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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零章 圖上談兵

  居仙殿內金碧輝煌,但太子的語氣卻滿是寒意。

  齊寧心知漢國使團此番想要安然離開東齊,不會是容易的事情,如果此次事件真的導致齊國和漢國的關系破裂,形成敵對關系,這對楚國來說,自然是再好不過的消息。

  但他總覺得其中事情不似表面這般簡單。

  “漢國人想要用馬陵山來娶走朕的天香。”東齊國君目光深邃,冷笑道:“朕豈會拿朕的公主做此等交易?”他語氣凜然,倒是讓齊寧大感意外,前番在大殿之上,北漢使團提出要割讓馬陵山,齊寧可是親眼瞧見這位東齊國君神采奕奕。

  “君上,恕外臣冒昧。”齊寧拱手道:“今日太子殿下去往驛館,外臣曾說要將此行的結果上折子快馬傳回建鄴,殿下勸臣不必心急,君上尚未做出最后決定,所以......!”

  東齊國君微微頷首,道:“朕明白你的意思。錦衣候,朕將公主送往楚國,你們楚國是否會立刻冊封天香為皇后?”

  齊寧起身來,恭敬道:“回稟君上,朕可以拿錦衣齊家的名譽擔保,迎娶天香公主,并非兒戲,外臣臨來之前,皇上再次叮囑,要與齊國永結盟好,還說此番求親無論成敗,我楚國都要與齊國和睦相處,如果君上割愛,讓天香公主嫁入我大楚,便是我大楚舉國盛事,皇上會立刻冊封公主為皇后。”

  東齊國君略帶一絲微笑道:“錦衣候,朕相信你們楚國是真心實意,朕已經決定,答允了你們楚國,讓天香去楚國結為姻親之好。”

  齊寧雖然隱隱有些預料,但東齊國君親口說出來,還是讓他禁不住有幾分歡喜。

  齊寧穿越來到這個世界,陰差陽錯成為楚國的錦衣候爺,一開始進京只是為了能夠借助錦衣侯府的勢力找尋小蝶,但小蝶中途卻被人所劫走,下落不明,形跡難尋,而錦衣侯府卻是面臨著極大的危機。

  本來錦衣侯府的危機與他倒也不相干,可是一想到一旦錦衣侯府衰落,顧清菡也必將落得凄慘下場,卻也是為了顧清菡才留在錦衣侯府,此后竟發現楚國新君竟是相識,而新君登基,手頭上沒有幾個親信之人,對他卻是大為器重,齊寧對小皇帝的才干也是頗為贊賞,而錦衣侯府的興衰,直接與小皇帝的興衰息息相干,那時候便知道,保住小皇帝,也就等若保住了錦衣侯府。

  他既然看透其中的利害,自然是竭力幫助小皇帝坐穩龍椅,此番出使東齊,可說是肩負重任,對小皇帝的勢力壯大來說,這是極其關鍵的一步棋,齊寧出使之前,就暗下決心定要全力以赴達成小皇帝的心愿。

  他心里也很清楚,一旦接下這擔子,有進無退,若是失利,朝中那兩股力量定會借題發揮,將矛頭對準錦衣齊家,此刻聽到東齊皇帝親口約諾,一顆石頭終于落地,但他本就不是喜怒形于色之人,拱手道:“外臣多謝君上賜婚,我主萬歲若是知曉,定會歡喜,外臣今日便快馬傳書,向皇上上折子。”

  太子笑道:“錦衣候,本宮就說過,凡事不可操之過急。父皇圣明,豈能不知北漢人兩面三刀,對他們的話,我們齊國是從不會相信的。”

  齊寧笑道:“殿下所言極是。”

  “只是北漢人此番行刺父皇,罪大惡極,若是不給他們一點小小的教訓,他只當我大齊無人。”太子轉向東齊國君,肅然道:“父皇,兒臣請命,定要給北漢人一個教訓。”

  東齊國君端杯道:“你準備怎么做?”

  “北漢人不是說要割讓馬陵山嗎?”太子冷笑道:“我大齊不必要他割讓,我大齊精兵強將,便算是自己去取,那也不是難事。”

  齊寧心下一凜,東齊國君卻已經道:“太子,北漢人雖然陰險,但他們兵多將廣,并非我大齊所能相比。你年輕太輕,不可意氣用事。”

  太子卻是笑道:“父皇,您莫忘記,今次天香去往楚國,自今而后,我大齊與楚國便是姻親之國。多少年來,漢國人不但對我大齊虎視眈眈,亦是一直窺伺著楚國的遼闊疆土,妄圖雄霸天下,秦淮大戰,多少楚國百姓流離失所,又有多少楚國將士戰死沙場,兒臣覺得,楚國對漢國的仇恨,斷然不會忘記。”說話之時,卻是看著齊寧。

  齊寧微笑頷首,道:“漢國野心勃勃,楚國自然是不能任由他們欺凌。”

  太子肅然道:“貴國在秦淮大戰之中,失去了淮河以北兩郡之地,難道貴國不想將它們奪回來?當年錦衣老侯爺神兵無敵,奪下了淮北兩郡,如今卻被漢國人所占據,這不但是楚國的仇怨,更是錦衣齊家的仇怨。”

  齊寧此時卻隱隱明白了什么,卻也是一臉肅然道:“殿下所言極是,淮北兩郡丟失,確實是我楚國之痛。”

  太子看了東齊國君一眼,笑道:“既然你我兩國結盟,自然要讓北漢人瞧瞧你我兩國聯手的實力。如果我們齊國奪下馬嶺山,而貴國能夠將淮北兩郡重新奪回,這對北漢必將是重重的打擊,此后北漢必也不會太過張狂。”

  齊寧這時候終于清楚,東齊國君今夜設宴,竟是要與自己謀劃兩國聯兵攻打漢國。

  他心里大感吃驚,卻更是疑惑,瞧太子眼中閃爍光彩,明顯是對聯兵攻漢興趣盎然,但這種興趣卻又從何而來?

  齊寧當然不相信這是齊國想要報復漢國謀劃的刺殺事件。

  東齊國君當然知道赤丹媚為何會入宮行刺,當年原太子府唯一的生還者就是赤丹媚,被白云島主帶去白云島,東齊國君那時候并未登基,即使登基,也未必敢于白云島主針鋒相對,所以這些年來,他對赤丹媚的存在一定是提心吊膽。

  當日的行刺,若說是赤丹媚入宮行刺,還不如說是東齊國君設下陷阱誘捕赤丹媚,否則白云島殺亡二奴又怎可能裝扮成太監護衛在東齊國君身側,那只能說明東齊國君已經知曉赤丹媚即將動手。

  他既知赤丹媚欲殺他而甘心,當然也知道那天的刺殺事件,北漢使團只是背了一個大大的黑鍋。

  今日這東齊國君父子聯手演戲,搞得就像是真的因為北漢卷入刺殺事件,所以才對北漢恨之入骨。

  如果不是因為刺殺,齊寧卻又想不明白他們為何在這短短時日便態度大變,從一開始已經準備和北漢結親,轉眼間卻又變成準備聯手楚國攻打北漢,這等行徑宛若兒戲,但齊寧知道以這對父子的智商,絕對不可能做出如此兒戲之事。

  齊國要攻打北漢,當然是讓齊寧大感意外。

  齊國的國策,一直都是間于漢楚,平衡兩大強國,在夾縫之中茍延殘喘,如今卻蠢蠢欲動,竟要聯合楚國攻漢,齊寧斷定這必定是發生了極其重大的事件,否則如果齊國想要聯合楚國攻漢,這么多年來隨時都有機會,楚國對此是求之不得,齊國卻又為何等到今天才會有這樣的打算?

  太子看到齊寧微有錯愕之色,與東齊國君對視一眼,忽地拍了拍手,便見到兩名太監匆匆出來,太子做了個手勢,齊寧卻瞧見這兩名太監打開了一副用絲帛制作而成的畫卷,太子已經起身,走到畫卷前,笑道:“錦衣候不如過來看看。”

  齊寧起身過去,這時候看清楚,那上面竟豁然是一幅地圖,他只掃了一眼,便認出是當今天下的地理圖,漢楚齊三國的地理版圖盡皆躍然絲帛之上,不過地圖的標記不算太細致,特別是漢國與楚國的許多地方,關隘險關俱末標識出來,整幅地圖只是將當今之世的大概地理勾勒出來。

  “錦衣候,這是你們楚國曾經在淮北占據的巨陽郡和陳郡。”太子接過邊上一人遞過來的一根竹棍,點著地圖上一處地方道:“當年這兩郡在你們楚國手中,就如同一把匕首,頂在北漢的腹間。”

  齊寧這時候卻是看得明白,那巨陽郡和陳郡俱在淮北地區,果然是突進入漢國的版圖之內,只見到太子移動竹棍,向東北方向移過去,點住一處:“這里是馬嶺山,錦衣候,你仔細瞧瞧,這兩處地方,是否成掎角之勢?”

  齊寧掃了一眼,微微頷首,太子笑道:“在陳郡到馬陵山中間這片區域,是漢國的城父和定陶兩郡,一旦楚國重新奪回巨陽和陳郡,我齊國拿下馬陵山,那么城父和定陶兩郡就是甕中之鱉,可以輕而易舉地將其拿下,這樣一來,只要戰事順利,我們至少可以奪下北漢五郡之地,漢國必將勢力大衰。”

  齊寧微微頷首,道:“殿下,楚國一直想要重奪淮北兩郡,但如今的形勢有些不同。齊國攻打馬陵山,途中并無太大的阻礙,硬骨頭就在馬陵山,以齊國的實力,要掃平從齊國通往馬陵山沿途各縣,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我們要打到淮北,中間卻是隔著一條淮河,如今北漢人奪下淮北兩郡之后,我們在淮北并無立足之地,兩軍對峙于淮河,想要輕易突破過去,并不容易。”

  東齊國君只是自行飲酒,看上去異常淡定,并不多說話,太子卻是將竹棍丟給邊上的太監,含笑道:“錦衣候,你莫忘記,淮河對我們齊國來說,就如同自家后院的水池子,東齊水師要協助楚軍奪去淮河北岸的灘頭,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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