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秀妮沒有什么好隱瞞。
一切照實說了。
沈聰聽完后,深深看她兩眼,并不能盡信,但殺意已經有了可以宣泄的對象:“你是說,這一切都是巧合,偵查隊員引來了白眼蟲,你分成三組引開白眼蟲,本該是按順序發射蘑菇炮,結果李波帶隊延誤?”
“是這樣,不過李波隊伍最終引開白眼蟲,選擇了犧牲自己。只是很抱歉,我們都沒想到,司令員你會突然出現。”陳秀妮坦然道。
正說著,黃大仙湊過來,把鼻子伸到陳秀妮跟前,使勁的嗅啊嗅。
陳秀妮頓時身體變得僵硬,瞥一眼沈聰:“司令員,可否讓這只黃…大仙,離我遠一點?”
沈聰又是心頭一陣糾結。
他倒是很想讓黃大仙,一口把陳秀妮吞了,這樣就能一了百了,安下心來。
當時情況危急,他才讓陳秀妮開車,這是大金剛第一次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有乘客登入,甚至還是駕駛座。這讓沈聰心里頗為不舒服,大金剛的很多秘密,已經曝露在陳秀妮眼中。
盡管嚴格說起來,也沒有太多秘密。
駕駛室的系統都是后來請專業人員幫他設計的,沒有任何超過這個時代的黑科技存在。沈聰領先于他人的底牌,不在于這些舊文明的科技,而在于他掌握的多種特殊活性波,以及強植裝甲、金剛之血等。
歸根結底,還是活性波的利用,這一點領先所有人。
只是,再不重要的信息,一旦落入有心人手中,都會多一份危險。
況且白眼蟲這場無妄之災,是陳秀妮他們惹出來,大金剛的受損,也是他們導致,陳秀妮作為警備營三連連長,責無旁貸。
一瞬間,思緒在殺和不殺之間,徘徊多次。
最終沈聰還是沒有突破自己的道德底線——陳秀妮沒有明確的謀害自己企圖,她的錯誤是被動所犯。
沈聰殺過的人,都是主動害他的人。
在這個新的世界,做壞事很容易,但沈聰不愿意自己的身體被污染后,連自己的思想也被污染。
有時候寧可選擇并不輕松的那條路。
“黃大仙,不要聞了,她沒有香料。”沈聰開始用黃鼬蟬語言溝通。
黃大仙聞言,頓時一陣不高興,沖著陳秀妮齜牙咧嘴,對陳秀妮的感官,直接從潛在的“美好香料”,變成了討厭的“蟲子”。
陳秀妮身體依然僵硬,齜牙咧嘴的黃大仙,很是兇悍,尤其氣勢方面。
沈聰淡淡看了它一眼:“香料只有我有,唯一的,只有我有,記住這一點。現在回去黃前水庫邊,看守住,不要讓任何活物進入湖泊里,我有事離開,回來給你帶香料。”
黃大仙討好似的繞著沈聰轉一圈,這才離開戰場,回到黃前水庫岸邊,注視湖水。
對于白眼蟲的尸體,它渾然不在意。
似乎并不想吃白眼蟲的肉,當然,白眼蟲的皮、毛、血、肉都已經變金,貌似也沒有多少可以吃的部分。
伴隨著進化的持續,越來越多進化個體,開始金屬漸變,成為金屬生命。
從而失去了使用價值。
人類和食草動物還好說,可以吃金果、鐵果,尤其是一茬一茬的鐵果,并不會金屬漸變。還有一些昆蟲類、小型金獸,因為活性鎖的存在,一樣無法金屬漸變,這些都是基礎的食物來源。
只不過高等級的活性肉食,終究會成為稀缺產品。
高等級的進化個體,自身逐漸金屬化,卻并一定會選擇孕育下一代。
這個世界到底走向何種未來,目前為止,還沒有人能夠解釋清楚,包括沈聰在內,都不過是隨波逐流,摸著石頭過河。
沈聰將白眼蟲崩掉的金核牙齒撿回來,擦了擦,完好無損,并沒有在活性波的腐蝕下毀掉。收藏起來,再把白眼蟲的尾巴拴根繩子,拴在大金剛后面。
大金剛外表簡單的修復了一下,閉路電視系統的修復,需要回去慢慢修理。
天色已經黑下來,沈聰看了手腕上的手表,準備開車離開黃前鎮。跳上駕駛室,正準備啟動。
陳秀妮忽然跑過來,問道:“司令員,你這就要走了?”
沈聰瞥了她一眼,道:“是。”
“我搭你的車回去。”
“不行,我的車不能載人。”沈聰出乎陳秀妮意料的說。
爬在車頂上的四腳龍,也伸頭過來,惡狠狠地盯著陳秀妮,嘴巴里發出“嘰嘰咕咕”的威脅聲音。
在心印里,它說的是:“小蟲子…滾開…吃了你…”
陳秀妮躲了躲四腳龍的嘴巴,頓時有些不知道該用什么措辭,形容自己現在的想法:“可是我這樣留下來,在野外,太危險。”
沈聰眉頭皺起。
覺得這女人屁事真多。
不過考慮到對方實力弱小,確實留下來有危險,思忖片刻道:“你去白眼蟲身上呆著,有危險我會提前避開,保證你到蘑菇城的安全。”
陳秀妮兀自有些不敢相信,指指大金剛:“我就不能坐車?”
這話瞬間get到沈聰的g點,眼神閃爍,差點壓抑不了自己的情緒。好在他自制力強大,只是語氣瞬間冷漠:“我說過,我的車不能載人,荷載一人!給你一秒鐘時間思考,要么自己走,要么坐上白眼蟲的尸體!”
陳秀妮見狀,不再說話,深呼吸一口氣,幾步跳躍上白眼蟲的尸體。
大金剛緩緩啟動,拖著尸體,飛快穿行在夜晚的104省道上。涼風吹拂在陳秀妮臉上,心里冰涼冰涼。
她不覺躺下來,躺進白眼蟲的毛金里,金屬的毛發依然柔軟,而且暖融融的。
車子在飛快的行駛,但是天空中的星星卻亙古不動,淡藍色的夜空,星光密密麻麻,下了幾天小雨的天已經徹底放晴。陳秀妮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忽然間覺得自己的三觀被刷新一遍。
那些英雄形象的幻想,重新褪色為原來的面目。
不快的怒氣早已經隨著夜風散去,現在陳秀妮心情越來越平靜,大腦也尤為清醒:“或許我之前有對胡歌的一些英雄情節幻想吧,他殺了許云,殺了那么多蟲戰士,為我父親報了仇。”
“這幾個月來,我心里一直渴望出現一個英雄…大姐說要借給說媒,也影響了我的心態。但是今天,這一刻,我終于理清楚,或許他會是萬眾矚目的英雄,但他永遠不會是屬于誰的英雄,他的世界只有他自己。”
自嘲笑了笑,陳秀妮掩去微不可查的一絲失落,輕聲呢喃:“你仍然是我的英雄,只是并不是屬于我的英雄…謝謝你,還愿意載我一程,深感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