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和倒是懶得搭理李兆坤,自己該干嘛就干嘛,兄弟倆最近午休睡醒后開始平整院子。
雖然沒有拉圍墻,可不妨礙暫時把院子鋪點磚和碎石,一到下雨,從新房到老屋就這么幾步路,都能滑上一身泥。
鋪磚也沒那么多講究,地面用鐵鍬鏟了,直接鋪上磚,磚頭之間的縫隙不要留大就可以。
主要就是為了防滑,而且下雨后也能多點活動空間,要不然出門一身泥,都能把人憋屈壞。
倒不是多費神的活計,用零碎時間抽空整下,估計到晚上能鋪好。
李隆忽然說道,“哥,你說咱爹怎么突然回來了呢,每年也不都年底再回來嗎?”
心想馬上就是秋收,而且秋收后還要修河堤,他可不信李兆坤能干,何況每年都是故意躲出去。
李和翻翻眼皮,道,“外面混不下去了唄,你少跟他犯倔,有啥事先順著,大不了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大姐錢藏哪了?可別讓他不注意給翻出來。”
李隆嘿嘿笑,道,“在老屋挖了個洞,瓦罐嚴嚴實實的埋進去的,上面還壓了柜子,保準找不著”。
李和忽然記起了一件事,道,“前些天,那王前進找你干啥,那可不是個好玩意,你可別讓人家哄了。不準跟他來往,下次再看你跟他湊一起,我非揭了你的皮。”
80年代初,在兩省搭界處糾結了一批人,專門攔截過往車輛,搶了多少車,殺了多少人,估計他們自己也數不清了。
帶頭的便是這王前進,看著挺憨厚,倒是個歹毒人,讓人一回想起來就覺得肝顫。
從八十年代開始瘋狂作案,一直到九十年代初,才被剿滅。
只知道,公判大會的時候,光死刑就被判了幾十個,不久就被槍決。
當年聽了這個案子,雖然他人在外地,但是依然覺得很震驚。
他這輩子倒是不介意提前處理了這禍害,可也要看能力,要不然曾經見過的不公事,不平之事,太多了,哪怕正義感爆棚,這輩子做蝙蝠俠都處理不完。
李隆一直就怵這面癱哥哥,而且最服氣的也是哥哥,就是覺著哥哥越發老氣橫秋了,以前他哥哥訓斥他,是因為瞧不上他,現在訓斥他其實更多是關心,他心里倒是隱隱分得清,被這樣訓斥倒也習慣了,只得喏喏說道,“沒事,他們要去找我耍牌,想哄俺錢呢,俺又不傻,哥,知道了,以后離著他們遠點”。
李和打定注意為了安全起見,這黃鱔生意,自己開學前就停掉,馬上進入1980年,整個社會的風氣,各行各業,各個領域,與其說是開放,不如說是在人性各個方面上都沒有尺度。
用狂放這個詞,比開放來形容那個時代,更貼切。
李和可不敢把李隆一個人放到社會上橫沖直撞,上輩子他一家子雖然窮的掉渣,可沒出過啥事啊。
他心里隱約擔心自己的影響,會改變過大軌跡,上輩子李隆這個時候可沒去過省城,現在是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省城來回跑,心倒是變得越發野了。
雖然有點驚弓之鳥的意思,但是李和不得不慎重,等外面安穩兩年,他在外面有起色,才能讓李隆出去,不然怎么都不放心。
李和這個傲嬌的小老頭倒有把弟弟當兒子養的架勢。
李隆這人是一點壞心眼沒有,就是年輕火氣重點,比較敏感,叛逆,但是偏偏又少主見,要不然上輩子不會讓他媳婦給吃的死死的。
老四一邊給小雞喂食飲水,還要防著小丫頭冷不丁的用手抓小雞,小丫頭就蹲在那里無聊的扣泥巴,所有人都在忙,沒人管他。
老四不時還抬頭往屋里瞅,看著他爹打呼嚕流哈拉,惡心死了,心里嘀咕,等睡醒了,還要重新刷席子。老四都已經四年級了,成績倒是還好,現在天天見葷,頓頓吃肉,臉上倒是胖乎了不少。
以前她跟李和都不怎么親近,只知道以前大哥回來只知道躲屋子里面看書,家里事情一點不操心的,自己有點不向著他心,就要挨罵的。
可她就是不明白的是,現在也是跟以前一樣有一點錯處就要挨罵,還要挨他哥哥的腦瓜子,可倒是越發喜歡他哥哥了,覺得有哥哥真好,大哥還說只要考上了初中就給他買自行車,每天都讓自己好好看書,越想越覺得美美的。
李兆坤醒來抽了根煙,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就直接穿著小褲衩子門口亂晃蕩,道,“你娘還沒回來啊?”
哥倆院子已經收拾的差不多,只要把多余碎石清掉,沒用的紅磚碼整齊放到墻角就好,李和不忍直視親爹這樣子,道,“爹,你醒了啊,阿娘估計就快了,聽著你回來,指不定多高興呢,天天念叨你呢。要不你先洗個澡,天熱,也好清爽清爽。”
又回頭對老四說道,“你去我屋,把我那屋里大褲衩子拿給爹,我那柜子里還有一件襯衫。”
老四不情愿的去拿了過來,見親爹沒客氣往身上比劃試了試,就癟癟嘴,那襯衫可是大姐特意做給大哥開學穿的呢。
王玉蘭一回來就看到井邊沖澡的的李兆坤,歡喜的不得了,自己可是一年多沒見著自己男人了,想想男人外面受的苦,總不是滋味,“孩他爸,你看你又曬黑了,吃了苦吧,你趕緊洗好,俺等會給你絞個頭發,把胡子也刮了。”
李兆坤看到王玉蘭,也不知道避諱人,狠狠親了幾口。
又用毛巾搽干凈胸前,把后背給王玉蘭,王玉蘭妥帖的接過毛巾給他搓后背,李兆坤逼著眼睛享受,道,“我是男人,不吃點苦,能行嗎,靠你個娘們,娘們能干嘛?”
李梅跟王玉蘭倒是一起收工的,奈何王玉蘭歸心似箭,腳步比較快,李梅倒是不緊不慢,有氣無力的跟在后面,干了一天活,哪還有精神。
看到爹媽這么黏糊,倒也不怎么驚訝,本來還想打招呼,只是聽到自己爹這么不要臉的話,嘴角依然抽了抽,徑直回屋里洗涑了。
她自己爹什么能耐,自己還能不清楚嗎,打她記事起,就沒到隊里上過工,偶爾逼得緊了,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跑外面就見不著人影,只有過年回來,偶爾被王玉蘭哭的厭煩了,會拿出一塊錢,二塊錢,可要不了幾天,就又被他拿回去,抽煙,喝酒,耍牌。
要說他養家,養的哪門子家!
也就是她老娘這樣的人能這么受老爹哄。
李梅自己也算是看明白,倆個弟弟,特別是大弟弟,越發出息,自己這個家以后還得靠他,哪怕自己的婚事,以后都要落在弟弟身上。
現在她出去,都越發臉上有光,誰不說這是李和他姐,弟弟是個大學生,以后有個出息的弟弟,也算是有個中用的娘家,不至于無故受婆家氣。
自從收黃鱔的攤子擺在洪水河橋頭,家里吃晚飯一直早,好留著時間早走,今個因為李兆坤回來,倒是耽誤了不少時間,王玉蘭把掛在屋檐下的腌肉取下來,肥多瘦少,放在飯鍋里蒸,香噴噴的。
又燉了一鍋雞,炒了幾個蔬菜,倒是趕的上過年了。
李和床頭的那兩條紅塔山,也被王玉蘭獻寶似得拿給了李兆坤,那床頭的迎駕酒更不用說了,都已經有一半進肚子了。
李和兄弟倆晚上要拉車,倒是不方便喝。
李兆坤突然覺著神仙日子,也不過如此了,就是好奇倆兒子突然這么能耐。
可自己是老子,又拉不下多少臉皮去問,嘬了一口酒,道,“我不在家,你哥倆倒是越發中用了,以后掙著錢給你媽存著,你們年齡都到了,該嫁的都要嫁,該娶的都要娶。二和你考上大學了,爹是不著急了,端了公家飯碗,以后媳婦還不是由著你挑?”
兄妹幾個對視一眼,得,肉戲終于來了。
要是不曉得這爹脾氣的,聽著這話,覺著倒像是慈祥和藹可親,一心為兒女的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