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保鏢從地上起來敢怒不敢言,生怕驚動了章小蕙。
不然顯得他們太無能了。
車子停在門口,李和沒有坐上去,而是沿著馬路邊沿走。
樓越來越高,馬路越來越寬,基本上每隔幾年會有一的拆遷,每一天的變化,讓他目不暇接。
宋谷不緊不慢的跟在他的身后,看他回過頭來,以為有吩咐,因此低聲道,“李先生。”
李和問,“剛才什么情況?”
宋谷道,“對不起,李先生,是他們先挑釁的。”
李和不在意的擺擺手,“免不了的,雞犬升天。”
不知不覺中,他發現抬頭是王府井書店,信步走進去,在一樓突然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愣了愣神后,臉上顯出了不高興,“穆寅,你怎么來了?”
穆寅很有穆巖當年的模樣,個子很高,清瘦,他笑著道,“李叔叔,好久不見,沒想到在這里能看見你。”
李和問,“你什么時候來的,怎么來了也不打聲招呼?拿我當外人呢。”
他有理由生氣的,他拿穆寅是當半個兒的。
來京居然沒有和他招呼一聲。
穆巖把手里的書放下,笑著道,“對不起,李叔叔,我也是昨天剛到,沒敢去麻煩你和何阿姨。”
對于李和,他有太多感激,他在少時沒了父母親,是李叔叔千里迢迢去把他從澳洲接回來,跟著奶奶相依為命。
從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學,他的人生的每一步都少不了李叔叔的呵護。
及至現在開始創業,都有他父親生前故友和李叔叔等人的幫助。
李和板著臉道,“買什么書?趕緊買了。跟我走。”
語氣不容置疑。
穆巖付完帳,拿著書出了書店,李和已經等在門口。
兩個人走出商業街,在路口上車,并排坐在一起。
李和瞅瞅他手里的書,嘆口氣道,“你父親最喜歡的就是《聊齋志異》,那會書不好買,為了買上這本書,他在書店門口,整整排了一天的隊。
他說這蓋世奇書,蒲松齡是短篇小說之王,對他推崇的無以復加,大半部分他能背下來。
因為你父親影響,我去淄川還參訪過蒲松齡舊居,也才知道‘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原來是他寫的。
很有激勵意義,我想著大概是你父親喜歡的原因。”
穆寅道,“我不如他,只會背一篇《促織》,還是上學時候課本的課文,老師要求的。前天接奶奶去,收拾家里東西的時候發現了一本聊齋,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批注,破的不成樣子,沒法看了。
剛好看到這有書店,進來看看,順手買了。”
李和道,“你奶奶肯跟你過去了?”
五六年前他去湘西看過一次穆老太太,七十來歲,耳不聾眼不花,不但能照顧自己一日三餐,還能采茶種點蔬菜。
每次看到老太太行走在那陡峭的山坡上,他都心驚膽戰,當時就建議老太太跟著孫子去城里過,奈何老太太不愿意去拖累孫子,堅持一個人過。
穆寅紅著臉道,“李叔,我要結婚了。”
李和沒好氣道,”這么大事,我不問,你就不說?”
穆巖的腦袋更低了。
車行到半路,穆寅道,“李叔叔,可以先停下車嗎?”
李和道,“我家什么都不缺,不用買,瞎客氣。”
穆寅道,“李叔叔,不管貴重便宜,買什么都是我的心意,何況我是買給何阿姨的,你可不能攔著我。”
李和大笑。
邱亮及時的把車停在了路邊。
穆寅從商場出來的時候,提著大包小包,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宋谷下車幫著塞進了后備箱。
李和笑著道,“買那么多浪費,燕窩、鹿茸這些東西,我和你阿姨都不吃,一天三頓飯能吃好就算不錯了。你還沒有跟你孟叔叔聯系過吧?”
穆寅道,“聽說孟叔叔在冀北,那邊我也不怎么去。”
李和道,“你孟叔叔近七十歲人,剛剛做完心臟搭橋手術,身體也不好,哪里還能常年在外面,去年退休的,現在閑的很,每天主要的任務就是帶帶孫子,溜溜狗。”
雖然倆人是同事,可是孟建國的年齡比他大許多。
在他們那個時候,父子同學、父子同事比比皆是。
穆寅道,“我不知道孟叔叔做手術,要不然也該來看看他的。”
李和道,“沒人在乎這些,你們這些孩子過得好,比什么都重要。”
何芳聽見車子的聲音,到門口迎接,看到穆寅下車,驚喜的道,“你這孩子什么時候來的?”
李和道,“要不是我遇著他,他還不肯來呢。”
穆寅不好意思道,“何姨,你身體還好吧。我怕麻煩你們。”
何芳責怪道,“你這孩子又說糊涂話,什么麻煩不麻煩。我身體好著呢。快進來,別在外面站著。”
把穆寅迎進屋子,又是給他倒茶,又是給拿水果。
穆寅有點手忙腳亂,笑著道,“你看看,你這么客氣,我真不敢來。”
何芳道,“我是拿你當自己孩子才這么著,你老弟和老妹回來,我也是這樣,你不用拘謹不好意思。”
李和道,“你啊,接下來有的忙了,這小子要結婚了,你這個當姨的,看著怎么安排吧。”
何芳高興地看著穆寅道,“真的啊,姑娘哪里的啊?見過丈母娘沒有?”
穆寅道,“我這次就是準備來見姑娘家人的,她是我在香港的大學同學。”
何芳跟著坐在沙發上,認真的道,“那你必須跟我好好說道說道,她父母在是做什么的,有什么要求沒有?咱們條件也不差,不能委屈了人家。”
穆寅道,“還沒見面呢,準備看她父母怎么說。”
何芳道,“這就是你的不是了,見父母這么大的事情,你招呼也不打一聲,沒個長輩像什么樣子,人家還指不定以為你不重視呢。”
穆巖低著頭抿了口茶道,“不是沒家長,我奶奶來了。”
李和騰地站起來,訓斥道,“胡鬧!你說你接你奶,我以為你接你奶去深圳了呢,怎么跟你來京,你現在才說!現在在哪呢?
趕緊接過來!”
他是真生氣了。
何芳也跟著道,“你奶奶那么大年齡,還讓她來做什么?你還準備讓她操心是不是?我們都在這里呢,直接跟我們說不是一樣?”
穆寅苦笑道,“在賓館住著的。是我奶不讓我們跟你們說的,她說你們做的夠多了,拖家帶口的都不容易,不好事事依靠你們,我年齡也不小了,許多事情能自己辦。她說等我辦酒席那天會請你們喝酒的。”
李和道,“那也不能什么都聽你奶奶的。她年齡大了,不清楚我們的情況,你還能不清楚我們的情況?走,我陪你接你奶去,住什么賓館,你心真大,留老太太一個人在那里。”
何芳補充道,“你女朋友在哪里呢,一起接過來,家里不差地方住。家里房間多的是。”
穆寅一看這情況,就知道推辭不過了,就站起身道,“李叔叔,你借我一輛車,我去接就可以了。我老叔也來了,他陪著我奶的。”
李和問,“哪個老叔?”
穆寅道,“我穆雷叔。”
李和白了他一眼道,“哎,你這孩子,別磨蹭了,拿著鑰匙趕緊去吧,等你來吃午飯。”
穆寅剛走,孟建國和劉乙博、胡援朝等人來了。
胡援朝已經坐上了輪椅,是他女兒推著的。
李家的臺階很高,輪椅上不來,孟建國和自己的司機一人拉著一邊,要給抬上去。
李和把他攆到一邊,笑著道,“你不怕心臟給爆了,讓他們年輕人抬。”
宋谷和孟建國的司機合力,把胡援朝抬了上去。
李和從后面推著,笑著道,“要擱以前,我一個人也給你整上去了。”
胡援朝道,“廢話,要擱以前,我還沒坐輪椅呢。在科威特滅火的時候,幾天幾夜不睡覺。”
眾人大笑。
李和親自給大家泡了茶,把穆寅的事情說了一下。
最后道,“錢方面算我一個人的,到時候一起出個頭,場面上好看一點。”
胡援朝道,“你想多了,要錢也沒有,我跟你嫂子現在每個月就靠那點退休金活,孩子我們也不想拖累。”
孟建國道,“別哭窮,你要是樂意,百萬千萬,你盡管張口,我這眉頭都不帶皺一下。”
胡援朝道,“別到老了逼我犯錯誤。”
孟建國道,“你都退休了,還有什么錯誤好犯,發揮余熱,我給你發個咨詢費,不是很正常嘛。”
胡援朝沒好氣的道,“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和你這種外行聊天。我要是像老劉這種的,還真不在乎,隔三差五大學里做個演講,上個節目,出個幾部書,宣傳下什么國學啊,詩詞大會,閉著眼睛把錢賺了。”
劉乙博道,“我也就這點好處了,到處倚老賣老,賺點養老錢。”
大家有說有笑,聊的很是熱鬧。
何芳端了一盤南瓜餅進來,笑著道,“你們先吃點墊墊肚子,等老太太來了,咱們再開飯。”
李和看看時間,穆巖走了已經有四十多分鐘。
他走到門口,不時的朝著路口方向張望。
不一會兒,他借給穆寅的車子出現了。
車子停在門口,他正準備拉車門,老太太已經急切的從里面推,他不敢動了,怕傷著老太太。
趕忙退后兩步,待老太太下了車,才走過去笑著道,“老嬸,你可真讓我生氣了。”
老太太滿不在乎的笑著道,“你愛生氣就生氣吧。哎,不是大事,真不想你們跟著操心,凈給你們添麻煩了。”
“結婚都不是大事,那什么是大事。”何芳攙扶著老太太。
李和走過去同穆雷握了握手,笑道,“辛苦,真不知道你們來,穆巖這熊孩子,也一點不曉事。”
穆雷道,“穆寅自己不是小孩子了,我跟老嬸還說呢,這么多年,真虧了你們。”
李和道,“請進,請進,客氣話我真不愛聽。”
進屋大家寒暄過后,何芳開始上菜,大家入座。
李和拿一瓶酒道,“小寅,你陪你老叔喝一杯。我們以茶代酒。”
孟建國心臟不好,胡援朝每天在吃藥,劉乙博是肝有問題,幾個人是沒有一個能喝的。
穆雷道,“我也不能喝。”
李和問,“怎么了?我記得你酒量可以的。”
穆寅道,“我老叔現在是冠心病。”
李和道,“喲,那真不能喝,你老叔不喝,那你喝點?”
穆寅道,“我也不喝了吧,晚上跟他父母見面。”
何芳一邊給老太太夾菜,一邊對穆寅道,“你看看吧,早不說,我們一點準備都沒有。晚上我跟你李叔陪你去,你放心吧,不會給你丟臉面的。”
穆寅還沒說話,穆老太太就開腔道,“說的哪里話,你們能去我是求之不得,我這種鄉下老太太什么不懂,也是硬著頭皮來的。”
李和道,“女方家是什么情況,上午問你,你還沒說呢。”
穆寅道,“好像是高干家庭,爺爺是領導,不過父親是做生意的普通人,母親是大學老師。”
劉乙博問,“什么名字?說出來我給你打聽打聽,到時候找個中間人,我跟他一起做媒人。”
眾人也都好奇的看向穆寅,他們都是老師出身,朋友圈子遍布科研和學校、公家單位,只要稍微有點名頭的,他們都是認識的。
穆寅道,“我知道他爺爺叫楊浩。”
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胡援喃喃自語道,“叫楊浩的挺多,既然你說是領導,那我就知道是誰了。”
何芳好奇的道,“叫楊浩的我也認識兩個,不過沒有當干部的。”
李和道,“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楊浩是他的老同事,曾經和他還有陳蕓在一個辦公室辦公了很多年。
劉乙博道,“你那個同事?他沒在單身宿舍樓住過吧?”
李和道,“沒有,年齡比咱大的多呢,后來調走了,我倒是很少聯系。”
胡援朝道,“我熟,晚上真見面,還得帶著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