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
張超老宅。
平陽難得再次踏入這座府第,經歷這次的生死后,崔鶯鶯似乎對她的敵意也少了許多。
不但允許平陽踏入她的禁地,甚至還讓青鸞也一起上門做客。
十一郎張琮對于平陽還是不太親近,平陽努力維持著笑臉,拿出許多準備好的禮物給他,但他反應很平淡。他相信并接受了平陽是他母親,但心里依然只認十三娘為他母親。
“好了,去讀書吧。”張超看兩人那生份的樣子,無奈的讓張琮退下了。
“慢慢來吧,以后有空多跟他見見面,多參與下他的生活,他慢慢也就能接受你了。”
“十三娘愿意嗎?”
“她是個知情達理的人,尤其是經歷過這次后,心境變化很大。”
平陽還是有些落寞,這些年,其實她很后悔把孩子送到張家。“當初聽到十三郎被害的消息失,我揪心的痛。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是十一郎,我會怎么辦。”
當初,聽到令武、哲威兄弟被皇帝毒殺時,她也是一度崩潰。
青鸞倒是挺自在的。
坐在那里,表現的真跟一個客人一樣。
她跟張超也有兩個孩子,一女一兒。如今女兒也出落的亭亭玉立,不過這次兒女都沒帶來。女國的習俗,兒女跟母親,孩子的父親其實跟兒女并沒有半點責任義務關系。
她們會告訴兒女父親是誰,但也就僅限于此。
在她們的傳統里,是母系社會,女人當家,舅舅生活在家庭里面,男女走婚,并不會居住一起。
張超不要求她把孩子留在大唐,青鸞就滿足了。
“十三娘呢”青鸞喝著茶,問。
“她還有點事情,剛回襄陽,里里外外也要打理的。”張超笑道,其實崔鶯鶯雖然大方的讓這兩女人進門了,可心里上還是有些不太自然的,她也不愿意跟她們坐在一起,表現的跟多年的閨蜜好友一樣。
青鸞放下茶杯,“這邊的戰事也結束了,我打算也要回去了。”
“也不急于這一時,去漢京小住段時間,對你對蘇毗也有好處的。”
青鸞望著張超,“你肯定不會支持我們把青海吞并吧?”
張超搖頭,“青海早已經成為大唐的一個直隸道了,這是不可能改變的事實。不過這次你們也算為大唐安定立下汗馬功勞,大唐會支持你們出兵吐蕃。只要你們出錢,朝廷會給你們提供各式軍械、鎧甲。”
張超啜飲一口姜茶。
“不過有些事情你們得心里有數,蘇毗是大唐的保護領,你們是由大唐保護的。蘇毗內政可以自己管理,但你們沒有對外的外交權和宣戰權,只有大唐才有軍事決定權。”
保護領比起過去的宗藩關系來,可以說是宗主進一步對藩屬的加強控制。如蘇毗現在可以有女王,也可以自己負責內政,甚至有自己的軍隊,但是。他們卻必須執行大唐的律法,甚至是稅賦法。
同時,蘇毗可以有軍隊,但軍隊得按大唐的編制,并隸屬于大唐的軍隊序列之中。一旦大唐有需要,蘇毗軍隊得聽從征召調遣。而蘇毗如果要對外用兵,必須得先經過大唐的批準。
甚至蘇毗要與大唐以外的其它國家交往,也得經過大唐的同意。
蘇毗女王也必須是得到大唐的冊封。
可以說,這樣的一個保護領,都不能稱為國,他們沒有主權,是大唐的一個附庸。
但比起張超他們的分封領,權利要大一些。起碼,行政、稅收、軍事這幾方面,還是有一定的自主權的。
保護領也不需要向朝廷納稅,每年是上貢。
大唐也可以在保護領筑城修路甚至設關、駐軍等。
青鸞雖然是張超的女人,但張超卻也不會出賣大唐的利益。
蘇毗只能是大唐的一個保護領,一個附庸,絕不會讓他有機會成為一個獨立主權的國家。
青鸞想吞并吐蕃,張超支持,但這些得是在大唐的控制之下的。
對于大唐來說,其實也希望早點打下吐蕃,這樣就能多一條通往信度的道路。而且從戰略上來講,大唐也不會允許在大唐和西域、信度之間,還有吐蕃人獨立在高原之上,那太危險了。
“這些都可以,但我也有請求。”青鸞道。
“你說。”
“首先,朝廷賣給我們的軍械裝備,不能價格太離譜,過去賣給我們的太貴了,雖然我不要求享受跟唐軍一樣的裝備價格,但總得差不多嘛。再者,我希望朝廷允許我們蘇毗派出軍官來漢京的軍校進修。”
“這個都可以,而且我們也愿意派出一些軍事教官過去幫你們訓練士兵。”張超笑著道。
青鸞知道張超打的什么主意,但沒反對。
這次來中原,青鸞也發現,其實大唐的實力依然強大,并沒有受到多少影響。一漢頂五胡,真不是吹的,蘇毗能在高原上立足,也全靠大唐的支持。
真想擺脫大唐,估計下超就跟吐谷渾一樣。
“文遠打算怎么安置慕容伏允呢?”青鸞問。
“我會給他選擇,一,成為朝廷的封臣。朝廷可以封他個國公,讓他帶上一些忠心部族去西海領建立封地,成為朝廷屏藩。當然,他也可以選擇留在青海,但以后就只是大唐的百姓了。”
“文遠,如果慕容伏允愿意去我蘇毗,朝廷能夠接受嗎?”
“去蘇毗?”
“既然要打吐蕃,肯定兵馬是多多益善。慕容伏允來我青海,我可以給他一塊封地。”
張超笑笑,“也行,這個由他自己選擇,朝廷不干涉。”
反正如今的慕容伏允,也翻不起什么浪來了,他好歹也是在這次立了功的。
青鸞的事情談好,大家又繼續喝茶。
平陽有些擔憂的對張超道,“我得提醒下你,承乾那里你得防著點。”
“哦?”
“今天承乾在殿上的封賞,太過突然了。如果僅是封你安國趙王,這也沒什么。可這天策上將,無疑是憋著壞的。我感覺這孩子其實也沒有以前那么單純了,今天突然就拋出這個讓人置疑的封賞,我懷疑其實是得了別人的教唆。”
張超很感謝平陽能夠這么跟他開誠布公,其實許多事情,張超自己哪會不明白。
還在江南的時候,承乾的不少表現,已經讓他看在眼里了。
承乾大了,并不愿意受別人的擺布。過去連皇帝都控制不住承乾,承乾又豈會讓張超控制?
如今皇帝被軟禁,即將退位,承乾又做上了監國太子,甚至馬上就要成為皇帝。
真正的天下第一人。
只怕承乾早就想著大干一場,甚至是迫不急待的要擺脫各種掣肘了。
有句話說的好,可同甘共苦,不可共富貴,其實說白點,就是權力不可分享。
不管是有人教唆,還是承乾自己想從張超的陰影里站出來,這都非常正常。
“你放心吧,我會小心的。太子現在也還離不開我,我會把握好尺度。”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扶承乾上位,然后呢?留在京城,繼續當首相?”李秀寧問。
“在局勢明朗清晰,在天下穩定,朝堂勢力重新平衡之前,我肯定不能走。走到今天這一步,充滿艱辛,我不能半途而廢啊。”
平陽笑笑,“還是推行新政嗎?其實你現在激流勇退,估計是大家都愿意看到的結果。”
“如果我現在激流勇退,那我當初何必那么折騰?我要是早幾年前就激流勇退了,不是什么事都沒了?”他嘆息一聲,“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現在退,只怕會被合力絞殺!”
這一次,在張超的力拒,還有平陽等的勸諫下,承乾總算是收回了加封張超天策上將的旨意。
但他還是固執的不肯收回封張超安國趙王的頭銜。
“我現在發現,承乾越來越像二郎了,說實話,我真不希望你和承乾將來會和皇帝現在一樣。”
當年玄武門之變,張超是首功之臣,是謀主。那個時候,皇帝和張超關系多好。
“我會注意好分寸的。”張超道。
午后,馬周來訪。
“老馬,我們這次入京,估計要面臨的壓力不小。”張超笑著對也封了王的馬周道,‘可不管怎么說,有一點我們要堅持,必須以我們為首來組閣。必須改變現在漢京中樞三院的現狀,改成我們的內閣制。”
“我仔細考慮了,內閣應當以九人為制,一名首相一名次相,然后是七名輔相。”
“那你有內閣名單了嗎?”馬周問。
“老馬,這次我打算不讓你入閣。”張超道。
馬周似乎并不意外。
“文遠是想讓我去翰林院?”
張超點頭。
“咱們的內閣制下,內閣是決策和執行,議會上院六科有封駁之權。但同時翰林院不在內閣統領下,翰林院是皇帝的秘書助手。內閣擬票,翰林批紅,可以說,雖是代皇帝批紅,可做為皇帝的助手和顧問,卻是實權很大的。我希望由你來出任翰林院承旨學士,掌握好翰林院。”
馬周笑笑,“這安排也挺好的,你在內閣為首相,我在翰林當院長。”
“哈哈哈,你能理解就好,一切都是為了大唐!”
“為了大唐!”馬周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