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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章 大亂將生

  自山東倉庫中得到的行動方案,并非針對扶桑具體國情制定,客觀講,這只是一份制造謀殺、爆破以及恐慌的行動指導書。以共合的國力,扶桑并不認為其有能力在扶桑國內實施這些策略,一致看法為,這是趙冠侯預謀兵變,與袁氏爭奪正權謀劃的一部分。

  這些方案中具體的手段,遠較扶桑情報機構那些所謂的暗殺破壞專家所能想到的更為高明。在薩摩藩主松方正信的謀劃下,這份方案加上其所制定的嫁禍計劃,成功導致了扶桑國內陷入混亂與恐怖之中。

  隨著軍隊體系的混亂,彼此之間敵友難明,部隊之間充滿猜疑與不信任情緒,對于社會治安的控制力度進一步減弱。在宣布血盟會為非法團體之后,針對陸軍的抓捕開始,又迅速演變成了一場大青喜。大批陸軍軍官遭到逮捕,在沒有過硬證據的前提下有人被處死,有被轉入預備役,還有一部分則永遠失蹤。

  自己人對付自己人,往往比外人更為兇殘,也更缺乏底線。往日的宿怨,升遷的壓力,上升通道的阻隔,哪怕是生活中的矛盾,都導致告密行為的泛濫。扶桑的軍人,陷入人人自危,不知幾時就會被憲兵帶走。而憲兵本人,也在擔心自己隨時可能也淪落為階下囚。

  某些不甘束手待斃的軍人開始反抗。他們數量不多,來源于數支部隊,彼此缺乏配合,戰斗力實際并不算強。可是在他們向抓捕者絕望地射擊時,卻發現對手比自己的膽子更小,戰斗力也更弱。

  第一個勝利到來,隨后是第二個、第三個…直到這支反抗軍被消滅時,兵力已經擴充到三百余人,陸續還有人投奔。

  由于血盟會身份保密,對于偵辦的過程及結果也是三緘其口,讓士兵產生一種想法:只要他們想干掉誰,誰就一定會是血盟會。

  在人人自危的前提下,士兵被迫用武器保護自己,軍官拉攏隊伍壯大自己的力量。即使松方正信都沒想到,會有這么多陸軍起來反抗。東京在地震結束之后,再次燃起大火,市民發出絕望的哭號。這次不再是天災,而是人禍。

  對于市民的搶劫,強間,已經變的難以控制,面對變亂軍人,警查顯的無能為力。各支部隊的交鋒,讓東京的白天也變的不再安全。

  走投無路的市民,發出絕望的吼聲,隨著第一個市民向亂兵舉起刀,代表著這場變亂,加上了最有力的砝碼,平民階層正式參與其中。

  后世有人研究過,扶桑國內,一些并不占優勢的小黨派,以及以工人平民為基本盤的組織,參與了后來的變亂。正是在他們的組織及聯絡下,這些市民得到了一部分警查及同情平民階層的士兵幫助,擁有了和軍人作戰的能力。他們打出廢除派閥正治,實現真正民住的旗號,向整個扶桑固有的權貴階層挑戰。

  與之對應,年輕的軍官也成立了旨在擁護天皇,為建設扶桑大業,實現扶桑國家崛起,鼓動每個平民都該無條件為國家犧牲的“護國武士團”。眼看陸軍已經穩定不了局勢,戰火甚至有燃到皇宮的可能,海軍這時才正式出手。

  以保護為名,將內閣及皇族陸續接到兵船上,隨即炮擊港口,彈壓亂軍。陸軍對待舊日袍澤,總會有這樣那樣的顧慮及舊情,不忍心下殺手,海軍則沒有這方面的壓力。

  在鐵血手段面前,亂軍很快被殺的元氣大傷,海軍以戡亂的功勞,成功洗刷了西門子事件的丑聞,再次以護國英雄身份出現。清浦內閣倒閣,以權兵衛為首的臨時內閣成立。由于之前政友會等護憲三派高級成員乘坐的列車,在關西險些發生脫軌全滅事件。三派認定,是超然內閣對自己實施了卑鄙的暗殺,是以改為全力支持權兵衛內閣。

  得到大批議員及地方實力人士支持的權兵衛內閣,迅速攫取了權力,以救國內閣委員會為名,以鏟除亂源,早日歸政為名義,開始大刀闊斧子的行動。部分陸軍被歸入海軍的管理之下,并奪取了警查、憲兵等武裝部隊的控制權,對國民實施隨意逮捕、刑訊乃至處刑。大批工人、平民遭到逮捕槍殺,陸軍的軍官及士兵轉入預備役,加藤正吉則成為海軍戡亂英雄,得到了足夠多的勛章與表揚。

  在大位問題上,海軍認可了三笠宮親王繼承皇位,但高松宮親王被指定為天皇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因海軍和陸軍而起的薩長之亂,看似平定。但很快,一份有關變亂實際因為海軍而起,一切都是海軍陰謀的報道,出現在扶桑的報紙上。

  消息的來源已經無從得知,但是其詳細羅列了海軍制造變亂的具體細節及后續步驟,又不像簡單的污蔑。早已經對海軍不滿的陸軍,再次敲響戰鼓,本以為平息的變亂,卻以薩長之亂的大爆發,被重新推到了高峰。

  “列強無力干涉扶桑內亂,但是那些財閥,是不會支持國內鬧的太久。不管是不是海軍的陰謀,他們最后,都得承認權兵衛內閣的合法性。畢竟,陸軍已經很讓人頭疼,如果海軍也跟亂起來,對各方面大佬都沒好處。現在要的是穩定,不是是非曲直,可惜,那些丘八不懂這個道理。”

  趙冠侯放下情報,“不過不管怎么說,那些陸軍的火氣總要撒出來,事情才能有個初步解決。現在正在火頭上,就連西園寺公爵都挨了一枚炸蛋險些把老命送掉,誰也壓不住他們。扶桑還是得亂上一陣才行。”

  毓卿道:“他們越亂越好,越亂,就越沒有力氣來跟咱們打。本來還擔心,扶桑再派第二、第三支部隊在山東登陸,現在倒是真的可以高枕無憂。”

  “就算扶桑想,阿爾比昂也會予以干涉。他現在急等著我們的民工和部隊救命,怎么還會允許扶桑來打。當然,他的軍事力量不足以制約扶桑,可是現在扶桑的經濟實際也很糟糕。如果阿爾比昂對其搞經濟封鎖,扶桑的日子也會難過。薩長之亂的最大后果,不是陸軍海軍誰能打贏,而是因為這種動亂,對扶桑經濟的破壞。大批工人失業,社會的不滿情緒就會增加。旨在顛覆扶桑現有正直體制,建立新體系的正黨,就會站出來發力,那時候,才是真的大亂。并不是只有共合才有葛明黨,扶桑的虛無黨人,反社會人士,還要算葛明黨人的師父。等到扶桑的窮人鬧起來,他們很久不會成為我們的麻煩,但是要說山東高枕無憂,我看也未必。”

  “怎么講?”

  “大總統裂土分茅,既是對全國有個交代,也是擔心著扶桑再次進攻,總得要我頂在前面。現在扶桑不進攻了,山東的形式就有點尷尬,尾大不掉啊。如果我在大總統那個位置上,也會有類似的想法。你看,京里最近就來電報,請我進京議正…去不去,都不好。”

  毓卿道:“你是怕袁慰亭扣人?他敢?他要是敢扣人,我就點起人馬,打到京里要人去。”

  “扣人未必,但是總會想法子制衡,束縛我的手腳,再不然也會用人情或是其他方式,分我的兵權。陸海軍統帥辦事處已經有想法,讓三十七師進駐四川,表面上看,是震懾四川現有的部隊,給陳二庵撐場子。可是實際上,不還是調我的精銳?我是一個兵也不會動,這些精兵強將,給陳二庵純粹是浪費。”

  毓卿一拍桌子“干脆,一個兵也不給,袁四要是敢跟玩橫的,咱干脆就反了!人心,軍力,都在我們一邊。跟洋人的關系,咱們也比他近。如果額駙你起兵,宗室那邊我去想辦法,保證湊出幾百萬軍餉來,解決袁四足夠了。”

  在扶桑戰后,宗室們認識到了魯軍的力量,從不信任到完全信任,心里就生了些其他的念頭。原本宗室基金,只是宗室親貴保護自身財產的投資,現在卻又多了些正直含義。不少宗室借著慶王的喪事,與十格格秘密聯絡,所圖者,便是大家湊錢作為軍費,雇傭魯軍反袁復辟。

  即使人身財產都在,但是失去了昔日的親貴身份,宗室的生活依舊不能和前金時代相比。葛明初興時,考慮的是身家性命,只要保住這些,自然怎么都好。現在風頭過去,北洋重新成為了國家的控制者,宗室們未免有更高的要求。

  隨著收復青島,戰勝扶桑,讓宗室們認識到,天下確實有一支可以實現自己夢想的強軍。更重要的是,這支強軍的主人,與旗人之間,非但沒有過節,反倒有很深的淵源。不管是十格格這邊的關系,還是當初的顧命大臣,山東巡撫,乃至兩宮離難時的保駕,這些都在趙冠侯身上打上足夠多的前金烙印。與葛明起家的將領,不可同日而語。

  當下,趙冠侯的民望足夠高,力量也足夠強大。在徐州,還有一心報效朝廷,仍舊堅持使用前金舊制的張員以及他的三萬辮子兵。如果這兩支力量合作,打垮京城的袁氏,似乎不是問題。再者內外柔然,依舊有大批王公以及他們來去如風的馬隊,依舊愿意向完顏氏的子孫獻上忠誠,軍力不成問題。

  聯絡人開出的條件,包括內結骨肉之親,外托君臣之義,打破旗漢不通的祖訓,將孝慈嫁給濮仁為皇后。趙冠侯直接封為世襲親王,將山東作為其采邑,整個山東的人財權力都歸趙冠侯,朝廷不做干涉。乃至器物,衣冠,房屋規格,可以參照皇帝標準,以酬匡扶幼主,再造天下之功。

  總而言之,就是只要可以復辟,其他的都不重要。

  考慮到國際形勢,宗室們甚至愿意接受君主立憲模式,保留國會、內閣不變,虛君實相亦可。

  “中國,是不會再有皇帝了。”趙冠侯笑著搖搖頭“萬事可依,此事就不要再說了。尤其是胖妞的婚事,咱家孩子的婚事,要由他們自己做主。我們最多可以把關,但不能替她們做決定。我們無權,決定他們的人生,好格格,答應我這件事好么?算我求你,什么事都可以談,就這件事沒的談。還有,警告你的親戚們,扶桑內亂,鐵勒自顧不暇,他們可以獲取外援的國家已經沒有了。誰如果還看不清形勢,胡作非為,就別怪我不念舊情。”

  “大總統的念頭我知道,盡我能力范圍之內,我會盡力的讓他明白,這種混事干不得。如果他不肯聽,我也沒有辦法。但是你要我去湊這個熱鬧,我是不會去的。就算共合要死,也不該死在我手里。我既不是袁氏忠臣,也談不到共合棟梁,我只是個懶人,想要自己活的舒服點,也想要自己的女人孩子活的舒服點。有錢花有舒服日子過,這就是人生了,其他的東西,不要去苛求,鬧到都不開心,就沒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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