩有余,亦有勇略,卻過于刻板,縱觀主公麾下眾人,論機謀手腕,逆轉戰局,除主公之外,不做第二人選。”
“我若離去,何人可鎮河套?”呂布皺眉道,雖然有些冒險,但這個險,值得一冒。
“主公可暗自調集兵馬,美稷城仍打主公旗號,眼下河套治理有蒙浪,軍中有馬超、龐德、管亥、廖化,足矣鎮壓諸胡。”賈詡笑道。
“那此次往投鮮卑,當帶多少人馬?”呂布思索道。
美稷城中一場屠殺,已經傳遍草原,匈奴主力已然不存,已是眾人皆知的事情,帶著大批人馬前往,必定會令人生疑,但如果帶的太少,呂布此行目的畢竟不懷好意,有些事情,必須要自己人動手才行。
“五百月氏胡,足矣。”賈詡沉思道:“主公可于沿途扮作匈奴人,收攏一些匈奴殘部,更有說服力。”
畢竟不是所有匈奴人都認得呂布,而且只要呂布脫下那一身醒目的裝備,換掉赤兔馬,另選兵器,再做一些匈奴人的打扮,恐怕沒人能認出呂布來。
五百人嗎?
呂布點點頭,這個人數卻是足夠了,而且也不容易讓人生疑,畢竟匈奴這次大敗,總有人逃出去,加上呂布一路收編一些零散的匈奴殘部,名聲一步步打出去,不怕鮮卑人不信。
“事不宜遲,立刻派人入草原偵查匈奴殘部蹤跡,密令五百月氏戰士調往美稷,三日后出征。”呂布沉聲道:“此事事關重大,不可走漏消息,那被選中的五百月氏人也莫要跟他們提起,出了美稷,我自會于他們說,另外將句突、兀當調來給我,這兩人有些本事,只是兇殘成性,而且頗有威望,留在河套,我不放心!”
“主公英明!”賈詡恭拜道,他最欣賞呂布的地方,就是這種遇事果斷的作風,一旦決定了目標,就毫不遲疑的執行,這才是一個梟雄該有的作風。
陰山山脈,一座支脈的山溝里,這里聚集著數百名從河套逃出來的匈奴戰士。
當日敗的太快,在城外的兵馬大半被呂布殺散,雖然之后俘虜降眾,但還是有一大批匈奴戰士早一步逃散,躲過了殺身之禍,這些日子來,漸漸匯聚到這座山溝里,在漢人和鮮卑人的雙重壓迫下,惶惶度日。
“該死的,那些該死的鮮卑土狗,比漢人還要狠毒,這次竟然要讓我們獻上五十頭羊!”一名匈奴大漢從山外進來,周圍還有幾個鮮卑戰士,看起來,應該是這支匈奴人的頭領。
“你拒絕了?”另一名匈奴戰士看向對方,面色有些難看。
“那當然,再這么被他們壓榨下去,我們沒有死在漢人的手里,卻要餓死在草原上!”先前的戰士沉聲道。
“笨蛋,就算不滿,也不能當面拒絕,莫跋部落可是步度根的附庸,據說步度根的女人就是來自莫跋部落,如果莫跋部落借機向我們發難,你是想害死大家嗎?”
“怕什么,大不了跟他們打,我們這里有五百多戰士,難道還怕他們不成?”
另一名戰士冷哼一聲道:“莫跋部落雖然不是大部落,但也有四五千人,就算沒有步度根為他們撐腰,我們打得過嗎?”
“那現在怎么辦?”
“先派人送五十頭羊過去,我們現在可惹不起他們,然后往西遷徙。”嘆了口氣,這陰山,他們是待不住了。
就在此時,外面突然發出一陣騷亂,似乎有大量馬蹄聲響起,帳篷里的幾個人面色不由變了,一名匈奴戰士跌跌撞撞的沖進來,嘶聲道:“幾位大人,不好了,莫跋部落的人打過來了,現在就在寨子外面!”
“該死!”一名匈奴人反應過來:“這些混帳東西,一開始就想著吞并我們!”
“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出去看看。”
匈奴人的山寨并不在什么險要之處,那些地方不適合休養生息和放牧,更不可能留給他們,一千多名莫跋部落的戰士輕易的便靠近了匈奴人的營地。
幾名匈奴首領出來,其中一名看著外面隔著一箭之地的莫跋部落首領,沉聲道:“莫跋大人,你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那為首的首領冷笑一聲:“你們既然拒絕了我們的庇護,在我們鮮卑的地方上,就等于是向我們宣戰,我今天來,就是告訴你們,要么加入我們,要不就留下所有的財物牛羊還有戰馬,滾出我莫跋部落的地方!”
“莫跋大人,你這是要逼死我們嗎?”面對莫跋部落首領囂張的態度,匈奴人努力壓抑著胸中的怒氣道:“五十頭羊,我們可以給你們。”
“哈哈哈”莫跋部落的首領大笑起來:“那是之前的價錢,現在,你們必須付出一百頭羊的代價來贖罪。”
“這不可能!”一群匈奴人義憤填膺,他們這個小部落加起來也就一百多頭羊,給出一百頭,他們靠什么生存?
“既然不愿意,那…”莫跋首領眼中閃過一抹森冷的殺機,正要說話,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面色不禁一變,扭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但迎面而來的,卻是滿眼的寒光,緊跟著,眉心一痛,無邊的黑暗瞬間將他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