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火燒云占據了半邊天,似乎要燃燒整個天空。
沙陀磧中的沙陀堡。
黃土筑成的城堡,低矮而又顯得灰暗。
沙陀人旗幟無力的低垂著。
沙陀部各家的族長們都接了朱邪射雕的令前來議事,各家的精銳戰士們三三兩兩的湊在城堡里各處,等候著議事的結果。
上次的沖突,朝廷處置很快。
處置結果由議會上院的一位參議員親自前來傳達,顯得十分的鄭重。結果也讓沙陀人驚訝,那位高高在上的二皇子被一擼到底,爵位削奪為民,封地也盡被收回。
現在東邊的伊吾封國,已經被朝廷收為直轄,改設為蒲類縣,隸屬于南邊的伊州。
那位二皇子貶為庶人,被皇帝授了一個團長銜,扔去遙遠的海外孟加拉服役征戰。
這樣的結果,本來是出人意料的好。
可朱邪部落的一眾大小族長們,此時卻并不高興。
因為隨著皇帝對二皇子無以嚴苛的處置,還有對沙陀部落的處理。
皇帝改封沙陀族長朱邪射雕為孽多侯,改封到了孽多城。
“請問參議員,這個孽多城在哪?”
朱邪射雕對于孽多這個封號很不喜歡,更不喜歡這個連聽都沒有聽過的孽多城封地。
那位參議員微笑著道,“孽多城在我們上院魏院長的封地固失密以北,具體在朝廷新征服的勃律國以西。”
這里北邊是蔥嶺,西邊是興都庫什山,東邊是喀喇昆侖山。
孽多城就在信度河上游的支流娑夷水的邊上,這地方也被稱為小勃律。
向東距離大華漢京一萬里,向東南距離吐蕃邏些三千里,向東南距離大勃律三百里。
大小勃律都并不小。
這兩地雖然說地處偏遠的高原冰山,但其實也并不就是不適合居住的地方。相反,這里其實是一片不錯地過方。
大勃律有六大河谷,而小勃律也扼守著兩條重要的通道,一條是后世傍罕薩河岸而下至吉爾吉特。另一條則渡過罕薩河向東南,溯納加爾河而上,有一條捷徑直抵巴爾蒂斯坦,也就是大勃律的首府。
從地理角度來說,位于拉達克山西部的大勃律,可以被定義為拉克達山西坡、喜馬拉雅山北坡、喀喇昆侖山南坡山地,共同圍就了一片高原。
信度河谷就是它的中軸線,而那些發源于喀喇昆侖山、拉克克山、喜馬拉雅山最終匯入信度河的河流,也就成為了勃律人的聚落之地。
基于農業的需要,海拔低于三千五百米,而又有一定縱深的河谷地帶,便有機會成為人類的聚落之地,而在大勃律就有六大河谷之地。
在勃律國被攻滅之前,也正是有六大部落,相對獨立,勃律王統一六部,才有了傲立多年的資本。
在六部落多年相互的割據、征服的戰斗中,六部漸漸形成了勃律文化、傳統等。
隆多、希格爾、斯卡都、哈伯羅、克爾門、古爾德里,六大河谷低地,形成的六大聚落群,擁有許多城鎮鄉村,在那高高的雪山冰川下,是那一片片的河谷綠洲。
小勃律基本上也是一樣,雪山冰川下,是河谷綠洲。
大勃律有六大河谷,而在小勃律,主要是娑夷水河谷以及信度河河谷,
朝廷給朱邪射雕的新封地,就是在小勃律的孽多城河谷。
由伯爵晉封為侯爵,甚至封地比起沙陀磧來,孽多河谷也更好,那里雖處高原,可冰川河谷綠洲點點,土地肥沃,適合種植麥子、玉米等作物。那里甚至有許多寶石礦產。
無論怎么看,朱邪射雕這次都是因禍得福。
“多謝皇帝陛下!”朱邪射雕并沒有表現的很高興,突然就升了爵位,還從戈壁荒漠換封到另一處還算不錯的地方去,這里面總有些讓他不心安的東西。
果然,參議員接下來又說了一些話。
什么沙陀磧這地方太荒蕪了,沙漠戈壁,難以發展,不適合居住云云。過去沙陀人是逐水草而居,而現在定居于此,生存困難。
朝廷有見于此,特意為沙陀人做了一個規劃,為沙陀人遷移到更適合居住的地方去。
將有一萬五千沙陀人遷離沙陀磧,遷到扶桑、朝鮮、呂宋、琉求等地方去。
“你們可以放心,每一戶沙陀百姓遷移,都將由朝廷負責你們的遷移費用,甚至到達新家后,朝廷也會給你們授田給地,每戶不會少于三百畝地,還會給一筆安家費用,提供一筆免息貸款等,讓你們安家樂業。”
按這位參議員的話,近兩萬沙陀人,一萬五千人將遷離。
還有大約三千人則遷到附近的西州和伊州境內落戶,以后的沙陀磧將改隸屬于西州,被朝廷劃為禁牧區,以保護水土避免沙漠化。
剩下的兩千人,則與孽多侯朱邪射雕一起遷往小勃律孽多,在那邊定居生活。
“那邊其實很美,潔白的雪山,一塵不染,那美麗的冰川之下,是一條條的河流,河流間形成一片片的冰川河谷綠洲,每一片綠洲都是一片可定居墾荒種植和放牧的沃土。”
“那邊河谷綠洲多,但人口較少,孽多侯帶著兩千族人過去,能在那邊很好的生活。”
朝廷給朱邪射雕的封地很多,據說有大小上百塊綠洲,能邊已經有五千人左右,再過去兩千人,那朱邪射雕的封地人口也有七千多人。
“那里自漢代起,就也算是絲綢之路的一條岔路,商隊經常路過,那邊很不錯。”
朝廷征服大勃律之后,在那里設置了一州六縣,而對小勃律則是設立了四塊封地,三位漢人封侯,再加上朱邪射雕這位沙陀封臣。
“我們世代生活在這片地方。”朱邪射雕沉吟著說道,他實不想離開這里,雖然這里并不好,可畢竟是他們世代生活的地方,尤其是皇帝封他去勃律,可卻要將他大量的部份遷走。
兩萬沙陀族人,他只能帶走十分之一。
若說這真的完全是皇帝和朝廷對他的好,他是不相信的。勃律就算真的如參議員所說的那么好,可沙陀部族卻將名存實亡了。
“這是陛下為你們考慮,畢竟沙陀磧這么一塊荒蕪之地,無法適應這么多人生活。這么點貧地,養不活那么多人,人窮則思變,有的人會去搶會去偷,這并不是朝廷希望看到的。”
“我們沙陀人不會去偷去搶。”飛虎道。
參議員笑呵呵的道,“這位想必就是那位一箭雙鴨的小沙陀勇士了,箭術超群啊。不過聽說你射下雙鴨的弓箭卻是京城禁軍的御賜弓箭,這事情卻是有些蹊蹺啊。”
朱邪射雕將兒子叫了回來。
他聽懂了參議員的意思,皇帝和朝廷并不是真正的為他們沙陀人考慮,不過是消除隱患而已。
一個為沙陀人考慮,就要把十分之九的沙陀人遷移到各處去。
剩下他和兩千族人,也要移到蔥嶺以南去。
這不是給他們選擇,而是給他們的命令。
如果他們識相,那么沙陀人分被分散安置,但起碼還能分田得地,以后作個大華人。但如果他們不識相,那么有的事情可能就會很難看了。
就如同他曾經對兒子說過的那樣,要是二皇子要對他們用強,他們還能找朝廷主持公道,可一旦朝廷要打他們主意,他們就毫無辦法了。
今天他若是不同意,只怕就是這一副弓箭的事情,殾能讓他朱邪射雕脫不開身。
“朱邪,陛下是念你朱邪部落曾經為討滅突厥立過功的,否則也不會給你伯爵之封,現在更不會還給你晉封為侯。別以為孽多城是什么不值錢的地方,多少人想封還封不到,現在陛下授封給你,你應當感恩戴德,而不是在這里猶豫不決。”
“某心中對陛下和朝廷感激不盡,只不過,能不能讓某帶著族人一起去孽多?”
參議員搖頭。
“不可能,孽多城還不錯,但一下子遷兩萬人過去,也不適合。你們一下子全過去了,有什么好呢。扶桑、呂宋等地還有大量肥沃的土地在那里,等著你們過去分呢。何必兩萬人都擠到一地方,對吧?”
一名沙陀士兵進來,在朱邪射雕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朱邪射雕的面色微變。
“參議員閣下,為何我聽說西州和伊州方向,都有兵馬在向沙陀磧移動,這是何意?”
“哦,是嗎?那可能是兩地在搞軍事演習吧。”參議員笑著說道。
朱邪射雕的面色變了又變,最終只能忍氣吞聲。
他跟部落里的人商議了一會,最后得出的結論還是只能聽從朝廷的安排,否則那些什么演習的兵就可能要圍攻過來了。
“參議員閣下,我們沙陀部遵從陛下的旨意,感激皇帝的安排。”
“很好,朱邪侯爺,你不會為今天的決定后悔的。后陸的遷移事務,會馬上有人過來安排的。我明天就要回京,還請朱邪侯爺帶上世子,隨我一同入京。”
“入京?”
“對啊,侯爺這受賜晉爵,難道不應當到京城去拜謝陛下嗎?再說了,新晉侯爵,也還得去貴族院完成晉封儀式的。”
“另外還有一個好消息通知侯爺,陛下也聽說了世子的神勇,破例下旨讓講武堂錄用世子,讓他入講武堂學習呢,這可是天大的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