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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 失蹤

  烈焰騰空,間或還有劈啪爆響聲響起,如同鞭炮,為新年增加了幾分節日氣氛。女俘虜跪在地上,一聲不敢吭,她們知道,那是占領著在放排槍慶賀。而按照土匪的習慣,當他們放完排槍之后,就會在自己身上放另一種形式的排槍,她們只能祈禱,希望在這些大兵手下求個活命。

  直到帶隊的男人大喊著“誰敢禍害女人,一律開刀問斬。有親投親,有家歸家,朝廷發給路費”之后,這些女人才漸漸相信,自己這次真是得救了。她們中有人是出身殷實人家的肉票,有的是村中的村婦,但無一例外,現在都成了這個山寨的匪屬。

  在這里除了押寨夫人外,女人們沒法確定誰是自己的丈夫。一場賭博,一次斗毆,酒后的沖動,乃至下山行動中的傷亡,都會令她們的丈夫發生變化。從一個男人換成另一個男人,乃至一些女人可能同時被幾個男人所共有。大多數人已經變的麻木,習慣,乃至認命。當聽到自己終于獲得解救時,她們反倒無所適從,不知所措。

  趙冠侯無奈的看看孫美瑤“早知道帶鳳喜來就對了,她跟這幫女人還好說話一點,還得麻煩你,對了,告訴她們你是女的,別跟上次一樣,你剛一拉她,她就自己解扣子。”

  五大少的大旗落下,代表著又一處山寨成為了歷史。自新年之前到現在,八角臺在官府的支持下,開始了對遼西綠林的強勢整合,一口氣吞并了大小數十個綹子,將之納入自己的指揮之下,并勒索出大批積蓄孝敬給官府。

  而像海沙子、五大少這等,自恃有力,不肯歸順者,就在官匪合力打擊下,煙消云散。趙冠侯的訓練方法,在這個時代屬于聞所未聞,那些護衛的單兵戰術能力,絕非胡匪能比,在這種剿匪戰中格外有效。他十額駙的身份也很好用,駐扎在關外的部隊里,大部分是旗兵,聽到這個身份后,又知道有銀子拿,不少駐軍也被拉進來當炮灰。

  是以趙冠侯本部損失不大,收獲卻極豐。騎兵隊已經變成了一人雙馬,另有幾掛大車,專門存放戰利品,以及無處可去的女人。

  這些女人將被送到軍營里,如果有合適的,將會組成新的家庭。而實在無法組成家庭的,將送到山東,與從京城解救出來的那些女人一起,進入工廠工作。

  張雨亭對于趙冠侯搞的這種自己選擇配偶的舉動鬧的很迷茫,包括他想給兩家的孩子定娃娃親。趙冠侯的說法也是,這是孩子自己的事,要讓他們自己決定,家長無權給他們指定婚姻。

  在他看來,這種女人隨便一分就完,哪有那么多自愿,但是趙冠侯堅持,他自無話說。而在這段時間的行動中,不止他的隊伍擴大了,影響也在擴大,整個遼西提起張雨亭,無不肅然起敬。至于張景輝,卻依舊還是豆腐張。

  隨著遼西勢力的大半肅清,只剩下如杜立三這樣的巨匪,一時打不動,但是彼此可以不相犯。昔日的仇人金壽山,也早早的來投降認錯,張雨亭知道,自己該報答的時候到了。

  “大鼻子的鐵道、兵站、倉庫、傷兵醫院,我已經讓崽子們去摸了。鐵勒人,只當我們是在綠林火并,沒有引起重視,這個時候,正好叼他個冷不防。”

  “那就好,你與那個花大人,保持好聯絡,扶桑人消息靈通,又能支援你武器糧彈,兩下多接觸,沒壞處。”

  兩人邊說邊走,張雨亭搖搖頭“過去在遼西這片,五大少是如同皇上一樣的人物,我跟人家往哪比?現在,也被我給滅了。這是跟兄弟你結拜之后的事,是你給我帶來的。喝水不能忘了挖井人,忘恩負義的事,不能干。扶桑人跟我,是互相利用,花大人和我有買賣沒交情。我從他們手里拿槍,替他們打鐵勒人,要是鐵勒人給我家伙,我還興許幫他們打扶桑人呢。跟兄弟你是有交情不談買賣,我老張不能一輩子這樣。將來要是我有發達的一天,你老弟只要說句話,老哥我一定鼎力相助,只要我有,要啥給啥。”

  “有這句話就好了。我也該跟你告假了,在你這過的年,怎么元宵也得到新民府吃,跟我一起到新民,給徐總督磕頭吧。”

  張雨亭一喜“我能有這造化?”

  “那怎么不能有。我是明保張景輝,密保的你。你的官下來,一定比他大,只是眼下不方便正式發部照官服,得打完仗再說,這里的尺寸,大哥心里有數。怎么,害怕了?怕我是用金鉤釣魚的辦法,把你騙進新民,拿活的?”

  張雨亭一陣大笑“二弟,你這話說的有意思,你要想殺我,還用的著騙?就你手下那些人,收拾我不跟玩似的。你這是給我臉,我哪能不懂?我回去備份禮,給徐東海帶去,也是我的一點心意。”

  “恩,這很應該,不過我提醒你一句啊,那貢品的東西,一樣不要有,否則老徐那里,可沒我這么客氣,說不定真會翻臉。”

  眾人先行回奔八角臺,張雨亭去準備進新民府的孝敬,趙冠侯也要把存在這里的東西帶走,一發回去。孫美瑤笑道:“那棵九品蓮臺,回去讓鳳喜給你拾掇一下,說不定啊,她晚上就能懷上。”

  “不,那參我準備拿回山東,給寒芝還有十格格補一補,十格格難產,身子虛,得補。寒芝是身體一直不算強壯,至于你…先給你留一塊,暫時不用補。你現在這身體能打死老虎,還用不上,等生了孩子再說。”

孫美瑤呸他一口,兩人說笑著到了八角臺,卻見這里已經有個人候著,正是趙冠侯身邊用的材官高升。他如今是趙冠侯的心腹部下,很有些威風,可是此時卻滿臉沮喪加上自責的神情,見趙冠侯回來,二話不說跪地磕頭  “大人,卑職無能,辜負大人的信任,特來向大人請罪。”

  趙冠侯一愣“這還在正月里,別人見面都是拜年,你這怎么見面報喪。怎么回事,起來慢慢說。”

  “卑職有罪,不敢起來,您的通房丫頭鳳喜姑娘,與人私奔了。卑職沒能看住人,請大人發落!”

  趙冠侯的神情不變,依舊慢條斯理坐回太師椅上,只打量高升“私奔?你怎么知道是私奔,不是其他的情形?衙門沒斷,你倒給斷了?”

  “鳳喜姑娘雖然沒名分,但卻是您的枕邊人,小的不敢怠慢,每次鳳喜姑娘出去,身邊都會安排四個保鏢,還有兩個弟兄跟著。這幾個弟兄手下都很來得,鳳喜姑娘自己也很有兩下子,如果是歹人不軌,不可能毫無征兆。何況,鳳姑娘在那之前,就和一個男人碰過面,說是遇到老鄉,請到小酒館很吃了一頓酒。等第二次出門時,就有意把保鏢支開,您也知道,男女有別,弟兄們不好跟的太近。等到發現事情不對時,人已經不見了。我們把那個老板抓起來,他知道的也不多,只說是按著鳳姑娘的安排行事而已。卑職仔細查看過,并沒有格斗的痕跡,且守門的兵也說了,是鳳喜帶著人出城,他們不敢攔,可見是鳳姑娘自愿的。”

  高升的神色很尷尬,自家長官的通房與人跑路,這種事在達官顯貴之家,不算稀罕事。不過要是沒能把人抓住,反倒真讓她夾帶私逃,未免太沒面子。

  豐祿死后,他本已經淪落為乞丐,是趙冠侯又提拔他,將他起復原官,依舊戴上了藍頂子。結果他把事情搞成現在這樣,雖然趙冠侯未曾加罪,自己已覺得無面目,向上磕頭道:

  “大人,卑職自知,無面目見大人,但是就這么一走了之,若是外人不知內情,準說是我拐帶了鳳姑娘。小人這點名聲,就全都毀了。大丈夫來去明白,今天特意來向您請罪,請大人降下軍法,小人甘愿領死。”

  趙冠侯搖搖頭“大過年的,別死了活的,不吉利。這事是什么時候的事。”

  “就在年前的事。小人想給您送消息,可是到了八角臺,才知道您帶著人去剿匪,小人實在是找不到您,只好在這里等。”

  他又在地上磕起頭來“大人,都是卑職無用,請大人您發落!”

  “她走的時候,拿了什么東西走沒有?”

  “這…小人就不知道了,畢竟是您的東西,我們知道的不多。只是從董掌柜那問了下,鳳喜沒向他支過錢。”

  “那她穿的什么?”

  “您新給她做的那個桃紅襖,外面是一件火狐袍子,還戴著您買的那掛鏈子。手上拎著一個皮包,是您臨走時給她定做的。她自己過去的那身破衣服,就放在家里,連衣包都在。這賤貨真沒良心,吃您的穿您的,居然做這種事。小人若是再見到她,絕饒不了她。”

  趙冠侯搖頭道:“好,我知道了,你且下去,我自己要想一想。這事總之不能怪你,你也不用自責。不管這事將來是個怎樣的局面,你都好生做好自己的差事,其他的事,與你無關。”

  打發走了高升,孫美瑤也知,男人遇到這種事,心情都不會好。雖然鳳喜不是趙冠侯的姨太,但終究是一起睡過的女人,就這么跟野漢子跑了,也是傷面子。再者,自己和趙冠侯出來剿匪,臨時的浮財都歸她管,雖然軍隊錢不能動,但是趙冠侯自己手上的錢財也有不少,被這么一卷而空的話,也讓人氣悶。

  饒是她平時大膽活潑,此時也只能賠著小心,生怕惹了怒火到自己身上,拉著趙冠侯的手,賠著不是“這事,大概是我做錯了。她當初不是很情愿的陪你,是我逼著她伺候你,原本想著讓你開個原封,算是我報答你對我的好,她被你要了,早晚也會死心塌地,卻沒想到害你丟臉。你要是有氣,就沖我撒吧。”

  “不,這事不怪高升,更不怪你。再者這事透著蹊蹺,美瑤你想想,她要私奔,是和誰私奔?她的性子,你是很清楚的,不是隨便遇到個男人就會動心的女子,若是這么容易上手,她在我家,不是早被我抱上了床去?”

  孫美瑤點點頭,趙冠侯又道:“以此推斷,她說遇到老鄉,不一定是推辭,很可能是真的遇到了極相熟的人。我們就算是她的老相好,你可曾見過,穿著新男人的衣服,戴著他的首飾,去和老相好私奔的?總歸,身上要帶一兩樣舊時的東西才對。”

  “冠侯,我要問你句話,她…她跟你時…是大姑娘?”

  見趙冠侯點頭,孫美瑤道:“那這就是了。她跟我說過,她心里一直裝著個人,因為自己臟了,就不敢再想他了。這事聽著不好聽,我就沒同你說過,現在想來,多半是遇到那個主了。可是按你說,她也不該穿著你買的衣服,去跟老情人私奔,這確實不合道理。若說夾帶私逃,好歹也要把衣包帶走,這…”

  “這是說明,她其實沒想過走,只是想和舊相好說說話。這事不好讓別人知道,所以就把衛兵支開,而被帶走,則非她的本意。”

  孫美瑤疑道:“她有功夫,誰能擄走她?”

  “有功夫也頂不住洋槍或是有心的暗算,再者說,若是舊相好用什么相要挾,她也沒辦法。不能因為沒有抵抗痕跡,就說她是心甘情愿走的。如果我在新民,可以查到更多線索,現在就只好靠猜。”

  孫美瑤道:“那你是怎么個想法?”

  “我的女人不是不能走,尤其鳳喜,本來就是我有錯在先,她要想走,我也不會為難。但是要來去明白,話放到明處,這么不明不白的走不成。若是有人強迫她,就更不允許,我要去把她帶回來,問問她是不是自愿。美瑤,我要你幫我。”

  這當口,房門外忽然響起腳步聲,房門開啟,張雨亭自外快步而入“兄弟,你家里的事,我聽花田仲之助跟我說了。媽巴子,大丈夫難免妻銀子不孝,你別往心里去。這口氣,哥幫你出,這個正月十五不過了,我立刻集合隊伍,咱平了那幫王八日的狗窩,把那小娘們抓回來,讓你隨便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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