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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涼了

  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他潘廣才雖然如今財大氣粗,身家豐厚,可是從本質上來說,他還是沒有脫離農民的范疇,他的根,他祖宗八代的祖墳都在這片土地上。

  兒子現在鬧出這種始亂終棄的事情來,他老潘家以后就真的沒臉了!

  他年齡越大,越是在乎名聲。

  以前人家喊他潘老摳,他不以為意,他覺得這是節儉,家里又沒礦,不省著一點,只能喝西北風,這是和大家的價值觀的差別。

  可是,現在出現的是道德問題,有大家公認的底線,越過這個底線,那就不算人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李和預感到什么。

  “這孩子他媽要是另外找了人家,我也就不說什么了,”潘廣才揚揚手,帶著李和往前面走了幾步,好避開別人的眼睛,“可這姑娘呢,我調查的清楚,自從跟我家潘庾分手后,就沒找過人家,孩子生出來后就跟家里鬧掰了,一個女人拖個孩子,還要上班,真心的不容易。

  姑娘不錯,這孩子更是沒毛病,既然潘庾不爭氣,這孩子我就沒有不認的道理啊。”

  可是,罵兒子一頓吧?

  他們老倆口不是全沒有毛病,兒子是打娘胎里就壞的嗎?

  只是他們沒有教育好罷了。

  “你這是要培養這孩子?”這是要棄號重練啊!李和非常支持這種做法,“那孩子接過來沒有?”

  “怎么說呢,雖然一見面我就確定這孩子是咱家的,但是我是個牢靠人,我還是偷偷的做了這個叫什么DNA檢測,結果一出來,我差點激動的哭了,”他老潘家后繼有人,“我就跟這姑娘說了,讓他跟我們回來,可你想想,人家受了這么多年委屈,哪里能這么輕易的答應。

  再說呢,也不是圖錢的,要是真圖錢,早八百年也就找過來了,不會等到現在我們找過去。”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李和好奇的問。

  “要不是吳悠說的,我哪里能知道?”潘廣才嘆口氣道,“這種荒唐事,吳悠一直替這王八犢子瞞著呢,要不是這孩子現在生病住院,她怕擔干系,她都不愿意說。”

  “嚴重嗎?”

  “就是生個水痘,沒什么大不了的,”潘廣才笑著道,“她偶爾聽說了,以為是大病,就急忙忙的和我說了,其實呢,也是可憐那個孩子,娘倆在深圳住著都沒我家廚房間大的房子,再不看顧點,就廢了。

  上的學校雖然不好,可門門功課一百分呢,你是沒看那寫的字,一筆一劃,可叫工整了。”

  他無論如何都抑制不住臉上的歡喜。

  “那現在那孩子呢?”李和接著問。

  “開始呢,我跟孩子他媽好說歹說,她媽是不同意,人呢,都是要臉的,潘庾甩了她,她這樣回來,臉沒地方擱。”兩個人一邊聊一邊走,不知不覺間已經走上了河坡,潘廣才指著不遠去的魚塘道,“去那邊下兩桿子?”

  “中。”李和朝他口袋里伸出手,要了一根煙,點著后道,“你繼續說你的。”

  “我們就在深圳待了半個月,你嫂子給她們娘倆重新騰了一套房子,你知道的,你嫂子這些年跟著你姐還有段梅她們這些年到處買房,光是在深圳就有十幾棟樓,不能差住的地方,好說歹說,讓娘倆住了進去。”

  魚塘邊的彩鋼房沒有鎖,潘廣才推門就就進去了,把李和的茶杯續滿水,“我去找魚竿。”

  李和拿了把鐵鍬,在旁邊的田埂上挖了兩鍬,找了兩條蚯蚓。

  潘廣才遞過來魚竿,他就直接穿在了魚鉤上。

  “這哪里是釣魚,分明是捕魚。”剛下鉤,魚就咬餌了,魚竿彎得像弓一樣,還在一顫一顫的,魚在水面上不停地躥來躥去。李和拉上來一條鯽魚,大概有三兩重。

  “我沒清過魚塘,年后我又加了五六千尾,這每天吃麥糠,都能吃上三袋子。”潘廣才搬了兩個兩個馬扎過來,給李和屁股底下塞一個,然后自己坐下,遞給李和一根煙,見他接著了,就給他點著,“你嫂子也就陪著一起住進去了,給娘倆洗衣服做飯。

  人啊,都是有良心的,你說,咱們實心對人家,人家能不念好嗎?

  你嫂子見天就和她說,不為自己考慮得為孩子,是不是?

  就這,勉強給接到了省城。

  你嫂子一直陪著呢,每天接送孩子上下學,可開心了。

  她自從剛完心臟手術,整天跟丟了魂似得,沒笑過,說實話,我肯把這孩子接回來,有一半是為了她,老來伴,老來伴,說不準還有幾年哦。”

  他從年輕會就和媳婦吵架,甚至和媳婦動過手,沒有一天是消停過的。

  還當著全村人的面賭咒發誓,有錢了肯定換老婆,修了這個潑婦!

  后來,他真的發財了,大發特發,可是媳婦沒換成,因為這不止是給他生兒育女的媳婦了,已經是親人了,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他堅信,就是找遍全世界,他再也找不到這么一個肯陪著他在烈日里割麥子,在秋收季忙到凌晨,陪著他一起吃苦的女人了。

  吵架永遠歸吵架,但是家里的葷菜永遠都是在他的碗里,哪怕是喝稀飯,他的是稠攪不開,媳婦的都是清湯寡水。

  媳婦查出來后天性心臟病,要手術,被推進手術室的那一刻,他差點覺得天都塌掉了,一個人蹲在無人的樓梯道哭,恐慌占據了大部分,要是沒了老婆,留他一個人,后半生該怎么辦?

  同時心里后悔和愧疚,要不是年輕時候可勁的氣她,她怎么可能得心臟病呢。

  “潘庾知道了?”李和又拉上一條鯽魚,很沒有成就感,索性收起了魚竿。

  “哪里能顧得了他,我早就和他說明白了,他要是敢氣著他媽,老子剝了他的皮,”潘廣才冷哼道,“他認不認兒子我不管,這孫子我是認定了。明天我就帶孩子回來上個墳,不管人家笑話不笑話了。”

  “那就擺上幾桌?”李和笑著問。

  “幾桌哪里夠,至少擺上幾十桌。”潘廣才大笑。

  潘庾涼了,這是李和的第一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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