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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一中

  天晴后,路面也干了,何招娣又拉起了砂石,她拉的很吃力,雨雪過后路面還是有不少水坑。

  晚飯的時候,李和在河坡上抽煙溜達,他又遇到了在河里洗衣服的何招娣。

  他可能覺得有責任或者義務幫助這個姑娘。

  李和說,“這么晚還出來洗衣服”。

天已經黑的差不多了  何招娣說,“沒事,我帶著手電筒呢”。

  “你哪里不高興了?”,李和看何招娣的神情很低沉。

  “沒什么,只是家里老娘比較煩罷了,非要給我相看對象”,她都是22歲的大姑娘了,在農村都是老姑娘了,她老娘總要給她張羅相親。

  李和心里是說不出的滋味,不過還是鼓勵道,“你也不小了,是該考慮自己了。如果男孩子不錯,也可以試著處處的”。

  何招娣抿了抿嘴,勉強笑道,“我知道的,那沒事我就先走了,明早我要早起呢”。

  李和說,“我有什么可以幫你的嗎?我希望可以有什么能幫你的”。

  “那你送我幾本書吧,你以前上學時候的書,可以留幾本給我嗎?”。

  李和說,“恩,有的,我等會拿給你”。

  兩個人就這樣站著,相對無言。

  回到岔路口的時候,李和說,“你在這等著我吧,我回去拿書”。

  李和回到家,找到以前的舊書,有小說、也有課本,也有不少是這兩年買的,不過缺失了不少,許多頁面都被老五折疊成了紙飛機。

  他拍了拍灰塵,收拾了一下,索性都放到了一個紙箱里,想了想還在最上面的一本書的書頁里放了二百塊錢。

  何招娣打開手電筒,照了照滿箱子的書,“怎么這么多,多了我也看不完呢”。

  李和說,“拿著吧,我放家里都落灰了,你有用你拿去”。

  何招娣接了紙箱抱在懷里,“謝謝”。

  “不用,我說了,我們是朋友”,李和能說什么呢,“那沒事,我就先走了”。

  何招娣笑著說了聲好。

  不過李和轉身剛走幾步,她確突然忍不住喊道,“二和”。

  李和回頭問,“怎么了?”。

  “照顧好自己”,何招娣臉被風吹的發緊,眼淚止不住下來了。

  李和很慌張,他低估了她喜歡他的程度,他以為她很幼稚的,可是她好像真的很認真。

  愛的感覺,是每個人都期待的,因為愛是一件讓人感覺身心愉悅與通泰的事,但愛的表達,卻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到的事。

  深情未必無用,久愛未必蒙欺。

  李和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忍不住閉住了眼睛,才低聲道,“好”。

  李和久久沒有得到回應,睜開眼睛,何招娣已經淹沒在黑暗的夜色中。

  李和第二天是跟老四一起坐公車走的,也就沒讓李隆送。

  縣一中建于50年代,有舊舊的教室和宿舍,李和也是在這里度過了兩年的高中時間,這里的一切他都很熟悉。

  他身后的場地上,雜草叢生,破敗的圍墻露出豁口,曾經在晚上餓極了他就翻出學校,跑到鄉下去摘梨子,也曾上通宵的自習,也為了改善伙食用蠟燭點火烤魚。

  最痛苦的就是經常餓著肚子參加勞動課,挖水渠,栽樹,搬磚。

  班級之間的打架時有發生,打架有時候是不需要理由的,僅僅是因為雙方看對方不順眼了,或替弱小的同學出頭,甚至是在球場發生了輕微的無意的碰撞,烈性的少年都是約好了,以打架來解決。

  打架的時候光明正大相約在某天某時某地決斗,并約好有事不報告老師、校方,不告訴家長,更不向公安告密,事后有傷自己解決,不追究對方責任。向對方追討醫藥費的行為被認為是小混混的行為,令人不齒。

  女生宿舍雖然也只是一排小瓦房,但是住宿條件比鎮上好上了不少,也是上下鋪,八個女生。

  寢室很整潔,十六七歲大姑娘了,總歸會講究一點。

  寢室里好幾個送孩子的家長,都在幫孩子整理床鋪。

  一個年齡大的老爺子還客氣的給李和讓煙,“小伙子,抽不?”。

  李和謝著接了,老頭年齡應該有六十多了,滿身補丁的舊棉襖,腳上一雙沾滿泥巴的解放鞋,看了一眼老頭旁邊的丫頭,“這是?”。

  “俺家老幺”,老頭樂呵呵的道,笑的皺紋都堆在了一起。

  這種父女年齡差距大的,都很常見,甚至孫子的年齡比家里老小年齡大的也多。

  李和幫著老四整理好東西,然后道,“好好念書,放假就回家,不要亂跑”。

  “你比阿娘還啰嗦,我耳朵都聽你說的起繭子了”,老四嫌棄李和嘮叨。

  李和笑笑,道,“行了,那我不說了,我走了”。

  他走出女生宿舍,拐身去了家屬區,家屬樓都是嘎吱嘎吱響的木樓梯。

  熟門熟路的敲響了二樓的門,打開門的是一個老太太,“金老師,記得我吧?”。

  老太太眨巴眨巴眼睛,取下來老花鏡,不可置信的道,“李和?我怎么能記不得你呢,最出息的就你了。快進來,快進來”。

  屋子里的擺設很簡單,就一間屋子,一個廚房,里面放著一架子書,一張床,一個吃飯桌子。

  老太太丈夫過世的早,也未曾有子女,一直都是一個人孤零零的過日子。

  李和上學的時候,老太太也不時的接濟他,甚至班里大部分學生都受過她恩惠。

  如果沒有老太太,李和想那么輕松的熬過高中,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李和對她甚是感恩和尊敬,老太太過世的時候,也是他和幾個同學給她送行的。

  “金老師,身體最近怎么樣”,李和把包送到地上,扶著微微顫顫的老太太。

  “那是大不如前啦,好在學校安排退休了,我就天天啊,看看報紙,看看書,人老了就廢了,啥也做不了了”,老太太說的很隨意,然后又問李和,“你在那邊還好吧,這畢業了吧,分配的怎么樣?”。

  李和說,“畢業了,留校做老師”。

  李和陪著老太太聊了一會,又給了老太太兩百塊錢。

  老太太堅持不要,“我知道你好心好意,可不能要這錢,你剛畢業,工資才能存多少?而且你家里情況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啊安心存點錢,這以后娶媳婦生孩子,哪里不費錢”。

  李和心里暖暖的,握著老太太的手道,“我有錢,真的。這錢你拿著,這是我孝敬你的”。

  他跟不能跟老太太說他在做生意,不然老太太肯定批判他不務正業的。

  說完不在給老太太說話機會,轉身提著包就走了,“金老師,有時間我再回來看你”。

  老太太在門口喊,“哎,回來啊,你這死孩子”。

  李和出了學校,去汽車站,坐上了去省城的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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