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和不顧大雨,還是要到施工現場去看看,道路因連日降雨變得泥濘。雨水多,下水管排水不暢,涌出的黃水積滿路面,泥濘斑駁。大型施工機械無法進場。
工地上的周邊堆滿了大大小小的土堆,中間是一個大的水坑,原本就有水的基坑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哪怕基坑周邊設置了擋水坎,表面做了抹灰壓光處理,但是還是擋不住雨水進入基坑。
雖然此時已經停工,但是還是有不少的工人。
工人們正在周邊挖水溝,不停的揮舞著鐵锨,臉上淌下的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
旁邊有十幾臺柴油機在不停的抽水,嗡嗡的作響。
朱國豪介紹道,“這里是沖積平原,由長江攜大量泥沙在出海口堆積而沖擊而成的,所以腳下的土地中含水量很高,還而且旁邊就是黃浦江,基本一鏟子半鏟水。”
他皺起了眉頭,明顯有壓力與擔憂。
“沒綁密目網?”基坑四周設置了扣件鋼管欄桿,并采用扣件和鋼管搭設爬梯,供施工人員上、下基坑。但是并沒有常見的密目網,這令李和有點詫異。
朱國豪笑著說,“我們這里都是老員工,有很多年經驗的。”
李和搖搖頭說,“安全措施一定要做好,墜落物一個不慎掉了下去,毀了的不只是一個人,有可能是一個家庭。如果預算不足,我們會隨時追加預算。這個我希望借鑒日苯同行的經驗,必須遵守安全施工法規、制度,嚴格執行各專業操作規程。”
不用諱言,日苯人在安全規范上,確實做得讓人無話可說。
“夠了。夠了。資金完全充足。”李和認真的態度,不得不引起朱國豪的重視,他笑著說,“我們著手改進安全施工規范。這個你放心。而且我們本來就有安全培訓,只是現在工期非常緊,我們一般是白天施工,晚上搞培訓,這幾天下雨,我們就把培訓改在白天了。”
李和的到來引起了浦江建工集團內部的騷動,他們原本以為于德華于總經理是大老板,沒有人想到還能冒出一個董事長,許多人還是能分清楚總經理和董事長的差別的。
在大眾的印象里只有合資公司才會設置董事長和總經理這樣的雙職位。
建工集團的總經理張培林決定親自上門拜訪。
當初遠大集團作為業主,力排眾議,讓建工集團做總包,讓建工集團上下感激不已。
在目前的狀態下,市場與業主都不認為建工集團具有這種總承包的能力,這并不是對其苛刻和輕視,而確實是歷史現狀。
比如目前在建的最高的由美國人投資的164米高的波特曼大酒店是由日苯鹿島總承包,而建工集團只承擔了土建和安裝的分包。
再比如由日苯野生證券投資的花園飯店,建工也僅僅是負責土建和安裝分包。
還有不少的著名建筑并沒有總承包,是靠著業主的直接分包來建造的。
這些歷史形成了一個概念定勢:凡五星級酒店和高層建筑的總承包只能由達國家的著名總承包公司來承擔。建工局改制而來的建工集團急需要得到市場的認可!
所以遠大集團的做法無疑于雪中送炭!
李和正在跟于德華等人在大廳吃早餐,已經死磕了四個茶葉蛋,這還是特意出去買的。于德華這階段算是悠閑了,所有的事情都有李和做決策,他少死了多少腦細胞,不過他還是不愿意回港,在這里他得到的是上帝般的待遇。
至于回港,天知道到底有多少紡織業同行想搞死他!
他現在基本算是犯了眾怒,行業格局沒有厘清之前,他還是安安穩穩的在這里待著為好。
為了躲避李和吃人的眼光,他忍痛把他的性感的生活秘書打回了香港。而身邊只留下了一個吳淑屏這樣的工作秘書。
李和說,“回香港你愛怎么玩我都不管你。但是在內地,生活作風問題最好端正了。”
于德華正要答話,卻看見了張培林一行人進來了,他也笑著站起身迎接。
“歡迎,歡迎,早飯吃了沒有,一起吃吧。”
張培林躬身道,“于經理,聽說,貴集團的董事長蒞臨指導,實在有失待客之道,這次特意來拜訪一下。”
“客氣了,客氣了。”于德華指著已經站起身的李和繼續道,“這位是我們集團李董事長。”
李和伸出手道,“謝謝,請坐。”
張培林熟稔的道,“聽說李董事長是教授下海的,我老家是蘇北的,咱兩家還是挨得很近的。”
“那是很近。”李和一邊招呼服務員上茶,一邊笑著應道,“皖北的。是離你們很近。”
張培林感慨道,“真沒想到遠大集團的董事長是內地過去的,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實在可敬啊!”
李和笑著說,“應該這么說,香港的大富豪有幾個不是內地過去的,再說香港的中資公司沒有一千家也有九百家了。所以這些實在不足外人道。包括近前的榮家父子,也是大家耳熟能詳的。”
為了揮香港的窗口作用,國家在香港成立了一大批的中資公司。包括像華潤、中銀、中信、光大國際及招商局這五大中資集團。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榮家了。
榮家最大的產業是在七十年代成立的中信公司和后來借殼成立的中信泰富了,兩岸三地皆能混的風生水起,在香港李人都要賣面子,不敢硬桿,能量自不必說。
當然八十年代以后也有很多人為是到香港注冊,然后再轉戰內地,最有名的是家電業的大佬黃宏生。
所以李和的話本身沒錯,目前所謂的很多港資公司,實際上都是在內地創業的內地人。
張培林抿了一口茶,笑著說,“李先生謙虛了,謙虛了。”
李和給這個矮胖的中年人遞了一顆煙,笑著說,“抽煙嘛?”
“哎呀,謝謝。”張培林本來想在這種場合不適合抽煙的,可是不接又顯得拘謹了,最后還是接了,見李和伸著了火苗過來,受寵若驚的說,“不用,不用,我自己有火。”
按他的想法,這樣年輕有為的年輕人,哪一個不是趾高氣揚,眉眼朝天的,哪里能這樣謙和近人。
“不用客氣。”李和還是給他點著了煙,然后給自己點著了,說,“這是玉溪,不知道習慣不習慣。”
找不到芙蓉王抽,他現在抽煙都是到處對付著抽,最近迷上了紅色鐵罐的玉溪,抽起來口感還是不錯的。
張培林見李和肆無忌憚的吐出了煙圈,也有樣學樣吐了一個煙圈,再無拘謹,笑著說,”這煙好,不沖喉嚨。“
李和說,”我昨天跟朱工交流了下,對目前的進度非常滿意。但是在要求質量和進度的前提下,還希望貴公司能主動保障工人待遇,特別是馬上要過年了,咱們工人的工資還是要抓緊的。如果資金安排上有什么問題,我們愿意隨時幫忙。“
他從最近的報紙上嗅到了三角債問題蔓延的味道,他自然不希望火燒到自己身上,特別是不希望蔓延到那些辛辛苦苦的工人身上。
很多工人都是從農村來的,這些錢真的是一滴滴血汗掙來的,可能婆姨等著錢買米下鍋,可能孩子等著穿新衣。這些錢更多的可能是還是孩子來年的學費。
只有讓他們拿到錢,他們才能安心的回鄉,看一眼日漸衰老的父母,親吻一下年幼的孩子。
張培林大包大攬的說,”李先生,你放心,絕對沒有問題。我自己就是工人出身。拖欠工人工資這事,簡直天理不容的。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監管好下面的分包單位,年底保證工人都能拿到工資。“
他對李和有了另一層認識,說話大概更加純粹了,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大概如此。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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