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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八章 妖婦

  齊寧看到韋書同臉上現出極其復雜的神色,心中很清楚,此人正在極度的矛盾和猶豫之中,甚至是處在極度的恐懼之中。

  堂堂西川刺史,卻變得如此虛弱不堪,齊寧倒是大為意外。

  能夠在西川鎮守一方,被先帝安排作為監視蜀王李弘信之用,見到韋書同之前,齊寧一直以為此人自然是極其狡猾精明之輩,可是此刻看他樣子,卻顯然與自己想象之中的西川刺史大相徑庭。

  齊寧知道,先皇帝應該不至于用錯人,韋書同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定然是遭受過極大的變故。

  見到韋書同復雜神情,齊寧微皺眉頭,聲音倒不似先前那般冰冷,輕聲道:“韋大人,這些年你鎮守西川,西川也算是太平無事,便是當今皇上,在我面前,對你也是頗有贊許。皇上剛剛登基,正是用人之時,你韋大人只要對皇上盡忠,即使犯過過錯,也不是無法挽回。”

  “侯爺,下官對皇上對朝廷絕無二心。”韋書同立刻道:“否則下官也不會窮盡心思寫出那道奏折了。”

  “奏折之中,并沒有說得清楚,故意模糊不清,皇上知道其中定有蹊蹺,甚至想到你韋大人可能陷入困難之中。”齊寧輕聲道:“皇上派我前來,就是要搞清楚這中間的事情,你盡管放心,只要你對朝廷是忠心的,本侯也不會坐視不理。韋大人,這其中到底發生些什么,你盡管說來,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會有第三人聽見。”

  韋書同聽得齊寧聲音比較緩和,終是道:“侯爺,其實我夫人是被是被我所殺!”

  齊寧大吃一驚,驟然變色,失聲道:“你你殺了尊夫人?”

  韋書同渾身發抖,急道:“侯爺侯爺別急,下官不是不是有意的,下官下官是被人所害。”

  齊寧此前便知道刺史夫人死的十分蹊蹺,可是聽韋書同自承殺妻,心下大是駭然,拳頭不禁握起,神情冷峻:“被人所害?韋大人,我希望你有個很好的理由。”

  “侯爺,下官下官不敢欺瞞。”韋書同苦笑道:“那夜下官與夫人在雅廳小酌,花想容在旁服侍,本來一切都是好好的,可是可是幾杯酒下肚,下官忽然覺得精神恍惚,眼前發黑!”

  齊寧心下一凜,暗想方才自己就出現過此種狀況。

  只聽韋書同繼續道:“等到下官回過神來,才發現才發現手中拿著長劍,夫人夫人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他臉色蒼白,瞳孔收縮,“下官只覺得失神僅僅眨眼之間,可萬萬沒有想到!”

  齊寧皺眉道:“你是說你在沒有知覺的情況下殺死了尊夫人?”

  韋書同點頭道:“正是如此。夫人與我幾十年,感情極深,她為人善良淑德!”說到此處,竟然是老淚縱橫。

  齊寧并不說話,韋書同抬手用衣袖拭去眼淚,道:“那時我頭腦一片空白,不知該如何是好,恰好在那時,李弘信卻突然出現。”

  “李弘信?”

  韋書同點頭道:“正是。李弘信這些年捐修了不少廟宇,對佛事十分的熱心,只是要修建廟宇,需要下官批文,他修建寺廟的地段有農戶土地,下官不敢貿然批文,以免激起百姓的怨怒,所以那陣子他時常往刺史府過來。”

  “你是說,他剛好撞見了你殺人?”齊寧皺眉道。

  韋書同頷首道:“正是。當時花想容就在旁邊,下官回過神來,正想收拾尸首,李弘信卻冷不丁地進來,便瞧見了夫人的尸首,也瞧見下官手里拿著劍。”苦笑道:“下官無意之中殺了夫人,卻偏偏被最不該看見的人看見。”

  齊寧只覺得此事當真是匪夷所思,問道:“李弘信進刺史府不用通傳?”

  “下官在西川多年,早先有事,下官都是去蜀王府,一開始還要通傳,后來李弘信直接下令,下官可以隨時進出蜀王府。”韋書同道:“所以下官后來也就下令,李弘信進出刺史府也不必通傳。”

  齊寧微微頷首:“原來如此。”

  “李弘信見到情狀,并無猶豫,親自幫下官收拾了夫人的尸首。”韋書同道:“下官當時六神無主,心中悲痛,又被他瞧見,慌亂不已,只能任他幫忙。他告誡花想容,絕不可將事情泄露出去,而且代下官向花想容保證,只要花想容守口如瓶,那么一年之后,下官便可將她扶正。”

  齊寧越聽越覺得玄乎,心想這事情也真是離奇的很,問道:“除了你三人,此事便無其他人知道?”

  韋書同搖頭道:“當時在場只有三人,李弘信當場將夫人的尸首處理好,而且告訴下官該如何做!”雙手發抖,聲音也有些發顫:“下官當時就像中了邪一樣,一切都隨著他轉。”

  齊寧道:“他讓你對外宣揚,尊夫人是因病去世?”

  韋書同點頭道:“正是。西川多有劣疾,若說夫人是患有劣疾突然去世,也勉強說得過去。”

  “據我所知,你很快就將尊夫人安葬。”齊寧盯著韋書同眼睛問道:“是擔心夜長夢多,被人看出破綻?”

  韋書同道:“是,被李弘信抓到這個把柄,下官下官當時只能聽他安排,他看似很為熱心,讓下官盡快將夫人安葬,下官心中害怕,只能只能倉促將夫人下葬,只盼此時盡早結束。”

  齊寧深吸了一口氣,心想若非親耳聽韋書同坦白,真是難以想象刺史府竟然發生過如此離奇怪事。

  一陣沉寂之后,齊寧終于問道:“韋大人,你說那天夜里你是神志恍惚時候誤殺尊夫人,事后可明白其中緣由?”

  韋書同握起拳頭,嚴重顯出怨毒之色,道:“下官本來不能確定,可是可是今夜卻反而確定了。”

  “哦?”齊寧道:“此話怎講?”

  韋書同道:“花想容,一定是那個妖婦從中作祟。那妖婦蛇蝎心腸,那天只有我三人在場,一定是她從中使壞。”

  齊寧立時又想到方才自己的反應,依稀記得自己正是看著花想容之時,忽然頭暈眼花,甚至變得恍恍惚惚,低聲問道:“我問你,你是否到現在都不知道花想容真正的來歷,還以為她只是一個戲子?”

  韋書同點頭道:“是。其實其實下官暗中也派人調查過她,找到了當初那個戲班子,按照戲班子里的人說,花想容是主動進入他們戲班子,舞姿優美,而且嗓子極好,有這樣一個能歌善舞的美人主動要求進入班子,也就留下了。”

  “那她什么時候加入戲班子?”齊寧問道。

  韋書同道:“下官過生日,提前一個多月就開始籌備,而且提前大半個月就找好了戲班子,后來下官得知花想容就是在那個時候進入戲班子。”

  “這樣說來,她就是沖著你而來。”齊寧冷笑道:“韋大人,你既然和尊夫人感情很好,為何會臨時起意,納一名戲子為妾室?”

  韋書同臉色難看,握拳道:“侯爺,實不相瞞,當時當時我看到她,就!”搖頭苦笑道:“那妖婦就是個狐貍精,下官自問讀圣賢書,也不算德行敗壞之人,也素來不好女色,可是可是那次只看了她兩眼,便被她迷住,心里只想將她留在府里。”

  齊寧若有所思,道:“花想容相貌雖然不差,卻也不是妙齡少女,而且也不算國色天香,若姿色有十分,她也不過七分而已,韋大人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什么樣的女人沒見過,怎會因為看她兩眼,就心神動搖?韋大人不會有什么隱瞞本侯吧?”

  韋書同苦笑道:“侯爺,事到如今,我什么都對你坦誠相告,哪里還能有隱瞞。”

  “也就是說,那天晚上的巧合,你無法肯定真的是一場巧合,還是一場精心謀劃的陷阱?”齊寧目光冷峻,“你可懷疑過花想容有沒有可能是李弘信的人?”

  韋書同道:“實不相瞞,后來想想,下官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為何一切都那般湊巧,下官也懷疑過這是不是李弘信的陰謀,可是!”頓了一下,才道:“那時候花想容入府之后,從未出過刺史府,更不談與李弘信有過接觸,李弘信又怎可能知道當夜會發生變故,所以下官雖然懷疑,卻并不敢確信。”

  “你現在相信?”

  “花想容武功如此了得,如果她半夜偷偷離府,也不會有人發現。”韋書同臉色鐵青,“下官現在懷疑,那夜的事情,就是李弘信所謀,花想容應該就是李弘信派在下官身邊的耳目,一心要算計下官。”

  齊寧想了一想,才道:“那你懷疑那天你失去神智,也是因為花想容的緣故?”

  “下官下官懷疑她在酒菜之中下了毒。”韋書同此時的情緒已經恢復不少,雙手也不似先前那般發抖,“江湖上有諸般毒藥,或許就有讓人迷失心智的毒藥。”

  “你說的也不無道理。”齊寧道:“可是現在花想容逃走,你不知她的來歷,自然也無法找到她。”

  韋書同聲音帶著兇狠,“這妖婦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下官也要將她抓住,將其碎尸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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