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雪蓉趕在這個時節來到東海,并非是臨時起意,而是因為事先就已經知道,東海藥行商會每年的八月初八,都會舉行年會,所以這才在八月初八之前趕到東海,參加這次藥行商會的年會。
大楚立國之后,國策是要北伐漢國,一統天下,為了與北漢相爭,內政方面實際上一直都很開明,特別對于商業和農業,都是十分的寬松,楚國境內的商貿流通也一直都很順暢,商貿也算是繁華。
各地商人也都組織了商會,商人逐利,為了避免本地商貿被外地人所侵襲,所以才會抱團,以盡可能地為自己爭取更多的利益。
但一味地抵御外來商戶,只會讓貿易越做越窄,所以各地商會也不會真的完全將外地商戶隔離在外,只要能夠與本地商會保持和睦,遵守本地商會的規矩,也還是可以在本地掛號經營。
生意五花八門,而藥材生意算是貿易極大的生意之一,藥行商會是東海商會下面的一個分支,但卻屬于勢力比較大的一個商會,每年的年會,除了本地商戶交流一番,解決一些互相之間的糾紛,也是給外地商戶一個機會,若是有外地商戶要進入本地經營,就要在年會的時候商議。
實際上往往在年會商議之前,外地商戶就一定打點好了一些重要的人物,不出意外的話,都能夠順利通過。
田雪蓉的田家藥行在京城是數得上號的大招牌,而且已經與太醫院做起了生意,事先田雪蓉就已經派人知會了東海藥行商會,要參加今年的年會,藥行商會這邊自然沒有道理阻攔。
今年的藥行年會是在觀潮樓舉辦,觀潮樓是古藺城有名的大酒樓,樓高五層,算得上是古藺城內少有的高層建筑之一,據說站在觀潮樓的樓頂,可以遠眺東海,能夠看到潮起潮落。
東海藥行商會事先就已經包下了觀潮樓,所以八月初八這天,除了藥行商會的人,其他人是進不了觀潮樓。
田雪蓉天還沒亮就已經起身來,早早就梳洗做了準備,她這次是跟隨齊寧過來,所以并沒有帶其他人,入住商會會館之后,藥行商會的田會長倒是悉心安排,派了一名丫鬟服侍,而且特地安排了馬車過來接送。
田雪蓉前天晚上在東海商會副會長陳坤的富商差點受到玷污,幸虧齊寧及時出現,將她救出了狼窩,但田雪蓉也知道因此而得罪了陳琨,陳琨是東海四大家族之一的族長,又是東海商會的副會長,在商會里有著極大的權勢,事發過后,田雪蓉心知自己要在東海掛號的道路已經被堵死,心灰意冷,已經生出打道回府的心思。
但齊寧卻是讓她堅持下去,一定要參加這次年會,對齊寧的話,田雪蓉自然是不會違抗,但今日年會過后,是否真的還能在東海留下來掛號,她也是毫無把握。
從會館出來,就已經看到了田會長為自己準備的那輛馬車,這兩天她出行,都是乘坐這輛馬車,她心事重重,徑自上了馬車,吩咐車夫往觀潮樓過去。
車行轔轔,會館距離觀潮樓其實沒有多少路途,更加上田雪蓉滿腹心思,等馬車停下的時候,田雪蓉就感覺只是眨眼間的事情,車簾子被掀開,田雪蓉整理了一下思緒,出了馬車,邊上伸過一只手臂來,那是要扶她下馬車,田雪蓉一怔,之前趕車的車夫從不敢這般,忍不住瞧過去,只看了一眼,“啊”的一聲輕呼,但立馬捂住了嘴唇,一臉不敢置信。
站在馬車邊上的赫然就是齊寧。
齊寧今日的打扮完全不同往日,穿著一身很普通的衣衫,頭上戴著一頂布帽,乍一看去,哪里還有半點帝國侯爵的跡象,倒像是哪家的隨從。
齊寧沖著田雪蓉擠了擠眼睛,輕笑道:“東家,下車當心!”
田雪蓉一時間還沒回過神來,四下里看了看,觀潮樓今日是藥行商會的年會,前來參加的商戶也是不少,距離近些的商戶就近徒步走過來,遠點的騎馬或者坐轎而來,這些人互相熟悉,見面打聲招呼,有說有笑進了樓里,田雪蓉是第一次到東海,而且此前田家藥行在東海這邊還真沒有什么貿易往來,那群人也沒有幾個人認得夫人,只因為夫人長相美貌,所以時不時地有人往這邊瞧上幾眼,但卻并無人過來打招呼。
田夫人此時才明白過來,這一路之上,竟然是齊寧駕著馬車過來,堂堂帝國錦衣候給自己駕車,田雪蓉心中升起一陣異樣之感,低聲問道:“你.....你怎么來了?”
齊寧也是輕笑道:“我擔心東家被人欺負,所以一大早就在會館外面等著。”
“你......!”田夫人心中一陣暖洋洋的,這時候看齊寧是越看越感動,輕聲道:“你很早就到了?那....那你昨晚可睡好了?”
“我是睡好了,可是你看起來不像睡好的樣子。”齊寧輕嘆道:“是不是壓力很大?不用想太多,你這次來東海,做生意不是主要的,最大的目的是為了給東海的百姓帶來福祉,只要你心有此念,什么都不要怕。”凝視著夫人美麗的眼眸兒,柔聲道:“一切有我!”
田夫人其實心里一直都在忐忑,這次參加藥行年會,也沒有什么底氣,但看著齊寧平靜的臉龐和那一雙宛若星辰般漆黑的眼眸,一瞬之間,便有了底氣,抬頭看了一眼觀潮樓,這才抬手理了理腮邊的云鬢,這動作風韻動人,滿滿都是女人味。她梳著墮馬髻,頭頂斜插著一支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身著一襲水藍色的古煙紋碧霞羅衣,腳上穿一雙雙色緞孔雀線珠芙蓉軟底鞋,衣衫得體,艷美而不失端莊,看上去風姿綽約,嬌媚動人。
從馬車上下來,這觀潮樓外有專門停放馬車的地方,齊寧停好馬車過來,向田夫人微微點頭,田夫人嫣然一笑,美艷不可方物,微整理了一下衣衫,這才信心十足往觀潮樓大門過去。
觀潮樓門前有兩名青衣小廝,齊寧已經瞧見但凡有人要進去,都會拿出一張名帖來,田夫人也從袖中取出名帖,走到門前遞了過去,青衣小廝接過看了一眼,抬手請田夫人進去,夫人收好名帖,正要進去,那小廝卻指著夫人身邊的齊寧道:“田東家,今日是藥行年會,田東家自然可以進去,他......!”
“怎樣?”
“席位有限,還是讓他在外面等著吧。”那小廝不失恭敬,但卻是阻止齊寧入內。
“不行。”田夫人立刻道:“他必須跟我進去,他......!”
“田東家要在東海掛號,到時候可能由我在這邊經營生意,我自然要對年會的內容十分清楚。”齊寧卻是立刻接過田夫人的話頭:“在東海做生意,要懂得東海商會的規矩,我在外面等候,難道要等夫人參會過后向我傳達?萬一有遺漏又該怎么辦?”
田夫人一怔,心下暗笑,心想齊寧的反應果然夠快,只是這家伙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一本正經,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是說真話,也不知道這家伙平時和自己說話的時候,又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那青衣小廝尚在猶豫,便在此時,齊寧卻聽身后傳來聲音道:“田東家,怎么還沒有進去?”
齊寧和田雪蓉同時轉身,只見一名高高瘦瘦的老者剛從馬車上下來,那人年過五旬,樣貌方正,眉宇間自有一股和藹之色,其面向看著就讓人覺得很舒服。
“是苗會長。”田夫人向齊寧低聲知會一聲,已經迎上幾步,盈盈一禮:“苗會長,晚輩能夠參加東海藥行年會,很是榮幸,一切還請田會長多多照應。”
“田東家不要客氣。”苗會長含笑撫須道:“你一個婦道人家,不辭辛苦,能來東海,而且還帶來治療腸游癥的妙藥,這是東海的福分,其實不必我照應,這等好事,大家也都是歡迎的。”看見田夫人身邊的齊寧,抬手道:“這位是....?”
“苗會長,晚輩寧哥兒。”齊寧不等田雪蓉說話,已經上前拱手道:“是田東家的伙計,以后可能會在東海這邊照看著,還請苗會長多多照顧。”
“無妨無妨。”苗會長笑道:“進屋說話吧。”抬手請二人進樓,田雪蓉為難道:“苗會長,他們說.....說寧哥兒沒有名帖,不能進屋.....!”
苗會長“哦”了一聲,笑道:“這也是年會的規矩,不過你這次是例外,有些特殊秦情況,總是可以破例的。”
齊寧在旁笑道:“東家,苗會長真是你的貴人!”
田雪蓉一怔,苗會長卻已經“哦”了一聲,問道:“寧哥兒為何有此一言?”
“苗會長尊姓苗字,東家尊姓田,田字上面添上草字頭,就等若是給田家遮風擋雨。”齊寧道:“所以晚輩才說苗會長是田東家的貴人。”
苗會長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笑聲爽朗,輕拍齊寧肩頭道:“有意思,有意思,哈哈哈.....!”向田夫人道:“田東家,你這位伙計可真是有趣的緊,反應敏捷,以后多多調教,定能成為你一大助力。”
田夫人勉強笑了笑,暗想我哪里敢調教他,只怕這家伙心里一直想調教著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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