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血跡自櫻色的嘴唇唇邊漫出。
眼前幕簾為天啟殿染上了一層瑰麗的玫紅色,圣皇妃臉色略微蒼白,心田內卻已經如波濤怒海翻騰,只感覺腦袋亂作一團,神魂顛亂,久久無法平復。
她甚至…禁不住喘息了起來。
她尚且如此,天啟殿內便不會有人比她更好。
座下最靠近的三個,觀世音已經盤坐地上,雙眸緊閉,嘴唇顫動,似在誦讀著什么…普賢帝君并沒有好多少,雙重帝領已經交合,化作一個混沌的球體罩住了他的全身。
只是這個球體此時已經臨近破碎,滿是裂痕…而普賢帝君雙目也已經流出血水。
趙無眠…趙無眠早就暈死過去了,呼吸都有些慢。
那順位下去的各個席位之上,或是癱倒地上,或是趴在案桌,無一能夠安穩,慘淡之極。
正中處,君諾圣女幾番以雙手想要撐起身體,卻又無力,眼里面盡是茫然與彷徨。
什么樣的存在,僅僅只是從某段記憶之中飛出的一只意志化作的黑蝶,就已經不可直視…直視者差點毀滅?
君諾圣女知道那黑色蝴蝶并非自己強硬毀去…觸碰的瞬間她就已經知道那有多么恐怖,不可直視不可言說,念頭剛起,神魂就已經被削減了將近五成。
這還是因為她乃幽冥圣女,魂道高手,底蘊異常深厚…
神獸白澤的聲音都已經發生了變化,顯得痛苦無力…君諾圣女下意識地看向自家的坐騎,果不其然,神獸白澤已經癱倒在地上,口吐鮮血。
但見一道人影,此時狼狽萬分地自白澤身下爬出。
楚歌臉色此時也極其的蒼白,顯然是因為極道搜魂的緣故…但詭異的是,他卻并沒有因此受什么創傷,可以說是大殿內唯一能夠行動的人。
“你…”君諾圣女張了張口,一股腥甜瞬間沖自喉嚨,卻被她強行壓下。
楚歌目光復雜地打量著四周,作為記憶被公開處刑者,他不知道方才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既然被公布了記憶,多半是壞極。
這些人為什么會倒下?
一個個都是踮一踮腳就能讓人族震上一震的恐怖存在。
圣皇妃啊,普賢帝君…通天島關門弟子,靈山菩薩,圣地權柄者,嘖嘖。
猛然,一絲戾氣自從楚歌身上冒出。
感受到此人殺念的暴漲,眾人臉色微變,方才那黑蝶出現,帶來了極大的神魂動蕩,魂魄像是被強行抽離一樣!
如今他們只能拼盡全力地安撫自己的神魂,生怕一丁點的差池就導致萬劫不復,可說是最脆弱的時候,若此時楚歌突然暴起。
“楚歌,你最好不要有任何念頭…”天龍王熬潤嗓子沙啞,雙手掙扎著按在了桌子上,勉強地撐起了半身。
“你們剛才看的挺爽的吧。”
楚歌臉色微沉,目光稍顯一絲冷意…雖然不知道被搜魂的間斷內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此刻他似乎能夠掌控這里所有人的生死。
至少,他清洗地從熬潤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恐慌之色。
天龍王熬潤啊…人雖然憨,但卻也是貨真價實的圣地之主。
楚歌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天龍王,旋即邁開了腳步,直接走到了君諾圣女的面前。
神獸白澤勉強地咆哮了一聲,才抬起頭來,卻被楚歌揮手一道勁風掃開了幾米…楚歌此時蹲在了君諾圣女的面前。
君諾圣女此時沉默不語,神色萎靡。
楚歌瞇起了眼睛,忽然伸出了手來,竟是學著方才君諾圣女的手勢,捏了幾個法印,“我若是也幫你搜一次魂,不知道圣女做何感想?”
君諾圣女依然沉默不語,甚至毫無表情。
楚歌定眼看了片刻,才搖了搖頭,“可惜了,我這惜花的性子…不過,反正也這般了,圣女可別怪我壞了你的道心。”
說罷,楚歌伸手直接提起了君諾圣女的下巴,直接印了上去。
圣女大人瞳孔驟然放大!
但楚歌并沒有真正觸碰,幾乎要貼上的瞬間就已經向后挪開。
他輕笑了聲,無所謂道:“以圣女的道行,就算是我一親芳澤了,你也最多當做是被蚊子叮了一下而已。楚某從不敗花,但若以后回想時,你偶爾間能氣惱片刻,也算是小生今生之幸。”
君諾圣女目光冷峻,臉上慈悲之色徹底耗盡。
“TM的。”
楚歌卻突然大罵了一聲,身上暴戾之氣再次暴漲,竟是化作流光,直接沖破了幕簾!
幕簾撞開,王座上圣皇妃虛弱的身影瞬間映入眾人眼中。
只見楚歌此時臉色陰沉至極,卻又突然松開,眼中更是閃過一抹瘋狂之色,“那預告信不是我發的,不過…我為什么就不偷呢?”
“楚歌,你大膽!!”
“速速退下!!”
“哈哈哈哈哈!”盜帥此時抓住了額頭狂笑了幾聲,將心中渾濁之氣盡數排出,直接就自袖子之中摔出了一根金色的繩子纏在了圣皇妃的身上,“今日我便是死了,也是真的千古留名!”
“楚歌——!”
楚歌一拉繩子,將圣皇妃直接卷到了身邊,隨后大手一攬,便化作了一道流光,直接沖出了天啟殿內殿大門。
見狀,眾人大腦震驚,似難以從這逆轉的一幕中抽醒過來。
一道無比刺耳的聲音驟然響起。
卻見雷震紅杏此時口含以短笛,用力吹響。
天祿世子咬著牙,拼盡全力地發出了聲,“圣地之門已經關閉,他走不出來…當務之急,各位盡快穩定神魂,以免那廝去而復返!”
黃九騰已經暈厥過去,季冉此時顫抖著身,爬到了門前,看了進去。
只見聞多此時手中的杯子忽然咣當一聲摔落在地上,然后老聞猛然抓緊了自己的心臟,仰后倒下。
洛公子還是坐著,伸手扶住了額頭,女仆小姐姐差不多的模樣,更像是喝醉。
季冉:…
這幾個人,究竟有事還是無事?
肯定是有事的吧…畢竟外邊都已經這個樣子了。
“洛公子…你,你沒事吧…”季冉關切地問道,這洛公子現在可不能出問題,否則不好交代了。
“哦…我有事的,謝謝關心…”洛公子說完,便直接趴在了桌子上,仿佛課堂上睡覺的學生般…怕不是在玩手機?
——究竟有沒有事啊!!!
眼看女仆小姐姐也一樣趴著,季冉無奈,只能連忙開始穩定自己的神魂…她也顧不上太多了,若是再拖下去,她怕是要真的廢掉。
一越湖光,山色。
落于山澗之中。
楚歌緩緩地吐了口氣,卻禁不止情緒的激動——他直到此時,心中懵逼是多與激動的。天下第一的盜帥此時目光復雜地看著被金繩所捆綁著,被自己從天啟殿中帶出來的這個人族聯盟中權柄最高的女人。
不是…我真得把人給偷出來了?
不不不,這恐怕是直接搶出來的,算不上盜,毫無藝術可言——他從不屑于做這種明明白白地搶,太違背他的原則了。
只能說方才是真的上了頭。
“怎么,后悔把我帶出來了?”圣皇妃此時睜開了雙眼,看不出息怒,只是聲音軟軟糯糯,不知不覺就能夠讓人安靜下來。
楚歌略作沉吟,旋即輕笑了聲,他其實心態很好,做得了這天下第一盜,此時早就生死看淡,“我只是在想,日后人族會如何評價我。”
圣皇妃有趣地打量著他,“方才在天啟殿上,你為何不大開殺戒?要知道,即便是現在,本宮也沒有反抗之力,你若是在天啟殿上出手,便能永絕后患…甚至他們死后,一切都是你的。”
楚歌沉默。
不得不說,這確實是一個極致的誘惑…這么多帝階,那是多么恐怖的財富,甚至這位圣皇妃。
“殺絕了你們,我就能走出幽冥天了嗎。”楚歌搖搖頭,“皇妃,不若做個交易如何?你放我離開,我也放了你。”
圣皇妃似笑非笑道:“你不是要把本宮盜走嗎。”
“我這不是已經盜…搶出來了嗎。”楚歌聳了聳肩,“既然已經得手了,自然是另一種說法。”
“你與六耳是什么關系?”圣皇妃冷不丁問道。
“六耳?”楚歌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似在沉思,“六耳…是誰?那個斜月山的法首,上一個時代號稱戰神的那個最強天驕?”
圣皇妃略微詫異似的,美眸打量,冷不丁問道:“你還記得自己是怎么混入天啟殿的嗎。”
“這有何難。”楚歌輕笑了聲,“小生不過是略施小計,裝作是…”
他忽然沉下了臉來,卻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了過去一整天的記憶。
“怎么回事?”楚歌再次沉下了臉,“你們對我做了什么?”
圣皇妃深深地看了眼楚歌,似在思考著什么。
二人沉默不語,隱約間卻能夠聽見有人聲浮動,整個幽冥天氣氛突然變得緊張了起來。
“動作挺快的。”楚歌心有所感,知道可能是天啟殿內有人恢復過來,有所行動了。
他是真的不想在天啟殿上大開殺戒嗎…也未必,只是不敢保證能殺多少,那里的大佬就沒有拼命的可能…可能只是不希望自己第一個拼命而已。
都惜命,而且都是老茍,年紀越大越茍。
“去附近的圣地傳送吧。”圣皇妃此時淡然說道:“圣門處有人把守的,哪怕你挾持了我,也是走不出去的。”
楚歌點了點頭,沒有太多的糾結,走別的圣地也可以…或者更加的方便,最好是那些小圣地。
依附幽冥大圣地的很多,只要他連續轉幾次,時間就會變得更加的寬裕,也更為安全——這次逃出生天之后,只怕三五百年之內,都只能潤到外邊去,凈土也好,妖境也行…甚至異域或許更好一些。
“得罪了。”
楚歌深呼吸了一口氣,想了想卻沒有松開圣皇妃的打算,但此時也不敢再次放肆,只是緊握住了繩子的一頭。
圣皇妃神情沉穩。
但就在此時,圣皇妃與楚歌不禁神色一愣。
這荒蕪的山澗之中,竟是不知合適多出來了一大一小的兩道人影。
一名青年,此時正牽著一個小小姑娘,笑瞇瞇地走來。
小小姑娘的手里還拿著一串糖葫蘆,正高興地吃著——當小姑娘看見了圣皇妃的瞬間,一下子就掙開了青年的手掌跑了過來。
“母親!母親!你怎么在這里!”
“瞾兒…”圣皇妃此時卻皺了眉頭,前方那青年有著與楚歌一般的容貌,甚至就連氣息都完美的一樣。
“咦,怎么有兩個楚教習?”小女孩兒此時疑惑地看了看前,看了看后,“母親,你怎么綁著繩子?”
“瞾兒到娘的身后來。”
圣皇妃此時輕身說道,隨后身上那金色繩子自然脫落,在楚歌驚恐的目光之中,圣皇妃卻只是輕撫了小女孩兒的腦袋,將她拉到了身后。
——這個女人,根本就沒事?
楚歌此時大腦瘋狂運轉,最終不禁沉著臉,死死地盯著那與自己相同的青年,“你是誰…那預告信,是你發的?”
青年此時彎起了眼睛,打量著楚歌,笑了笑道:“看你這個樣子,應該是被搜魂了?也對,只有這樣,才會觸發那個禁制…不過沒關系,你的記憶我有幫你做備份的。”
“你究竟是誰?!”楚歌只感覺一股比在天啟殿上眾人矚目更可怕的感覺在心中泛起,更像是被抽干了力氣似的。
不安,忐忑,無力…無助。
“現在想來,想必這位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盜帥吧。”圣皇妃卻似笑非笑地說道,“那么,本宮應該稱呼你真正的楚歌,還是…六耳?”
“六耳…六耳?”楚歌身體顫了顫,目光失神,呢喃自語。
前方青年聳聳肩,身上一絲絲氣息散去,變幻不停,最后化作一長手長腳的光頭青年…眉心一點紅印。
“七十二變化。”圣皇妃微微點頭,似是驚嘆,“不愧是斜月山最強的弟子…看來,你以楚歌的身份,已經活動了很久了。”
“皇妃真是聰慧。”光頭青年…六耳此時微微一笑,雙手微微張開,“只不過有時候是我,有時候是他…大部分時候也是他。”
“不可能!”楚歌失神,失態,憤怒咆哮,“我怎可能!”
六耳左手捏出法印,印在了楚歌的眉心之中。
楚歌雙目再次失神,好久好久,才吁了口氣,神色復雜,“六耳…師兄?”
六耳卻搖了搖頭,面無表情道:“你不是斜月山的,你是我師弟的這件事情,其實是我捏造的…當然,你學的那些功法,確實是斜月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