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愛軍說,“丁哥,咱是生死兄弟,說那些見外的干嘛,我也知道你是為我好。可咱這么做,畢竟是偷偷摸摸的,咱的目的就是掙錢,掙大錢,憋點氣算啥”。
李和最后想了想道,“就是幾個鄉下混混,揍了就揍了,管那么多干嘛。實在不行,就報警,再說你們倆都是戰場上立過功的,公安還能偏護一幫小混子不成”。
他越想越是這個道理,在這個節骨眼上,這群小混混進了局子,不死也是少層皮。
李愛軍道,“可我這廠子在這呢”。
李和也明白李愛軍為什么寧愿花錢息事寧人,也不愿意過度張揚。
他還只是個普通的個體戶,在小心翼翼的求生存。
從商業史的角度看,1984年也是最重要的年份,企業家群體的形成由此分野,“史前創業家”完成從農民向企業家的轉型。
1984年之前誕生的企業,包括許多后來名噪一時的民營企業在內,創業之初幾乎全都是集體或國有身份。
政策動蕩起伏時,創業者戴上“紅帽子”無疑是最穩妥、安全的選擇。
“你是合法經營的個體戶,一不剝削,二不違法,你怕啥?你可以繼續買設備,擴大經營,在工藝上,在質量上多下點功夫,但是不增加工人數,誰能找你茬?”,李和在這方面還是保留了謹慎,雖然都忙著咀嚼政策,轟轟烈烈的學開放呢,很少有人還敢在雇工問題上扯皮,就怕真有哪個不開眼的。
丁世平道,“李兄弟說的對,與其這樣窩窩囊囊的,不如就轟轟烈烈的干,咱都是死過一回的人了,還能怕個球?”。
李愛軍好像也被激起了性子,猛灌了一杯酒,糊了一口氣道,“你說的對,老子都是廢了一條腿的人了,再廢了心勁,還活個什么樂子”。
李老爹被兒子這話嚇了一跳,深怕他有什么想不開,急忙道,“你可別亂胡說,什么活,什么死的”。
李愛軍道,“爸,沒事,你別管了,我想好了,砸鍋賣鐵,我也要再買一批設備回來”。
李老爹,說,“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沒人管著你”。
李和笑著道,“不用砸鍋賣鐵,要多少,我借你”。
李愛軍感激的看著李和說,“兄弟,你這么多年一直幫我,不知道幫了我多少次,我心存感激你,這次我是不能再借你錢了,什么事我都指望你,我李愛軍就一直混不出自己”。
“要不這樣吧,我出錢,咱們合伙做,你看行不行,風險共擔,利益共享,也就不存在誰欠著誰了“,李和想了個折中的方案。
李愛軍急忙擺擺手道,“那還不如我借你錢呢,要是合伙做虧了,我這輩子都沒臉見你呢”。
“剛剛興頭上夸你兩句才沒幾分鐘,你立馬就又成了熊蛋子,咱男人能不能不要說不行?”,李和笑著道。
丁世平這種事情上不好插話,只是用期望的眼神看著李愛軍。
李愛軍看著他老爹和丁世平的眼神,想了想還是道,“行,那你信我就成,我一準給他做好了。我還是喊你小李,你拿八萬塊,咱倆一人一半生意”。
李和笑著道,“你看,你又意氣用事了,我說了,朋友歸朋友,生意歸生意。你那幾臺設備就不止八萬塊了,你非要這樣便宜我干嘛?”。
親兄弟要明算帳,不要你好我好大家好,最后都是一些無原則糾紛。
李愛軍道,“小李,我可都是真心的,沒你就沒我今天,你拿一半一點問題沒有”。
“你要是再說這話,咱真沒法好好聊天了”,李和對李愛軍的認真勁也是無奈,這種太重感情的人,在生意場上不是好事,“你下午跟盧波好好算算帳,你賬面上有多少錢,有多少庫存,有多少未收款,機器設備多少錢,工人工資多少錢,房租多少錢,咱掰扯清楚。該攤多少,我出多少。而且我不跟你一人一半,我只占四成股”。
李愛軍只得應了好,不再堅持,私下里盤算,以后大不了多給李和分紅,或者人情后補。
盧波跟李愛軍兩個人拿著賬本和計算器,開始算賬。
李愛軍記賬也是簡單的,沒有專門會計,每天的收支項目多、零散、繁瑣,現金流管理往往是是非常非常難搞的,面臨專業度門檻,要拿出一本明白賬實在太難。
兩個人磕磕碰碰的算了一個三十五的資產總額,什么設備折舊,應收款,房屋租金,就不是兩個人能整明白的了。
盧波道,“哥,你要是占四成,就是十四萬”。
李和大概翻開了下賬本,這李愛軍每個月基本都有一萬多塊的利潤,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我再說給你們一個名稱給你們聽,叫‘溢價收購”,是指收購一家公司的實際成本與該公司收購前估值之間的差額。愛軍,你這個廠子,目前是賺錢的,根據你現在的收入增長情況,那么考慮可能將來可能會更好,那我就預測未來五年每年增長百分之30,或者預測未來兩年分別是30,35,然后第三年行業預計競爭激烈,就增長個20吧。成本等指標預測同上。這么一算,我怎么都是賺的,我實際上是我得了一個下蛋的母雞,是我在占便宜,你懂不懂?”。
李愛軍笑著道,“我同意了,反而變成你成娘們了呢,就十四萬,什么‘一家’不‘議價’的,這個我聽不明白,我就知道,規模大了,我就能比現在賺到的錢更多”。
李和道,“還是那句話一碼歸一碼,我給你28萬,溢價2倍,還是占你4成”。
不要說盧波,就是其他幾個人聽了,都感覺李和有點犯傻氣了,人家不要哪里有硬這樣白送錢的,這可是多給14萬啊。
李愛軍都是聽得迷糊了,“那我給你8成,我占2成,我這破廠子哪里值這么多錢!”。
李和沒給他說話機會,“明天我讓盧波送錢過來,就是四成,不能變。不過你那賬目不能再那么做了,趕緊學習怎么做賬才是硬道理”。
他投的是李愛軍這個人,他不想將來李愛軍反應過來,覺得李和是糊弄他,那樣做人都沒意思了。
一個鞋廠將來只要不做死,隨便做做,搞個過億產值,簡直不要太輕松。
李和騎著摩托車帶著盧波走了。
只留下一頭霧水的李愛軍。
“這有什么難理解的,就相當于你養了一群羊羔子,養到半大,你沒錢繼續養了,拉人進來合伙養。你現在這群羊羔子不值錢,可總能長大吧,長大了就值錢了”,丁世平按照自己的理解說道,又繼續道,“愛軍啊,你交的這個朋友講究啊,真他娘的講究,我真是第一次服氣人,真他娘的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