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被冠以委員會之名的事物,其外表上總是會散發著強烈的政治信號。
濃郁熱烈的權和錢的仇恨,凝聚在小小的名字上,讓人唾棄的同時,又不免心生向往。尤其經歷過舊蘇聯時代的老人,自然能明白簡單名字會帶來的可怕能量。
鄧斯特作為冷戰時期長大的美國人,潛意識里對蘇聯符號的恐懼,是很多蘇聯解體后出生的人無法理解的。
“這名字真難聽,尤其是從韓國人嘴里冒出來。”
他的心態從看熱鬧悄然變成了好奇和凝重。組織的存在必然對應著相應目的,人類委員會?這名頭真是大破天了,沒有任何人愿意被一個莫虛烏有的組織代表,即便彼此間沒有什么聯系。
這依舊引起了鄧斯特內心中最深層次的抵觸。
年輕的保安無法控制住局勢。
他急的鼻尖通紅,大聲呼喊著:“請業主們再多等待,馬上,檢查的人馬上就來。為了我們大家今后的安定生活,請大家多忍耐幾分鐘,求求你們了!”
社區的保衛力量竟然開始向雇主求情,可見局面已經惡劣和失控到了何等模樣。
一個老頭拄著拐杖,不停的用拐杖的尖敲擊著玻璃,發出刺耳的碰撞聲,似乎再多用些力氣玻璃就會應聲破碎。
老頭舉起右手,喊道:“什么非法煽動者,我看政府才是真正的壞痞子。他們無所事事去搞一些沒有用途的變革,從前的生活多好,全都變了!我們要見到警察,立刻!”
“難道警察不是政府的走狗嗎?”有人提到了問題關鍵。
可老頭沒法回答這個問題。
他梗著脖子,陰沉的臉像是一顆風干了的老橘子,還在嘟囔著:“現在的年輕人,不像話…自己惹得麻煩自己解決,讓保安把大門堵在這里算什么事情,不就是個小委員會嗎…”
一樓大廳的人群中躲藏著一男一女。
女人憂心忡忡,壓低聲音說道:“委員會追趕的越來越緊了…”
“我去找其他出口,最好別落在他們手里。”男人回答。
女人搖頭:“都找過了,沒有隱蔽的逃生通道,所有死角都在監控攝像頭的籠罩范圍,保安能夠立刻發現然后找到我們…”
男人憤然揮拳,低聲罵到。
“我們只是發了些傳單,舉著牌子而已,都是民主憲法中允許的行為,他們憑什么抓捕我們,我們又為什么要像螞蟻一樣躲躲藏藏?政府過分到了如此地步,眾議院怎么還不啟動彈劾流程?人類委員會到底哪里來的這么大權力!”
“敏浩算了。這些日子還是小心點吧…”女人小聲道:“我聽說被政府找到的人,很多都無故失蹤,媒體也不敢報道,這種事發生在別人身上就算了,我們一定要小心謹慎些啊!”
叫做敏浩的男人這才稍微消氣。
他皺著眉頭:“等離開這,我立刻去尋求資助,發出屬于我們的聲音。我要讓政府知道韓國不是政客隨意玩弄的地方,每一處土地都屬于我們公民!新的核電站項目,我們一定要堅決反對!”
這人說了很多氣話,卻沒提到一個重點去哪里尋求誰的資助?
保安還在試圖安撫眾多業主。
鄧斯特梳理好頭發,裝作不知情模樣,走上前來,對其中一個年輕保安說道:“這位先生,發生什么事情了?”
保安將整個身體貼在大門上,苦苦支撐著壓力,勉強轉過頭,回答:“有人舉報我們這出現非法煽動群體,所以警察們要來找麻煩。他們早就給保安處打電話,警告我們不許放任任何人離開。”
“所以你們就照著做了?”鄧斯特笑道。“如果這群人去法院狀告你們非法拘禁怎么辦?”
保安的眼睛一直在瞥著鄧斯特的手,欲言又止:“比起法院傳單。我們更不想和委員會打交道…”
鄧斯特更加好奇了。
“委員會”在韓語中算是個舶來詞,而韓語是表音文字,其本身音節是沒有實際含義的。在上個世紀的蘇聯時代,社會主義浪潮最為昌盛的時期,“委員會”才在韓語環境中站穩了腳跟,成為一個很多人都明白含義的固定詞語。
也就是說,韓國本沒有委員會生根發芽的土壤條件。
才幾個月的時間,鄧斯特覺得好像度過了好幾年一樣變化倍出。
他把一聯裝的高檔清酒放在地上,無奈道:“我剛剛打過了電話,朋友好像不在家。可這個東西我又不想帶回去,還是送給你們吧,可惜了。”
聽到這話,原本愁眉苦臉的保安們這才露出些許笑容。
“這哪里可以呢,平白無故的收下這么貴重的東西。”一個看樣子是保安隊長的男人走過來,手一揮讓屬下把東西抬到了保安室去,然后拉過一張凳子坐在鄧斯特面前,順便也讓人給鄧斯特取了個小板凳。
大門咣當咣當的聲響還在繼續。
保安隊長熟視無睹,對鄧斯特笑了笑,說道:“您還是再多等等。警察來了我們才好開門,要不然這麻煩我們可擔當不起。”
“我有些小疑問。您會理解吧?我是個過來旅游的外國人,對韓國很多東西都很好奇和敬仰,韓國的東方文化真是讓人著迷,可得不到答案的瘙癢更加難忍。”鄧斯特頓了頓,問道:“我也是為了朋友的安全著想,可以告訴我來龍去脈嗎?”
保安隊長摸著下巴。
“沒問題。正好我也很煩,找個外國人聊聊天也算個小消遣吧。”他臉上露出自豪表情,指了指頂棚。“我們國家最近宣布的核聚變機組,國外的新聞很轟動吧?”
這個保安隊長似乎讀過不少書。
鄧斯特點頭道:“聽過一些消息。很敬佩你們國家科研人員的能力,不虧是東亞科技最有蓬勃生機的國家。”
“有人不想讓這個項目成立。或者說是很多人都不希望它出現。”保安隊長咧著嘴,語氣略帶調侃。“甚至有人說核聚變破壞風水,哦不,是自然環境。”
“真是荒謬啊。”鄧斯特笑了笑。
保安隊長聳肩道:“那種人當然很蠢。所以政府搞了個特別組織,用來處理類似的事情。像是警察,又不是警察。具體怎么回事,等他們來了你就知道了。”
鄧斯特繼續點著頭。
保安隊長還想繼續說。
滴嗚滴嗚 不遠處的街道傳來了警笛聲。“杰眾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