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東接過旁邊秘書遞上來的毛巾在自己臉上狠狠的揉了幾把,已有助手帶來禮服就在這大廳高臺上迅速更換。龍舌蘭的香水噴到了身上,發型師以最快速度替他整理了頭發,更有一副深藍瞳色的隱形眼睛遮擋住了他滿眼的血絲。
只是分分鐘,馬東就像這幾天完全沒有熬過夜、剛剛才從溫暖的臥室起床并且沖過了涼一樣,整個人的精神為之煥發,離開時順眼看到了擺放在桌子鏡框里的一張照片,那是他和王重的合影。
老王啊老王,你的戰場在地界、在兩個月之后,而我的戰場則就在此時此刻!
馬東嘿嘿咧嘴一笑,伸出兩根手指撩撥了下額頭上那兩根短短的頭發,只感覺重新煥發了青春。
兄弟,讓我們并肩作戰!
地球那沒有硝煙的戰場正在激戰甚酣,可老王卻渾然是毫不知情,早在機械族通過文明戰的判決下來時,老王就已經玩起了消失。馬東聯系不上他,天門內的其他人也聯系不上他,只知他在內門深處,潛心閉關,可要說到底在哪里,就連馬東都答不上來。
地界,天門…
七寶山的一處內門別院內,封閉的空間隔絕了一切有可能來自外界的探查,這別院占地極大,還有一個寬闊無比的練武場,能在天門內門靠近天河源頭的七寶山上擁有這樣一處別院,整個地界也找不出幾個來。
這是天貝督主的別院,地球人和火魔族一戰,說真的,連督主都不看好,但天貝族還是希望地球人能打出自己的血性,尤其是王重,至少贏那么一場。
對于王重這個沖動的決定,天貝族沒什么想法,本質的情況也是雙方矛盾不可調和,其實有個輸贏,最近沸沸揚揚的矛盾也會得到平息,可以說符合天貝族的利益。
看在以往的那點緣分上,督主才會借這個地方,希望王重能接這個地界最好的地方蓄勢待發。
木已成舟,文明戰既已定下,那就已經再無任何的退路。
王重沉浸在冥想當中,自從進入之后就一直如此,外面什么樣,他都不去管了。
天貝別院中的平靜顯然只屬于那一小塊地方,現在的整個地界外部卻早已是天翻地覆了。
自文明戰公布,到現在已經有一個半月了,各方的熱議早已將這一戰傳遍了星盟的每一個角落,無論高等文明還是底層族群、無論是各族的王公大臣還是販夫走卒,幾乎沒有任何一個人不知道這件事兒的,此事影響之深遠、流傳之廣泛,只怕整個星盟一個紀元內也難得遇上一次。
地球之前積累的資金只是一些試水的小投入,在補盤的同時間接操控賠率,試探各個盤口的資金深度,真正的大動作全都在后面,因此現在表面看來,盤口幾乎是一面倒的。
這很正常,就算有人能想到地球或許會孤注一擲,能想到有許多散戶想以小博大,但一個剛進入星盟才三四年的區區四級文明又能拿得出多少錢來?就算把整個四級文明賣了恐怕也不過幾十萬金星,加上那些賭徒散戶的資金,扔到這巨大的賭盤市場中也完全是九牛一毛。血魔族的賠率居高不下,甚至各城市區域盤口屢屢有沖破十倍賠率的趨勢也就再正常不過了。
除了一些夢想著一夜爆富的紅眼賭徒之外,沒人看好地球,有關地球的各種資料現在早已在整個星盟亂飛,大街上隨處都可以買到一份。雖然號稱六級文明,但整個文明拿得出手的戰力居然僅僅只有三個人,艾俄洛斯,木子和王重。而且這三個人里竟然沒有任何一個是達到金丹境的。
雖說有關這三人的信息已經在地界流傳開,比如艾俄洛斯的不敗記錄、比如木子的冥王奴仆、比如王重曾在生死擂擊敗普米修斯,甚至連在地下世界擊敗金丹巴彥的消息也都傳遍了星盟,可那又怎么樣?
不敗的記錄只是在實丹中創造的;雖然有冥王作為奴仆,可離開了冥河的冥王、還是承載在一具實丹的肉身里,還能有多可怕?至于王重,這或許是地球人中目前唯一一個被視為擁有正式金丹戰力的人,地球的六級文明資格也是由此而來,但是,僅僅只是擁有金丹戰力罷了…
對大多數低等文明而言,或許只要是金丹便已是神的存在,但對真正的強者來說,就算金丹和金丹之間也是有著巨大差距的,普通的金丹遇上天尊班的那些實丹境殿下,大多都只能勉強維持個平手,甚至有可能輸乃至被斬殺。而強大的金丹,則能以一己之力鎮壓半個星盟,比如血魔族的血魔老祖,除非是地界的其他王級金丹出手,否則單靠文明勢力,根本沒有任何文明的科技或是軍隊能對這樣的強者構成威脅。就算是強如一個七級文明的軍隊,只要有足夠的時間,他也能慢慢的給你殺個精光!
什么天才、什么妖孽級的實丹,在人家面前就和三歲小孩沒什么區別,因此甚至層有人說只有踏足金丹境,才能算是一個全新的起點,那是一條獨屬于真正強者的路。
頂端戰力的巨大差距就不說了,甚至還有數量的碾壓!
地球,能湊夠九個有資格站到那文明戰戰場上的人嗎?還是準備直接三打九?
笑話,就連瞎子都知道這是一場碾壓級的勝利,也只有一些完全賭瘋頭、只想著搏黑馬的人才會沖動無腦的買地球了。
“地球的潛力很高,可惜崛起的時間太短,沒有一個真正強大文明的底蘊。”
“本身高端戰力就不夠看,數量還不足,這完全就是一面倒的屠殺。”
“也就那個王重還有點看頭,如果遇上弱點的金丹,沒準兒他能贏上一場,但血魔族大概是不會給他這種機會的。”
“地球是靠這王重崛起的啊,如此天才,沒有生在我族,又不懂得低調做人,可惜了。”
“省省吧,這種天才寧可不要。如果不是他剛好有金丹戰力、又是天尊班成員,地球就不會被評估為準六級文明,那和血魔族的文明等級差大過了兩級,機械族就不會批準這次文明戰。太囂張太膨脹,敢主動挑起血祭戰,這才是禍亂的源頭。”
“呵呵,真是成也王重,敗也王重。”
“給整個星盟奉獻一場盛會,這大概就是地球的價值了吧。”
文明戰批準之前,許多人顧忌天貝族以及有可能崛起的地球,還不會公然議論,可現在,鋪天蓋地的輿論聲早就已經開始變得肆無忌憚了,地球已經注定隕落,誰還在乎是否會得罪他們呢?別說別的文明,就算是地球人自己,又何嘗真的看好自己?元老會那些高層不過是在馬東的高壓下迫不得已的支持,但也僅僅只是財富上的支持,因為那些東西他們根本就無法在馬東眼皮底下藏起來,除了一些死忠外,有不少元老會成員都已經在通過自身的關系,悄悄聯系別的文明,在暗中做著移民準備了。下面的民眾則完全是不知血魔族的強大,盲目的相信王重這個戰神而已。
至于星盟,沒有人看好地球,除非瞎了眼。
th002區,機械城的核心戰爭堡壘,一場私密的小型會議正在進行中。
但瞧這規模,與其說是會議,倒不如說是來自里昂官的私人召喚。
羅德d和萬萬珉都在,作為天門執法會的兩位副會長,也是機械族和蟲族培養的未來核心高層,即將從天門畢業,兩人都已經開始在接觸和負責一些執法議會和星盟議會的重大決策事件了,而要說最近星盟有什么最重大的事兒,那必然就是地球文明和血魔族之間的文明戰了。
兩人現在負責的就是此事,此時正在不停的向官匯報著有關此事的各方面資料,說到星盟諸多勢力對此戰的看法以及蟲族的賠率時,兩人顯然都有些不太自然。
但里昂官的神情卻顯得十分輕松,他知道羅德d、萬萬珉這兩人和王重之間的關系,讓他們負責此事也是對他們的一次考驗,作為執法者,不應該被私人的感情左右自己的判斷。看起來,羅德d和萬萬珉做得都還不錯,至少所有調查的判斷和結論,他們是做到了完全公平公正的,沒有夾雜私人的看法。就是情緒的控制差了一些,匯報完成之后的吐槽多了幾句,顯得不夠完美,但那又怎么樣呢?成長是需要過程的,天門執法會里學到的只能是執法技巧,說白了他們仍舊還是學生,只要等他們真正接觸了權力和責任,那絲不夠完美之處自然就能修復了。
“官閣下,王重在這次會談中提到了鏡面世界的墨問,按照律法中文明戰的規定,參與者雙方是可以進行一切特赦的,讓所有待罪之身都恢復自由,讓他們為自己的族群的生死存亡而戰。只是鏡面世界不是地球所能聯絡上的,而且現在的鏡面世界,抵抗軍根本就拒絕與一切星盟成員打交道,只怕僅僅只靠星盟一道特赦令并不能起到作用…”羅德d說到這里有些遲疑,去鏡面世界搞特赦可是件麻煩事兒,特別是當對象是抵抗軍的時候。羅德d知道那個墨問并不是很強,但他只是單純的想幫王重多拉一個幫手,就怕里昂官不批準,以這位大人的性格,公事公辦一向都是常態,就像這次文明戰的審批。
“距離開戰還有…呵呵,時間也差不多了,這事還是你親自跑一趟吧。”里昂官的回答卻是讓羅德d有些意外,非但沒有任何阻止的意思,反倒是帶著笑意。甚至,聽里昂官的口氣,就好像他早已預備好了一切:“可以多帶兩個人手,順便,還有兩個地方…”
他伸手在羅德d的額頭上輕輕一點,一圈波紋蕩散,自有一股信息輸入了羅德d的大腦。
“這、這是?!”羅德d的表情凝固住了。
官閣下輸入他大腦里的是兩個信息,是兩個讓羅德d有些震驚的地球人的信息。
其中那個叫奈皮爾的,羅德d倒也聽說過,是王重告訴他的,甚至有請他幫忙去地下世界尋找。但那可是地下世界行走在陰影中的刺客,常年面對執法隊的追捕,反偵察手段超一流,短短一兩個月時間豈能那么容易找得出來?可此時,有關奈皮爾的一切信息卻已經出現在他腦海中!
不愧是官閣下,同樣作為機械族高層的一員,最近又負責文明戰的諸多調查工作,羅德d也能調動機械族情報科的一切力量,可卻根本就查不到奈皮爾的蹤跡,就更別說那信息中另一個藏得更深的家伙了。
如果有這兩個家伙的加入,如果這兩個家伙真有官給出的信息里那么強大,那至少地球看起來就不像原本那么被動、那么毫無勝算了。
“雖說勝算仍舊不高,但地球并非完全沒有一戰之力。”里昂官淡淡的說道:“這既是對王重、對地球的終極考驗,也是地球的最大機會,我們能做的只有這么多,把他們帶來,要想面對血魔族,地球必須傾力一戰!闖不過血魔族這一關,那他們就沒有資格背負更多。”
羅德d和萬萬珉都明白了,官閣下并沒有放棄地球,也沒有放棄王重,從一開始就沒有!正如王重所猜想那樣,官知道的有關地球的信息,遠遠超乎星盟的其他任何人,甚至要比王重這個地球的領導人還要更加清楚,所以他選擇從背后推了一把…
里昂對星盟太了解了,以地球現在的樹大招風,要么是強勢的迅速崛起,要么就是在諸多文明的陰手暗招中迅速的隕落,明刀和暗箭,你總要選一樣,顯然還是前者更好應付一些。血魔族的文明戰,雖然看似將地球推到了懸崖邊,但那同時也是地球最佳的新生搖籃,若是能過這一關,那地球在星盟的地位就將再無人能輕易撼動。如此巨大的利益,哪怕只有百分三十、甚至是百分之二十的機會,也足以下注了。
“是!”
兩人恭敬轉身,幾乎是快步跑出了這小廳,那急急忙忙的樣子,看得里昂官啞然失笑。
還是太年輕,執法的精英啊,他們以為機械族每個紀元都在追求的機械之心是什么?那事實上并不只是給外族的考驗,也是專門給這些機械族未來接班人們準備的,也不想想王重的機械之心考核,為什么每次羅德d都會恰好在場。只有當他們交上了朋友,只有當他們懂得了情感,才能談得上控制。而也只有當這些精英們懂得了如何完全控制自己的情感,那才是一個真正成熟的機械族領導者。
里昂官的思想不僅微微飄飛。
文明戰的事兒傳得很遠,不僅僅是在地界,連地下世界也是早有耳聞,只是關注度就沒有在地界上那么高了,冥王既已‘滾蛋’,那不管是地球還是血魔族,地下世界的各大勢力乃至平民們都根本不想關注,也懶得關注,不過只是狗咬狗而已,和自己有什么關系呢?何況地界的消息傳遞下來總是很慢,等地下世界那些底層聽到文明戰判決的生效的消息時,已經是至少一個月后了,就像地下世界的人真是一群臭老鼠,只能舔一點地界人玩剩的邊角料一樣,這種感覺讓地下世界的普通人那是相當的不舒服,誰愛八卦誰去,反正老子對地界那些垃圾是沒興趣的!
繁重的生活壓力之余,人們更樂意將時間和樂子花在一些自己喜歡的東西上,比如各種劇團。
最近但凡是劇團之類的娛樂,生意都特別好,冥王事件鬧得地下世界好幾個月風風雨雨,人人擔驚受怕,那段時間哪有人還有心情去看馬戲團之類的表演?可現在,冥王被一個地球人收復,還被召喚去了天門,離得地下世界遠遠的,整個地下世界所有居民,從來沒有任何一刻像現在一樣輕松過,就連路過冥河邊上時也敢悠閑的往里面吐上一口唾沫,而不是小心翼翼的跪拜了。
輕松,安全,人們就總有多余的精力和積蓄的情緒需要發泄,像劇團這類表演那自然是大受歡迎,新冒出了不少,而像天耀劇團這種成名在前的,那就完全是場場爆滿了。
“啊,真是抱歉,今天的蛋又沒了。”每當這個時候,天耀總是笑的最開心的。當初他覺得這個砸蛋的主意能流行那么一兩個月就已經很賺了,卻沒想到那些觀眾一直樂此不疲,馬戲團能有一個節目可以保持如此長盛不衰的受歡迎程度,而且比他潛心研究的那些戲法都還賺得多,也是不容易。但天耀知道,這不是巧合而是規律,地下世界的底層受苦的很多,當孫子的更多,花上一點點小錢就能在這個倒霉的小丑身上找回做人的自信,這才是砸蛋節目長盛不衰的真正原因:“我們倒霉的丑蛋已經快被你們砸成蛋漿了,饒了他吧,他晚上還要去約會他的小丑情人呢!”
“哈哈,小丑的情人會比他長得更丑嗎?”下面有觀眾肆意的笑著。
“我覺得明天可以增加一個余興節目,讓倒霉的奈皮爾的老婆也出來接受一波鳥蛋的洗禮,她每天舔這家伙身上的蛋黃肯定都已經上癮了,哈哈哈!”
臺下立刻響起各種污穢的語言和大笑聲。
劇院已經收場。
天耀相當滿足的點著手里的大袋星幣,前面那個撅著屁股掃地的小丑,簡直是怎么看怎么順眼,雖說偶爾有幾次半夜起床發現這家伙不在宿舍上,顯然是偷溜出去玩兒,不守馬戲團的規矩,但那又怎么樣呢?這可是自己現在的小財神,半夜跑出去找兩個妞又怎么了?人家白天當小丑,晚上還不允許做做大爺么?只是不知道這家伙的口味怎么樣,小丑的情人,也會畫個小丑裝嗎?隔著厚厚的妝容,那兩個人還怎么親熱呢?那還不是一口下去就是一嘴苦澀的粉末?想起先前那個觀眾的話,天耀忍不住吃吃的笑了起來。
他從滿滿的星幣袋子中抓了一把,正想要將那個賣力打掃的家伙叫過來好好嘉獎一番,陡然間,一道銀色的光亮從劇場的大門處閃耀起來。
緊跟著,那上了鎖的大門輕飄飄的被推開,兩個銀色的人影出現在門口。
等等,那是…
天耀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滿臉的不敢置信。
那竟然是兩個機械族人?!等等,機械族?
天耀忍不住瞬間就打了個寒顫,對地界的人來說,面對機械族或許會產生畏懼和討厭混合的情緒,但對地下世界的人來說,機械族這個名字則只代表著一個詞——絕望!
沒有任何一個地下世界的人不怕機械族,而且是深入到骨髓里的那種怕,只要看到機械族,就算是各大宗門勢力的高層也只有瑟瑟發抖!不是他們真的膽小,而是整個地下世界,幾乎就沒人敢說自己是干凈的,而機械族一旦以本來面目出現在地下世界,那就鐵定沒有好事兒!都已經不再只是調查的程度了,而絕對是掌握了真憑實據后的逮捕!
賊見到兵,除了怕,只能跑!
幾乎是源自于本能的意識,天耀立刻就想要轉身就跑,雖說天耀劇場并沒有太多違法的地方,但在開設劇場之前,為了賺取開設這個劇場的本錢,天耀可真是黑著良心干過不少傷天害理的事兒,即便以地下世界的程度來說,他都絕對算不上個良民。
可還沒等他邁開腿,前方的機械族已經開口了。而且更神奇的是,他們居然連看都沒看天耀一眼,而是徑直走到了拿著掃帚的奈皮爾身前。
“你們來得可真遲。”
那個一直撅著屁股掃地的佝僂身影,此時竟然慢慢的挺直,臉上雖然仍舊還是那看起來讓人發笑的小丑裝扮,甚至還在笑著,可不知怎么的,天耀竟然從他的眼睛里感受到一股森冷的寒意,寒冷到讓他瞬間就忘記了跑掉的念頭,牙關咯咯咯的直打顫。
“而且人也太少了點。”奈皮爾微笑著,并無慌張之色。
干上殺手這一行,那就是走到了機械族的對立面,他知道遲早會有這一天的,只是沒想到來得這么快。不過,只來了兩個人嗎?看來機械族的情報做得不夠足啊,如果他們知道前天閃金鎮那個九陰宗余孽是自己干掉的第四個金丹,那他們肯定不會只派這么兩個人過來,要想抓自己,沒有一整只機械族的大軍怎么夠?
一股陰冷的殺氣正在他的指尖凝聚,若不是想聽聽機械族的聲音,只怕眼前已經是兩堆破銅爛鐵。
“我叫羅德d,是來帶你離開這里的。”那機械族居然沒有像想象中一樣歷數自己的罪狀,臉上那‘笑容’雖然相當勉強,但作為機械族來說,能努力做出一點近乎于微笑的動作已經是讓人感覺不可思議了,和傳聞中的機械族完全不同:“這不是逮捕,請不要誤會。”
他一邊說,一邊從懷里摸出了兩份文件遞了過去。
只是看了看那文件的抬頭,奈皮爾就明白了,地球和血魔族文明戰的事兒,奈皮爾是知道的,地下世界的消息雖然不靈通,但好歹還是在傳,只是傳聞中的開戰時間上和此刻文件中看到的有很大出入。原本他還以為是下個月,打算等到下個月混在一個商隊里潛伏去地界的,可顯然,如果真那么做,就已經遲了。
機械族…原以為是沖自己這殺手身份而來,是查實了什么殺人罪證后的逮捕,卻沒想到竟然是來幫地球接人。
有意思!
“我可是個殺手。”奈皮爾合上了文件,眼睛里閃動著光芒,雖說機械族的出了名的實在人,可奈皮爾并不信任他們,這輩子,除了王重和墨問,他就沒有毫無保留的信任過第三個人。何況他是賊,機械族是兵,談何信任?
“那只是你曾經的身份,而你現在的身份則是地球的戰士。”
“我殺過很多地下世界的人,包括金丹。”奈皮爾說道,既然被發現,他就不想自己的身份成為地球的拖累。
羅德d的眼睛亮了,他感覺這家伙比官給他的資料還要更猛,當然,也要更有趣:“文明戰可以特赦一切罪名,那些都已經成為了你以前的過往而已,用不著在意。”說著,他突然壓低了聲音,且低音中帶著一股淡淡的笑意:“我知道那四個人是誰,我倒是覺得,你算為民除害了。”
奈皮爾的眼睛微微瞇起,隨即那妝容中本就開裂的大嘴裂得更寬了,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緊跟著,他轉過身來,沖天耀喊了一聲:“老板,不好意思,我可能要請個長假。”
天耀驚呆了,嘴巴張得大大的一直都沒能合攏。
“假期或許會很久。”奈皮爾笑著說道:“你恐怕真得找個小丑情人了。”
幾乎是在奈皮爾做出決定的同一時間,地界的神圣角斗場…
扎力羅晃正站在一扇巨大的封閉鐵門前,手里拿著一封信,面露遲疑之色。
地球和血魔族的文明戰,甚至王重、木子等人的消息,早就已經在地界漫天飛,他當然不可能不知道,現在距離文明戰開啟已經僅只有半個月時間,只是瞞著艾俄洛斯一個人而已。
能瞞住也是湊巧,大概兩個月前,在干掉第兩百個實丹巔峰后,已經再也沒有任何實丹敢來神圣角斗場向他挑戰了,哪怕就是用再多錢也砸不來。沒有了出場的機會,自身似乎又有了不少戰斗的積累,艾俄洛斯決定閉了一次關,這一閉關就是兩個月。任他外面的消息滿天飛,可這閉關的家伙卻是絕對接觸不到的。
此時扎力羅晃手中的信來自地球,是一個叫馬東的家伙寄來的,如今的地球在地界可是家喻戶曉,扎力羅晃知道馬東這個角色,即便不看信里的內容,他也知道信里大概說的是些什么,不外乎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想要讓艾俄洛斯代表地球出戰文明戰而已。
但,自己到底該不該把這封信轉交給艾俄洛斯呢?
作為曾經生死與共的兄弟,扎力羅晃很清楚艾俄洛斯的性格,更清楚他到底將兄弟情義看得有多重,如果他知道這消息,毫無疑問是會去參加的,去與他的兄弟同生共死,那是他的榮耀。
如果此事但凡有那么一線勝利的曙光,扎力羅晃都不會如此猶豫,可問題是同樣作為七級文明的泰坦一族,扎力羅晃太清楚血魔族的實力了。如果艾俄洛斯真的參戰,這不是什么競爭,而是去送死。自己難道真的要親手將這催命符送到自己兄弟的手中嗎?或許,只需自己默不作聲,等艾俄洛斯閉關出來時,文明戰已經結束。
那他必然會埋怨自己,甚至因此和自己決裂,但那又怎么樣呢?至少,兄弟保住了性命,自己甚至可以用等待報仇的時機勸他留下性命,那說不定還是給地球留了一脈翻身的機會。
是不惜讓兄弟和自己反目成仇來保住他的性命,還是成全他的兄弟情義,讓他去慨然赴死?
準備按向那鐵門上的大手,舉起又放下,放下又舉起。
正遲疑間,卻聽得‘嘎吱’一聲響,緊跟著,那沉重的鐵門緩緩開啟,一個著上身,全身都浸滿了濕漉漉臭汗的魁梧巨漢從里面走了出來。
“迎接我出關嗎,我的兄弟。”艾俄洛斯的笑聲依舊爽朗,但卻讓扎力羅晃感覺似乎有了一些變化,他的聲音更具穿透力了,雖然看得出來她仍舊沒有凝聚金丹,但整個人的氣場卻已經變得更加強盛,而且是明顯提升了一大截那種強盛!甚至連身高都在這短短兩個月內長高了足足一個頭!居然讓一向自認為和艾俄洛斯差距不大的扎力羅晃產生了一種自身很渺小的感覺,可身為泰坦的扎力羅晃明明比對方要高大得多…
扎力羅晃心中凜然,他很早就已經知道艾俄洛斯是一個越打越厲害的天生戰斗類型,修行只是他的消化手段,而戰斗才是他的本能和養分!那兩百場的實丹巔峰對決早已讓他積累了太多,可即便如此,他也無法想象這家伙的進步,竟然已經到了要讓自己仰視的程度。
僅僅只是兩個月就能成長到這樣的地步,如果再給他兩年、二十年呢?
“吁…”扎力羅晃一時間竟然走神,下意識的將手中的信件藏到了身后。他突然覺得,如果給艾俄洛斯二十年的時間,說不定他真有挑反血魔族、創造奇跡的能力!
“是地球的信?”艾俄洛斯笑著說道,他根本都沒有特意去看扎力羅晃手中的東西,卻就好像早已洞察了一切:“有什么好藏的,我早就已經知道了。”
“啊?”扎力羅晃愣了愣:“你在靜室中怎么…”
“有人能通過奇異的力量直接和我的腦子對話,早在一個半月前文明戰資格審批出來時,我就知道了。”艾俄洛斯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腦子,臉上非但沒有任何一絲一毫的畏懼和擔憂,反而是洋溢著滿滿的興奮和戰意:“否則,你以為我怎么能耐得住性子不打架,在這鳥不拉屎的靜室空間里修行足足兩個月?這枯燥的日子真是比沙場勞役時還要黑暗一萬倍。”
扎力羅晃呆滯中。
他一把勾住明顯還在發呆的扎力羅晃的脖子,也不提對方隱瞞這消息的事兒:“哈哈,哥們,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三年內,我們三兄弟一定會揚名整個地界嗎?”
“吁…”扎力羅晃這才想起艾俄洛斯似乎確實這樣說過。
“現在就是我們三兄弟揚名的時刻,誰都不能阻止。”艾俄洛斯大笑著說道:“哥們,打起精神來,區區血魔族而已,別猶豫,賭身家的時候到了!聽說現在蟲族那邊賭盤的賠率可是很高的,還是,你不相信我?或者,不相信我那兩個兄弟?”
扎力羅晃給他一串話不歇氣的轟下來,早都已經瞠目結舌了,這個足不出戶的家伙,居然連蟲族賭盤的賠率都了解得一清二楚,虧自己還想著瞞他…
也是只有苦笑,坦白說,他以為艾俄洛斯應該就是地球人里最猛的了,可真要和他另外那個兄弟的戰績比起來,艾俄洛斯這實丹不敗的成績還真的是不算什么…
這時候再說什么空話都是多余,以艾俄洛斯的性格,扎力羅晃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阻止不了了,也用不著現在去說血魔族到底有多強大來打擊這兄弟的信心了,那些東西,等時機合適時再說不遲。現在他需要的,只是支持,而自己能做的,就是陪這兄弟走到最后,哪怕為此輸得傾家蕩產!
“你們這三兄弟,還真是一個比一個猛、一個比一個瘋…”扎力羅晃苦笑,可很快,他就換上了一副斗志昂揚的樣子:“成,你要發瘋,哥們說什么也要陪你瘋到底!”
距離文明戰正式開始還有九天,坐標:第五維度冰極世界,冰封區,一場盛大的狂歡正在進行中。
這是獨屬于朱莉安的狂歡盛宴,能在短短幾個月內就從排名第九殺到前三,朱莉安已經創造了一個歷史,一個冰極宗的晉升歷史記錄。這可是一個強盛的大宗門,排名越是靠前,想要往上晉升一步也就越難,沒有恐怖的天賦加上逆天的運氣是很難越過一級的,就更別說連跳六階了。但真正讓宗門重視的原因還并不僅僅只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她手中的‘冰王子’。
巨冰魁是冰極宗的正統,雖然穩定高效、研究透徹,但戰力恒定,宗門長者早就已經在尋求新的突破了,可即便是宗門那些長者們的創新作品,也都遠遠趕不上這冰王子的完美。
這恐怖無比的冰傀儡太牛了,僅僅只是實丹狀態的傀儡肉身,卻已經干掉了一個金丹傀儡!
除了煉制的手法和朱莉安的天賦之外,獨特的肉身真是特別,擁有傀儡的無限吸收寒氣的能力,卻有保留了戰斗智慧,而且已經可以使用寒冰碎片法則了,這個是決定性的,也是一路過關斬將的關鍵。
冰極宗上層現在對她是十分滿意,而現在仍舊還排名在她之前的兩位師兄,則早都已經借口任務而躲到了冰極世界外面去,他們已經徹底喪失了和朱莉安、和那個恐怖的冰王子一戰的勇氣。
坐在水晶冰雕的椅子上,看著四周那些開始重新對她阿諛奉承、對她關懷備至的師兄弟們,朱莉安的臉上滿滿的全都是不屑之色。
當初自己的冰傀尸出事時,這些家伙那幸災樂禍的丑惡嘴臉,她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了。如果不是自己找到了‘弗’,這些家伙恐怕早都已經騎到了自己的頭上為所欲為。
事實上不止是冰極宗,整個冰極世界都是如此,弱肉強食,殘酷的黑暗法則無處不在,朱莉安并不以為意,就像身邊那些師兄弟們,明明知道朱莉安對他們的不屑,可仍舊還是一個個滿面紅光的圍上來,渾然不知羞恥為何物一樣,這是冰極世界的生存之道,千萬年來都是如此,誰又會不適應呢?只是,適應并不等于認同,朱莉安知道規則,但卻并不代表她就一定要同流合污的去偽裝出讓自己都惡心的樣子,這恰恰也是這規則中唯一讓朱莉安感覺認同的一點,實力代表了一切。
聽著那些阿諛之詞,她感覺有點煩躁,這個宴會還不如不辦,
忍不住就回頭看了一眼身后那一動不動的守護著自己的‘冰王子’,完美的身體,朱莉安早就已經不知道看過、親手撫摸過了多少次,就像是自己的身體一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只不過進入他的身體和在外界觀看時又各有不同,進入時感覺到的是全身血液的沸騰,而當站在本體的角度來觀看時,那英俊的外表或許因為一成不變的表情而顯得有些生硬,但卻正是那種生硬,區別于周圍這些討厭的阿諛奉承之色,讓朱莉安每次都總是能在各種煩躁的情緒中得到平靜和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