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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4、只言片語

  她沒有什么文化,勉強讀過小學,英文字母只識得ab,至于英文能力,是一點也無的。.

  在澳洲,全部的對外溝通都寄托在穆巖身上,她只能做做超市買菜這種小事。

  現在,穆巖走了,她一個女人,無依無靠,還要拖著一個孩子,可以想見有多艱難。

  李和道,“那你這邊料理一下,等情緒緩和一點,就跟我們一起回國吧,這樣呢,互相以后都有的照應。”

  穆巖和他即使老同事,又是合伙人,同時還是最要好,最交心的朋友,不管從什么角度來說,他都有責任和義務照顧穆巖的家人,責無旁貸。

  “謝謝,不過,不用那么麻煩,你們有事情可以自己先回去的,我知道怎么坐車,怎么買機票回去。”楊玲笑笑,不想麻煩任何人,儼然想維持一下最后的體面,這是她骨子里的倔強,她不希望別人她們是弱小或者她們是孤兒寡母就同情可憐她們。

  這和親疏遠近沒有關系。

  “沒事,我們不著急,”李和苦笑著道,“我還是希望你想開一點,畢竟人死不能復生。”

  穆巖的葬禮過去三天以后,他才敢這么安慰。

  “他連片骨頭灰都沒剩下,就這么埋這了,你說,我這回去咋和他爸媽交代啊!”想到老人,楊玲又接著哭開了。

  李和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現在安排人接老人過來,如果老人愿意的話,以后我也會帶老人過來看看。”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他同孟建國趕過來之前,楊玲和穆巖的朋友們迫于骨灰不宜攜帶回國,就讓穆巖直接在這里安寢。

  實行的是土葬。

  即使李和現在想辦法帶回國,開棺也非常的不吉利。

  “不了,謝謝”楊玲又嗚嗚的哭開了。

  李和待她情緒穩定下來,就和孟建國一起出去轉轉,不自覺的又心情煩躁的點起來了一根煙!

  “老子就不信邪了!”他氣的把剛點起來的煙又扔到地上,心不甘情不愿的狠狠踩了一腳。

  “干嘛?”孟建國被李和這惡狠狠的聲音和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

  “李先生剛好想起來他在戒煙而已。”齊華適時的插了一句,反正這種事情他不是遇到一次兩次了,早就習以為常。

  “就這?”本來不是笑話的,但是孟建國等人,為什么都感覺這么好笑呢?

  李和嘆口氣道,“那你以為呢?哎,你們是不知道,這戒煙真難啊,別這么看著我啊,有本事也戒個煙給我看看啊。”

  他想用煙來緩解下情緒,可是又煩躁了起來!

  戒煙好難啊!

  戒煙的痛苦不是生理上的疼痛,而是精神層面的自我折磨。長久被一塊大石壓在心頭,做過各種嘗試未果后,這種壓力可想而知!

  他還是真不想學上輩子把煙給抽惡心了,然后就戒煙了!

  經過一次那痛苦,絕對不想再試!

  其實,現在他明白了,說一千道一萬,什么方法都是假的,戒煙還是需要靠自律!

  “說實話,我也是準備戒煙了。”孟建國笑著道,“別看我啊,我是早就戒煙了。每次看到車站跟前,有老頭專門撿煙屁股抽,心里不舒服啊。你以為我是同情?

  不,我是討厭,因為我和他們是同類。

  說句難聽話,如果有一天,我一無所有了,貧困潦倒了,我可能和他們一樣。

  心里啊,就只有一根煙的渴望,哪里還會顧什么臉面不臉面。

  更別提什么斗志之類的。”

  “得,你牛。”李和豎起大拇指,對著胡大一道,“咱們向他學習,一起努力戒煙。”

  “別算上我,我是真沒法戒煙,每天就靠這點煙喘口氣呢。”胡大一擺手拒絕道,“真戒了,我也非得抑郁癥不可。”

  在一旁從始至終都沒怎么說過話的劉乙博,突然嘆口氣道,“我現在終于知道,他為什么會來澳大利亞了。”

  “抑郁癥唄。”孟建國想不到劉乙博是哪根筋不對了,拿這種大家都知道的問題提問。

  “深層次的呢?”劉乙博接著問。

  “你這以為搞文字工作呢?”孟建國這下子更不明白劉乙博的意思了。

  “其實啊,國內和國外的環境還是不一樣。”劉乙博不再賣關子,繼而道,“在國內,你要是跟人說你有抑郁癥,有幾個人能信你的?了解你的,以為你是玩笑話,不了解你的,以為你精神病呢。

  而且,有時候說話做事很容易成為別人的異類,再繼續生活在這種環境,肯定不能自在啊”

  孟建國笑著打斷道,“在國外就不接觸人了?當然,這澳大利亞人是少點,可也得接觸不是”

  “這就是為什么說教育要面向現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來的原因了,起碼中國人的眼界視野得差不多和發達接軌。”胡大一打趣道,“連你這種人都不知道什么叫抑郁癥,心理知識困乏的可怕,更何況其他人了!

  在發達國家,不敢說大多數人能理解有心理疾病的人,但是起碼有一部分人能理解,大概會尊重一點,這再國內就很困難,不笑話你就不錯了,甚至以為你吃飽了撐得,胡思亂想呢。”

  “這還真是。”李和深以為然。

  他又想到,這也許更是一部分人選擇出國的原因。

  當然,有機會出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大部分人還是會選擇出國,哪怕此時中國經濟蓬勃發展,中國人攜手世界即將跨入21世界。

  出不去的,不是不想出去,其實是被困下來的。

  選擇?

  根本沒得選擇。

  精英才有資格選。

  眾人接著又聊到那對孤兒寡母身上,孟建國自責道,“我和老穆都是80年畢業之后留校任教的,那會你們還是學生,我和他就已經在單身宿舍樓住著了,我倆處的最好。

  哪怕后來,倆人都離校,我們也是在一起工事,也是我和他相處的時間最多,但是,哎,他真的和我說過,他有抑郁癥,我那時候也真的笑話過他,后來他就不再提了。”

  說完,他又懊惱的拍了下腦袋。

  眾人又紛紛勸慰,表面這事情不怪他,無知的又不止他一個。

  “不知不覺,認識都有17年了啊,”孟建國嘆口氣,遲疑了一下,還是接著道,“我很了解他,他這個人很有責任擔當,我不相信,他會這么突然走人,而不給媳婦和兒子做安排。”

  李和問,“你的意思是?”

  “起碼給留個只言片語什么的吧?”孟建國道。

  “筆記本我看完了。”李和接著道,“最后一頁就是他死前留的,算遺囑吧?怎么能叫沒有只言片語?”

  “咱們現在看的那個日記本,只是他其中的一本,他是個掉書袋子,之前每天有事沒事都要記個千兒八百字,認識這17年,他只耽誤過一天,還是他老婆生孩子那天,他沒功夫寫,”孟建國見大家還沒理解,就急切道,“突然要走了,怎么就可能留一兩行?”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其它地方也留了。”李和恍然大悟。

  孟建國,“也許啊,真有遺書,只是楊玲沒拿出來。”

  “你是懷疑楊小姐”齊華露出驚愕的神情。

  “閉上你的臭嘴。”李和沒好氣的道。

  齊華看到大家的目光都朝著他這邊望過來,疑是他說了不該說的話,可是他還說完啊!

  好吧,他的表情,也許就告訴了大家,他會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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