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春心涌動。
貓兒都叫春,何況是人。
這時候你要只要會被幾首詩,就能當做陌陌神器。
最浪漫的事莫過于會念幾首詩,要是會寫那就更厲害了。
如果不背幾首詩,都不好意思出門。
總之,這是文藝青年的春天。
這個夏季明顯來的太快,大自然就像一個頑皮的小孩子,隨時都可能變臉。
比如剛才艷陽高照,不一會兒就會變成暴雨。
明明是暴雨,馬上就可能變成雨過天晴。
5月中的第一天,高溫一度躥到了30度,室外熱浪滾滾,大家面都互相抱怨:“天氣熱得受不了了”。
短袖短裙的大姑娘滿大街都是。
蘇明嫌熱,就在菜場的拐角,帶著幾個兄弟吹牛打屁,對著迎來過往的女孩子女孩子評頭論足,哪個貌美,哪個嫵媚膚白,哪個腿長,哪個俏。
夏天,果然是一年中最靚麗的季節,雖然熱,但是讓人心情好。
當然,也就是嘴頭上過過癮,真正上去搭訕,誰也沒有那個膽子。
遇到好說話的,頂多白你一眼,轉身就走。
遇到不好說話的,女孩子一聲高亢的尖叫,就能吸引大批圍觀的CY區熱心群眾。
他們被扭送到派出所的概率很大。
而且還有很大的概率會被判個流氓罪。
把妹有風險,搭訕需謹慎。
不能圖嘴上痛快,就把自己一輩子搭進去。
那不是英雄,那是傻。
“抓小偷啦”。
一聲響亮的喊叫,讓蘇明立馬精神了,自己地盤有人惹事,分明當自己不存在。
“奶奶個熊,趕緊追。”蘇明帶著幾個小弟順著喊聲,七拐八拐過了幾個巷口,二彪近一米八的大個,腿長胳膊粗,一個大嘴巴子,直接把對方刪迷糊了。
蘇明緊跟幾步過來,累的氣喘吁吁,氣的一腳踹對方咯吱窩,“你怎么不跑了,老子地盤上犯戒!”
“哎呦,明子啊,大媽就得謝謝你了。”
一個可以叫奶奶的老來俏順手奪了被小偷搶的包,不解恨的又踢了一腳。
蘇明一看,村委會的紅袖章,吐口唾沫都要拉著你教育半天。
屬于惹不起,也躲不了的存在。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嬸子,不值一提,你先忙著,我來去教育教育他。”
蘇明等巷口人散開,把小偷拎到沒人的巷口。
“嘿,孫子,你來做生意,跟我打過招呼沒有,懂規矩不?
你也不打聽下行情,就來這邊?”
小伙子眼睛都腫了,瞇著眼道,“我佛爺是申老提,兄弟給個面子,日后好相見。”
二彪扒著蘇明耳朵,嘟噥了幾句,蘇明明了,又踢了小年輕一腳,“混火車站的是不,三只手頭頭,憑啥我要給面子。
來你給我掰扯下,哪怕申老提過來,老子照揍不誤。”
小年輕一聽這么硬茬話,就知道今天這頓打是免不了,只得認命的抱著頭縮在墻角,每一拳,每一腳都讓自己撕心裂肺。
張婉婷在這個夏季,苦惱的很,有句話,叫“虱子多了不咬,賬多了不愁”,虱子都在身上安家了。
張婉婷用篦子捏死一只只虱子,依然不斷抖肩膀聳腦袋,被咬得不舒服,雖然脫下來衣服就捉住了,用兩片指甲對著一擠,“啪”地一聲就滅了那虱子。
但虱子太多的時候,張婉婷累的卻連捉都懶得捉了,只得天天洗澡洗衣服,“要是知道哪里賣敵敵畏,我就洗下頭發了。”
李和看著張婉婷那一頭的烏黑的麻花辮子,也有點不自在,“媳婦,要不頭發絞短點吧?”
張婉婷沒好氣的道,“要是沒頭發了,肯定不好看了。”
李和急忙道,“漂亮不漂亮,主要看氣質,可不是這麻花辮子,媳婦聽話吧,你這辮子不能再養了。”
張婉婷倒不是固執,大街上學校里短發姑娘多的是,只是這辮子養了好多年,不舍得罷了。
不過確實是被虱子弄得煩了,一咬牙找蘇明老娘幫著絞了頭發,剃頭三天丑,張婉婷對著鏡子都要哭了。
“這是強拆啊,”李和笑著道,“只有強拆才能把這些釘子戶趕走。”
從抽屜里掏出幾張外匯券,急忙哄道,“媳婦別惱啊,今天咱去長安街逛逛。
想買什么就買什么,咱今天就做回土大款,按照不差錢的來。”
“又亂花錢,你花錢有癮啊。就不能省著點?”
“掙錢干嘛的?
就是花的!
不花錢我掙這么多錢干嘛使啊。
行了,別多說了,今天全部聽我的,我說啥就啥,行不行?”
“那也不行,你現在能掙錢,你怎么知道你以后還能掙錢。
應該趁能賺錢的年紀多存錢。
不然一點安全感都么有。”
李和笑著道,“就今天這一次,下不為例。”
張婉婷只得興趣缺缺的跟在后面,在友誼商店門口,突然冷不丁冒出的一群洋鬼子,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目不斜視的盯著看,跟進了馬戲團一樣。
沒搭理李和,陡然好奇的跟在后面。
國門剛開啟,在中國大地上,洋鬼子可是稀罕物件。
即使這里是全國的首都,也是不常見。
這群人穿的也亮堂,各種花色,他以為也只在電影上看過呢。
轉頭再看看周圍圍著看熱鬧的同胞們,一個個面黃饑艘,臉有菜色,衣著更是清一色的灰不溜丟。
她不明白,到底是誰生活在水深火熱中。
這是很明顯的貧富差距。
看到的,和她書中讀到的,廣播里聽見的,記憶中認識的,完全不一樣。
看著洋鬼子進了友誼商店,沒法再跟進了,不是西裝領帶的,旁邊站崗保安是要查護照的。
友誼商店只對外國人銷售。
張婉婷不想心里好像堵著了什么。
李和道,“咱去旁邊百貨買東西?”
張婉婷一屁股坐在臺階上,“你去幫我買瓶洗發膏吧,我不想去了。”
李和有點不解的問,“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沒有,大概是走路走累了吧。”
她搖搖頭,然后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花布格子真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