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聲音調大,繼續看了會,才鬧明白怎么回事,一名機械噴涂生產線上的工人把他家廠子給告了。
“該工人47歲,且受害者的家庭沒有相關白血病病史,因此有理由斷定工作環境是造成該工人患病的原因之一。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這名工人經常接觸甲醛和苯等有害物質....”
海通公司出于人道主義,愿意對工人進行妥善治療,但他們不承認這是工作環境所致,噴涂是在密封車間進行操作的,工人有穿戴設備,并進行了嚴格的安全措施,個例不能代表普遍性。
所以,矛盾點在于治療款項的名稱,媒體稱為賠償金,海通堅持稱這是捐助。
他把電視關掉,去自己的房間打開電腦,出于好奇網頁上隨便搜索一下,關于海通的新聞,鋪天蓋地的全是,大多是譴責海通公司的,知名專家紛紛表示,這是地方政府縱容所致,帶血GDP。
甚至還有知名律師表示愿意為這名工人做免費的法律援助。
在何舟看來,工人告他們是天經地義,維護自己正當權益,沒有一點問題,可是就事實本身來說,只是一個個例,不是群體件,法院還沒有判決,媒體已經給他們家定了性。
這件事情鬧這么大,他用腳趾也能猜想出完全是有人帶節奏,故意整海通公司。
關電腦關燈,躺在床上,沒有絲毫困意,不由自主的想到,如果是自己該怎么處理呢?
從良心上來說,他是該首先譴責自己的,畢竟油漆還是有一定毒性的,要真的說員工得白血病和他們沒關系,他還是有點心虛,不敢打這個包票。
如果真的理性分析這件事,他們是企業,在經濟市場化的今天,控制成本,追求效益是每個公司經營管理的首要目標,但是,在追求自身效益的同時,也同樣增加就業,創造價值,也是對社會有貢獻。
難道真的像網上那些所謂的憂國憂民的專家說的那樣,追求效益,搞的人心道德淪喪?
他不敢茍同。
他想起來他那死鬼老子筆記本上的一句話:屁股坐歪了,知識越多越反動。
想到這里,會心一笑。
如果真的讓他出面解決,他大概和海通一樣的操作,人心、資本、理性、媒體、政治、人性,一旦統統放在鍋里,沸騰后,就分辨不出誰是誰非了。
這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他想不明白,大概也就不去想了,反正這些事情,還沒到該他操心的時候。
月光透過窗戶撒進屋里,蚊子卻被紗布格擋在外,嗡嗡的作響。
在嗡嗡的響聲中,時間不知不覺的流逝,蚊子感覺不到,他也沒有意識。
轉眼就是冬季。
寒風來襲,李覽取暖全靠抖,空調太干燥了,開上十分鐘,就要關上幾分鐘。
他的手已經皸裂了,在北方零下十幾度,甚至零下三十幾度的嚴冬里,他也從來沒有如此難堪過。
冷空氣來的第三天,他實在沒轍,招呼人把原本的燃氣熱水器給拆掉,裝上了壁掛爐,拆地板重新鋪線太過麻煩,也就湊合著在每個房間掛了暖氣片,雖然制暖效果有限,但是聊勝于無。
下雪后,氣溫又陡然下來個兩度,他很為自己有先見之明而高興。
除非遛狗、買菜,他越發很少出門。
大雪紛飛,外面突然傳來獅王的吠聲。
他好奇的透過窗戶,往外面一看,居然有車子停在門口,他以為是桑春玲等人,結果剛打開門,就愣住了,他老子正籠子袖子站在門口,穿著綠色的軍大衣,脖子鎖在里面,衣擺拖到角度。
身后是一長排的汽車,他沒細數,隨便估摸起來也大概有七八輛吧,一條道被占滿了,每輛車邊都站著二三個人。他還在那愣神,王子文沖他遞眼色,他也沒有留意到。
直到他老子踩著大頭皮鞋,噗通噗通跺腳抖落雪的時候,他才趕忙跟他老子招呼,“爸,你怎么來了。”
然后又趕忙同李和身后的吳淑屏、陳大地、潘松、王子文、齊華等十來個人打招呼。
至于齊悅和溫啟白、佘子羚等人,遠遠的站在外面,沒進屋,他連打招呼的機會都沒有。
李和在屋里張望一圈,又低頭瞅了一眼躲著他遠遠的獅王,搓搓手道,“這點隨我,會享福。”
潘松替他取下外套,笑著道,“前人栽樹后人乘涼,這話是沒錯的。”
“你們等會,我給你們泡茶。”李覽說完就要去廚房,吳淑屏卻喊住了他,笑道,“你陪你爸說會天,我讓子羚她們弄。”
佘子羚和齊悅被她從外面喊進來,去燒水泡茶。
別墅的客廳原本是很大的,但是一下子擁進來十五六人,突然就顯得擁擠了,除了潘松少數幾個人擁著李和在沙發上坐著,大部分人都是挨墻邊站著,或者在客廳的板凳上坐著。
李和問,“最近忙什么呢?”
李覽想,溫啟白等人都是跟著你來的,你這是明知故問了?
不過還是老老實實的答道,“跟沒有在做一款游戲。”
孫浩一直在運營私服外掛,他不放心,總感覺早晚會出事,干脆給拉攏過來,用六六科技的資源,兩個人一起做游戲開發。
他已經做好了被他老子批評的準備,畢竟在老一輩人的眼中,對游戲還存在偏見。
誰知道他老子道,“游戲產業大有可為。”
李覽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老子最喜歡正話反說,他害怕鬧笑話,也就沒再應聲。
齊悅和佘子羚配合,端著茶盤,先送到李和面前一杯,齊悅道,“李叔叔,你喝茶。”
天冷,李和喝水少,茶壺放車上也就沒帶下來,此刻想暖暖手,也就把玻璃杯接了過來,笑著對不遠處站著的齊華道,“我記不得剛才聽誰說的了,這是你家閨女?”
齊華道,“我家大丫頭。”
至于名字,他就沒說了,跟著李和多年,他太了解李和了,從李和的表情中,他知道李和沒興趣知道他閨女的名字。
多說一句就是錯,干脆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