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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六肆章 黑袍真身

  齊寧抱著黑衣人到了蟒池邊上,正準備將黑衣人放在蟒池邊上,但想到什么,轉身將黑衣人抱入邊上的竹林之中,找了一處還算寬敞的地方小心翼翼放下。

  此時那黑衣人的身體已經發涼,齊寧大是著急,雖說此女一直不承認自己就是卓仙兒,但如果真是卓仙兒,自己絕不能眼睜睜地看她死在這里,取出寒刃,正想過去趁南疆雪龍沉睡之時取一些蟒血,只走出幾步,卻猛地聽到咳嗽聲響起,齊寧心下一凜,暗想方才自己四周都細細檢查過,并無發現人跡,但這咳嗽之聲明顯是有人發出。

  他蹲在竹林之中,屏住呼吸,借著月光望過去,卻見到小徑上兩道人影正一前一后走向蟒池。

  這兩人全身都籠罩在黑袍之下,齊寧只看了一眼,便即確定正是從彌勒寺入宮的那兩人,頓時便明白,先前與灰衣人交手的黑袍,并非此二人中的任何一位。

  他今夜入宮,就是發現這兩名詭異的黑袍人從地下密道潛入,忽地想起赤丹媚所言,每到卯時之前,這兩人必定會從蟒池下面的密道離開,今晚在這皇宮折騰大半夜,算算時辰,也確實快到卯時,距離黎明也是近在咫尺。

  兩名黑袍人走到蟒池邊上,前面一人身材明顯高大許多,后面那人身材卻很是矮小,最多也只到前面那人的胸口處。

  高個子走到蟒池邊上,靜默無語,那矮個子也是走到蟒池邊,一陣沉寂之后,終于輕聲道:“那邊的事兒,就全拜托你了,此事事關重大,絕不能有絲毫差池。”

  那人聲音很輕,齊寧隱隱聽見,依稀聽明白他說什么,但說話的聲音卻有些模糊,一時無法辨識。

  高個子卻是微微躬身,道:“世子放心,卑下已經做好了安排,天亮之后,立刻動身,一切都按照世子吩咐去辦,絕不會有絲毫偏差。”

  齊寧聞言,身體一震,心下駭然。

  那高個子一出口,齊寧瞬間就認出了那矮個子黑袍人,卻正是淮南王世子蕭紹宗。

  京城之內,世子當然不止一人,但是身材如此矮小宛若侏儒一般的世子,卻只有淮南王世子蕭紹宗,雖然蕭紹宗聲調有些模糊,無法瞬間辨識出來,但是確定對方的身份,再去想他聲音,卻剛好對上。

  知道矮個子黑袍竟然是蕭紹宗,齊寧當真是大吃一驚。

  淮南王在皇陵事件自盡之后,淮南王府就被朝廷所抄沒,但是隆泰卻并沒有下旨將蕭紹宗從王府驅逐出去,而是讓蕭紹宗繼續留在王府居住。

  蕭紹宗病入膏肓,命不久矣,朝中也都知道蕭紹宗不久人世,最多也就一年半載的事情,淮南王勢力在淮南王死后,也算是煙消云散,誰也不去沾惹蕭紹宗,與淮南王府有牽連的官員,也都是想盡辦法撇清與淮南王府的干系,且不說蕭紹宗時日無多,即使真的無病無災,以淮南王府現在的實力,對朝廷也形不成任何的威脅。

  其實許多人心里都清楚,隆泰網開一面,司馬嵐也沒有趕盡殺絕,歸根結底,都是知道蕭紹宗活不了多久,否則蕭紹宗即使能留著性命,也早已經被削爵為民,遠遠地發配到邊疆。

  齊寧卻也知道,抄沒淮南王府之后,王府的下人家眷殺頭的殺頭,流放的流放,隆泰特旨一名叫做袁陌離的大夫留在蕭紹宗身邊照顧,此外給王府留下了一名廚子,是以偌大的淮南王府之中,如今也只有三人住在其中,只是為了以免有人對蕭紹宗意圖加害,所以朝廷這邊也派了一小隊人手護衛在淮南王府,名義上是為了保護蕭紹宗,實際上也是為了監視蕭紹宗的行蹤,蕭紹宗被下旨不得踏出淮南王府,已經是形同軟禁。

  齊寧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蕭紹宗不但違背旨意,從王府走出來,而且還偷偷潛進皇宮之內。

  他一時也想不通蕭紹宗潛入皇宮究竟有何目的,這時候卻見到蕭紹宗已經輕輕下入蟒池之中,很快就被繚繞在蟒池上面的氤氳霧氣所遮擋,那高個子黑袍也是跟隨下水,進入氤氳之中。

  齊寧只覺得今晚當真是大事一件連著一件,赤丹媚潛入侯府,說是要帶自己出來看好戲,只怕連赤丹媚自己也沒有想到,短短一夜之間,這好戲是連番上演。

  齊寧深吸一口氣,這時候也顧不得去想蕭紹宗為何會潛入宮中,回頭看了黑衣女子一眼,將他躺在竹林中一動不動,心知自己若是再不相救,黑衣女子只怕真要香消玉殞了。

  他等了小片刻,知道蕭紹宗絕不可能有閑情雅致在蟒池之中欣賞夜景,下水之后,定然是迅速順著地下密道離開,也不再耽擱,從竹林出來,輕手輕腳到得池邊,細細聆聽了一下,終是下水,摸到了南疆雪龍邊上。

  他拿著匕首,南疆雪龍如同積雪一般的蟒身盤繞在池中,齊寧心知卯時將至,這南疆雪龍隨時都要醒來,自己還真不能耽擱,只是拿匕首隨意刺下去,還真擔心驚醒了南疆雪龍,這條巨蟒一旦發起威來,還真是不好對付,微一猶豫,想到黑衣女子等著蟒血活命,再不猶豫,用寒刃在蟒身輕輕一劃。

  或許是這寒刃實在太過鋒利,那血蟒都沒能感覺到疼痛,蟒身出現一條小口子,從血口子立刻溢出鮮血來,齊寧急忙用手掌捂上去。

  他擔心傷了雪蟒,所以劃開的口子很小,鮮血絲絲溢出,片刻之后,齊寧手掌便沾上了不少蟒血。

  他攏住手掌,平舉起來,迅速回到林中,到得那黑衣女子身邊,將她牙關緊閉,只能用手扣住她腮邊,令她張開了口,另一只手五指對著嘴巴,蟒血順著手指流下,滴入到黑衣女子的口中。

  齊寧唯恐蟒血不足,又回到蟒池接了一次,喂黑衣女子服食了兩次蟒血,這才坐在邊上,苦笑道:“我已經盡力,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的造化了。”

  他昨天黃昏才抵達京城,入京之后,便即入宮面圣,回到府里已經是半夜,睡了沒多久,就被赤丹媚驚醒,繼而來到了宮里,大半夜折騰下來,此時還真是感覺有些疲倦,他知道這倒也并非完全是因為身體上的疲倦,今晚赤丹媚出人意料的背叛,讓齊寧既是憤怒又是黯然,想到從前兩人在一起時候的柔情蜜意,再想到今晚赤丹媚決然背叛,齊寧心中卻有種難以言說的無奈傷感。

  黑衣女子依然是動也不動,齊寧探她額頭,也還是發涼。

  齊寧知道這時候若是唐諾在邊上,這黑衣女子傷勢便再重一些,唐諾也能輕而易舉將她救回來,只是要想見到唐諾,先要離開皇宮,而離開皇宮的途徑,眼下只能是從水下密道脫身。

  齊寧在水下跟著赤丹媚進來,大致的方向倒也已經摸清楚,他自己現在獨自出去,問題倒也不大,但以黑衣女子的情況,下水之后,只怕要活活淹死在里面。

  他微一沉吟,忽地用寒刃在身上割下一片衣襟來,跑到池邊,將衣襟浸了水,回來小心翼翼用衣襟擦拭黑衣女子面上的血跡。

  血跡漸漸擦干凈,便顯出柔嫩的肌膚來,等到齊寧將女子臉上血跡全都擦干凈,仔細看了看這張臉,齊寧苦笑一聲,坐倒在地上。

  卓仙兒的樣貌,他自然是記憶猶新,可是眼前這張臉,雖然姿容秀美,其美貌清秀甚至不在卓仙兒之下,卻偏偏不是卓仙兒。

  齊寧這時候終于明白,為何先前此女一直不解仙兒到底是何人,齊寧一開始還以為是卓仙兒不敢承認身份,故意隱瞞,現在看來,這黑衣女子并未掩飾,而是確實不知道卓仙兒是誰。

  可是此女的身體,卻偏偏與卓仙兒幾乎沒有差別,無論是身形輪廓還是聲音,還有那一雙眼睛,無一不在證明此女就是卓仙兒。

  甚至齊寧抱著此女的時候,似乎找回當初抱著卓仙兒的感覺,同樣的小巧玲瓏,同樣的小家碧玉,同樣的柔軟嬌嫩。

  齊寧擦拭她臉龐之時,確定她并沒與戴上面具,所以這張臉切切實實就是她的臉。

  卓仙兒失蹤之后,齊寧吩咐手下一直在暗中找尋,不同于小蝶,當初小蝶在會澤縣城被帶走之后,途中鏢隊被人劫殺,卻沒有留下絲毫的線索,天底之大,齊寧甚至都不曾見過小蝶本人,想要找到小蝶,無疑是大海撈針,而卓仙兒是在京城失蹤,錦衣齊家在京城人脈也是不差,卻始終沒有卓仙兒的訊息,這讓齊寧一直擔心不已,唯恐是被段清塵的同黨所抓。

  只是如果當真是段清塵的同黨所為,抓到卓仙兒,必定會以卓仙兒為籌碼向齊寧提出條件,齊寧也一直在等待,他希望真的有人找他談條件,如此一來至少有了仙兒的消息,可是仙兒失蹤之后,杳無音訊,沒有訊息反而就是最可怕的消息。

  今夜本以為找到了卓仙兒,無論她是何身份,只要能夠確定她還活著,齊寧便能心安,但此刻見到此女真容,與卓仙兒容貌完全不同,齊寧一顆心頓時便沮喪下去。

  他靠在一根粗大的竹子上,只覺得渾身上下泛起一陣前所未有的疲倦感,微抬頭,透過竹林之間的縫隙遙望夜空,喃喃自語:“仙兒,你究竟身在何方?你可知道我一直在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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