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寧一夜沒有睡好,目前為止,他所發現的只是一些零散的碎片,但這些碎片卻無法形成一條完整的故事鏈。
自己此番前來東海,無非是兩個目的,第一個目的自然是要調查出澹臺炙麟的死亡真相,但從目前的現場來看,澹臺炙麟及其夫人的死亡現場都挑不出太大的毛病,可以說是合理卻不合情。第二個目的,則是要在朝廷決定新任水師大都督之前,自己在東海一旦發生意外事故之時,能夠及時控制住局面。
軍不可一日無將,這個道理大楚朝廷當然明白,按照道理,得知到澹臺炙麟身死之后,朝廷本應該在第一時間決定出統軍之將,如此方能避免軍中甚至是東海發生一些意外變故。
當初錦衣候齊景過世,前線副將岳環山立刻接替了齊景的大將軍,秦淮軍團的局面才在最短的時間得以控制。
而東海水師這邊沒有第一時間確定水師都督,歸根結底,無非是因為鎮國公司馬嵐已經控制住了朝局,如此重要的位置,也絕非澹臺煌一句話就能夠決定。
對于隆泰小皇帝來說,他當然不希望看到楚國的任何一支軍團從屬于某一個家族。
岳環山替代了齊景,實際上就已經將秦淮軍團的兵權從錦衣齊家奪走,而水師都督如果繼續任用澹臺家的人,不但是司馬嵐不想看到,只怕小皇帝內心深處也不愿意看到。
齊寧知道,自己在東海的這些天,京中因為水師都督的替代人選一定是明爭暗斗。
如果小皇帝皇權在手,那么此番澹臺家絕無可能繼續控制東海水師,小皇帝一定會利用澹臺炙麟的死,對東海水師重新洗牌,可是司馬嵐在朝中一家獨大,這種朝局下,小皇帝卻不得不考慮繼續利用澹臺家作為牽制司馬家的一股力量,而小皇帝同時也要考慮如果繼續利用澹臺家,是否會有尾大不掉的可能。
澹臺炙麟死得很意外,讓朝廷也是措手不及,齊寧知道小皇帝如今一定是在斟酌考慮中,而司馬嵐和澹臺煌也必然會全力爭奪水師都督的位置,究竟誰能取得最終的勝利,尚未可知。
自己在調查澹臺炙麟死亡真相的過程中,卻橫空殺出一個算卦盲者,而此人最終引導出來的線索,竟似乎與黑虎鯊有關,而黑虎鯊卻又偏偏與澹臺炙麟的死又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齊寧無法肯定算卦盲者引導的這些線索就一定是為了指向澹臺炙麟,可是萬一對方真的有此目的,那么只能證明澹臺炙麟之死另有隱情。
齊寧此時還無法判斷出算卦盲者的立場到底是為了什么,他做這些,其目的又是什么?
次日一早,齊寧起身練了一套功,這才起身洗嗽。
自從在朝霧嶺得到丐幫幫主向百影的提點之后,齊寧便不敢繼續修煉大光明寺的心經,只是按照向百影傳授的運氣法門習練內功。
說來也怪,最早時候,齊寧甚至感覺不到自己體內的那股寒冰真氣,只有在外力侵襲自己的身體時候,那股寒冰真氣才會自動防御,連齊寧自己也是無法控制。
但如今齊寧在練氣的時候,已經明顯能夠感受到那股寒冰真氣的存在,甚至能夠極其有限地從丹田之中引導出一小股寒冰真氣在自己體內的各處經脈流動,雖說運行寒冰真氣的時候,全身宛若陷入冰窖之中,但一旦寒冰真氣匯入丹田,收功之后,全身上下卻是說不出的通透輕松,而且整個人也變得神清氣爽。
齊寧以前一直都在疑惑,自己體內的寒冰真氣究竟是從何而來。
但在宮中從赤丹媚口中得知了南疆雪龍之事,才意識到,當初那位帶著自己在半夜飛入皇宮的白衣人,逼迫自己飲下雪蟒之血,而且在自己稀里糊涂的情況下傳授了自己乾元真經,自己體內的寒冰真氣,應該就是從那夜獲得,畢竟在那之前,從無寒冰真氣的出現,而其后自己每次在危難關頭,那股寒冰真氣卻實實在在地幫了自己大忙。
齊寧雖然與那白衣人只是兩面之緣,而且自那以后再無見過,但對那人的記憶卻是十分深刻,出身脫俗宛若天仙般的形貌,自然能讓任何人銘記于心,只是那人究竟從何而來,往何而去去,齊寧卻是一無所知。
那人傳授自己乾元真經,齊寧思來想去,恐怕也是因為白衣人那日在雪中徒步行走,自己好心帶了她一程所致。
好人有好報,而白衣人顯然是一個有恩必報之人。
收拾妥當,齊寧叫了韋御江和吳達林等人,再次往大都督府過去,一如既往是沈涼秋接待。
落座之后,沈涼秋開門見山道:“侯爺,昨晚大都督和夫人都已經入殮,卑將已經派人向全城搜找儲存的冰塊,而且在靈柩之中放有防腐的藥材,有藥材和冰塊保護,遺體應該可以保證半個月之內不至于腐壞。”
“衣襟入殮?”齊寧微皺眉頭:“知道的人可多?”
“按照道理,大都督和夫人過世,應該早就設下靈堂。”沈涼秋神色凝重:“但局勢所致,卑將根本不敢讓大都督和夫人過世的消息傳出門外,所以只能委屈大都督和夫人。靈堂雖然不能設,但遺體卻不能一直這樣放著,人說入土為安,眼下雖然還不能將大都督和夫人下葬,但是卻不能再耽擱他們入殮。”
韋御江在一旁忍不住道:“沈將軍,夫人昨日才過世,當日便入殮,是否.....太過倉促?”
沈涼秋頷首道:“確實是太過倉促。昨日卑將秘密請了一名口風嚴實的大夫過來,檢查大都督的遺體,雖然有冰塊防暑,但是大都督的遺體如果一直不能入殮,也會損毀,必須要在遺體上涂滿藥物......!”皺起眉頭:“可是一旦涂滿藥物,還要擺在外面,這.....是對大都督的玷污。”
齊寧微點頭,理解道:“死者為大,如果大都督的遺體要進行藥物處理,自然是要盡早入殮的。”
“侯爺說的是。”沈涼秋道:“夫人的遺體,卑將本來是要過幾日再入殮,可是......!”苦笑搖頭道:“夫人自盡,便是為了能夠與大都督同生共死,大都督既然入殮,又如何能讓夫人繼續等下去。而且卑將看了日子,昨日是宜入殮,下一個宜入殮的日子是在半個月之后......!”
“沈將軍是擔心時間拖得太長,夫人的遺體有所變化?”齊寧問道。
沈涼秋道:“夫人畢竟是女人,她臨走的時候,將自己收拾得干干凈凈,自然不希望入殮的時候,身體會有變化。卑將想了許久,與侯總管商量了一番,昨天晚上將他二人秘密入殮了,如今就停放在大都督的書房內。”
“沈將軍,大都督的靈柩下官知道你早已經準備好。”韋御江忽然道:“只是昨日夫人剛剛過世,難道夫人的靈柩也已經準備好?”
齊寧瞥了韋御江一眼,韋御江神情嚴肅,直盯著沈涼秋的眼睛。
沈涼秋臉色頓時沉下去,并不說話,直接走到大門前,令人將侯總管找尋過來,隨即回到廳內,一言不發。
“沈將軍,韋司審只是心里有疑惑,你可別多想。”齊寧笑道。
沈涼秋搖頭道:“侯爺,卑將沒有多想。”看向韋御江,道:“韋司審,沈某是個武夫,沒有什么花花腸子,也不愿意彎彎繞繞。你是否心里想,夫人剛剛過世,沈某就能找到靈柩,實在太過巧合,就像沈某事先有準備一樣。”
韋御江搖頭道:“沈將軍確實多想了,下官刑名出身,有不合理的地方,下官素來都是提出疑問,絕無對沈將軍有絲毫的冒犯之意。”
“沈將軍,你可真是誤會了。”齊寧笑道:“這韋司審本事不小,膽子也很大。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便與我針鋒相對,并不退讓,他性情耿直,所以在衙門里的人脈也不好,但辦事還是用心的,你只要對他稍加了解,就知道他就是這個直脾氣。他若有什么說的不對,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不敢。”沈涼秋立刻道:“侯爺,大都督與卑將私下里是結義兄弟,他們夫婦突然過世,卑將心中的悲痛,外人是體會不了的,可是卑將在這種時候,沒有資格去傷痛。本來卑職是想要查出大都督是否為人所害,如果當真如此,必要將兇手抓到,但刑部的諸位大人們經過判斷,得出大都督果真是自盡,如此結果,卑職現在要做的,只能是竭力處理好他們的后事。卑職這些日子情緒不好,如果有說的不對的地方,侯爺和韋司審切莫怪罪。”
便在此時,候總管匆匆而來,行禮之后,沈涼秋才道:“侯總管,侯爺已經知道大都督和夫人昨晚入殮,你來告訴韋司審,夫人的靈柩從何而來!”
侯總管上前兩步,拱了拱手,這才壓低聲音道:“侯爺,韋司審,夫人的靈柩,是老奴從江家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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