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張冰冷的照片,泛著舊色,帶著歲月滄桑的痕跡;
在這兩張照片中,顯示出的是兩個靈魂被分割的命運。↑雜志蟲↑
這是冰涼的觸感,包含著無奈的掙扎和歇斯底里。
命運,在這個時候被塵封,也被注定。
但在這個時候,
沒有彩排,也沒有任何的溝通,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變得極為自然,也變得很是順理成章。
魚兒依舊一次一次地從黃泉里飛騰出來,卻總是又一次一次地被巨手拍了下來,對于魚兒來說,似乎根本就看不見希望,因為這只手所蘊含和代表的東西,實在是太過可怕和沉重。
幾年前,剛成為聽眾沒多久也是剛知道自己身世的蘇白,覺得蘇余杭和劉夢雨在走一條沒人走過的路,他們原本是一條道上的先行者,卻沒有走出那種悲壯的感覺,他們,更像是被廣播收編的投機者。
為了投機的成功,他們布置了很多很多,
有毒藥,有身份的分割,
種種的布置下,最終成功地讓趙公子自己飲下毒酒,完成了意識形態上的交接和分割。
然而,
他們的掃尾工作做得并不是很好。
如果沒有五百秦軍的出現,
沒有兩位大帝在兩千多年后的風云再起,
或許他們能夠極為從容地將一切掃尾工作都做得很是干凈,他們可以悠哉悠哉地享受融入至高生命的快感,享受那種意識自由飄蕩一切盡在掌控的飄渺。
從一定角度來說,是蘇白的推動,讓五百秦軍得以蘇醒,畢竟,依照老富貴的性格來說,他無所謂誰贏誰輸,他不在乎,如果他在乎的話,昔日的蘇余杭也坑殺不了他,但因為他干兒子在乎,所以他才在死后二十年后,做了一些事情。
也難怪徐福的克隆體在掐算出事情經過之后會大罵老富貴不可理喻,因為這樣子的一個人物,如果他盡心盡責地做事,掀翻廣播,并不是不可能,至少有三成以上的機會可以成功,那時候,所謂的五百秦軍哪怕繼續沉睡下去直到永久也沒什么影響。
但老富貴就像是消極怠工一樣,他沒在乎自己的定位,若非是看在自己干兒子的面子上,他可能什么都不做,哪怕那五百秦兵就一直在那個世界當兵馬俑也無所謂。
而眼下,老富貴早就死去了,他的一切都已經塵歸塵土歸土,作為一個死去二十年的老人,你指望著他再一次一次地顯靈詐尸出來幫忙,顯然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兒。
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富貴盡到一個身為長輩的責任,能推就推,能送就送,剩下的,他無法再去控制。
也因此,這次的證道,原本在很多人看來是有一場無理取鬧,一次異想天開的冒險,到最后,蘇白終將會頭破血流。
黃泉看似永不停息沒有盡頭,但廣播的威能和身影,卻比黃泉要大得多得多。
以黃泉的無涯去對抗廣播的無際,本就是一種讓人覺得啼笑皆非的事兒。
包括梁老板在內的許多大佬都能一眼判斷,蘇白沒贏的希望,天命之子,有,但不是你蘇白,再說,天命之子早就任性地早早死了。
然而,事情卻還是發生了轉機,
第三道氣息的忽然出現,
震驚了所有人,
這是證道,
本來只是一個人的私事兒,蘇白強行證自己的過去,硬是將蘇余杭和廣播的氣機牽扯了進來,頂多也就是雙方的事兒,然而,現在卻忽然出現了一個第三方。
異變,
就是在這個時候開始的。
黃泉里的蘇白還在一次又一次地凝聚著身體,一次又一次地對那只手發動著的沖擊,
不服輸,
不認命,
周而復始,
除非黃泉水干,
否則永不停息。
然而,在黃泉之下,
有一個新的身體正在慢慢地凝聚,
他不再是少年的身體,
因為率先凝聚出的骨骼架構顯示出他是一個成年人的體格,一個成年男子的體格。
一直當咸魚飄來飄去的希爾斯在此時蘇醒了,因為他不能再裝睡下去了,倒不是因為第三道氣息的出現讓其醒來,事實上哪怕再出現第四道第五道氣息,希爾斯也照睡無誤。
然而,他感知到自己體內的力量,正在被抽離出去,這就讓希爾斯睡不下去了,再睡下去自己就要變成人干了。
希爾斯開始逃跑,這場游戲太他媽變態了,他不玩了,
東方太危險,
他要回家!
魚兒還在做著魚兒應該做的事情,廣播還在做著廣播應該做的事情,
而這第三方的氣息,
卻無人可以去干預。
除非現在有一個大佬忽然出現冒著自己隕落的風險強行插手此事,否則,這件事注定無法阻止。
道的氣息正在醞釀,
屬于大佬的能量波動正隨著黃泉之下身體的不斷成型而漸漸地濃郁起來,
黃泉之中無數怨魂在此時崩潰,化作了最為純粹的靈魂力量融入了這具身體之中,無數的尸骸被榨干了最后一絲精華也融入了這具身體。
以整條黃泉,
重塑自己的肉身!
這是怎樣一個龐大的手筆,
令人贊嘆,令人驚訝,
同時,這具身體上似乎每一道經脈每一條血線,
都透露出一種迥然的氣息,
他和以往證道的聽眾不同,
他獨立了出來,
超脫了出來,
希爾斯的面容開始變得蒼老起來,他的元氣還在不停地被吸扯,但是因為那只巨手和魚兒的抗爭并沒有結束,所以這個時候他想出去也很難。
他現在終于明白蘇白為什么事先提醒他先走了,
倒不是蘇白擔心父子之間的戰爭會波及到他,
而是因為眼下的這個原因!
希爾斯只能恨自己那時候的迷之自信!
血線開始重新凝聚,
血尸的虛影出現在了這具身體之后,在血尸的身旁,站著一位婉約的女子,兩個人似乎正在為這具身體重新構筑血脈。
鮮血像是鮮花一樣在黃泉之中綻放,
一個身上被鎖鏈死死鎖住的血族身形慢慢地顯現,
這是他的血,
也是這具身體的血,
因為這具身體的主人,得到過他的傳承!
一尊明晃晃的玉璽虛影顯現而出,攜帶著傳國玉璽的威壓,卻是一個西貝貨,它只是一塊金子,但此時一縷縷金色的液體滴落下去,在骨骼上刻畫出屬于自己的符文。
一團幽冥的火種很是不甘地在掙扎著,卻無法掙脫,索倫即使是死后,也不愿意自己徹底被殺死自己的人吞并,但這一切已經由不得他了,下一刻,他的火種直接崩潰,融入了這具肉身之中。
血肉、
骨骼、
靈魂、
開始全方位地融合,
一場虛影,
一場故事,
在此時,
在此刻,
就像是演唱會結束時的那樣,畫上了最后的休止符,拖出了最后的長調。
蘇白的身體就這樣凝聚了出來,
他睜開眼,
左眼赤紅色一片,右眼墨黑深沉,
而后,滇國玉璽在此時飄蕩在其身前。
蘇白伸手握住了滇國玉璽,
一座巨大的石塊自巖壁上脫落而出,
“吾蘇白,今日證道,
埋葬,
我的過去!”
“轟!”
巨石被刀鋒修割,
化作了墓碑形態,
最后穩穩地落入了下方!
“嗡!”
蘇白的氣息沖天而起,帶著一種放肆的桀驁,這一幕,讓密切關注這邊局勢的所有聽眾都為之一驚,這種氣息的強勢,幾乎無與倫比!
而且,大家也隱約感覺到了,這股氣息,似乎不受廣播的制約!
魚兒還在掙扎,卻開始越來越微弱,同時,那只巨手也在一次次地將魚兒拍打下去,也越來越微弱。
梁老板長嘆一聲“作繭自縛”,
因為最開始證道的,
并不是蘇白,
最開始掙扎的,
也不是蘇白,
看似與過去自己,看似與白二的融合,就像是一場幌子。
魚兒,是白二。
白二還在掙扎,循環往復,他自甘墮入這種循環之中,
他在大笑,他在恣意地大笑,
他們本該是兄弟,卻因為父母的實驗和所謂的抱負,被制作成了試驗品。
當年,
他們的父母用這個實驗成功欺騙了廣播規則,
而如今,
他們自己選擇再度當試驗品,
目的,
就是為了欺騙已經成為廣播的父母。
是他們的父母給他們塑造好了榜樣,是他們的父母為他們打造好了一切,
他們所要做的,無非是一場照本宣科的模仿。
白二變成的魚,拖住了廣播的意志,當廣播認定白二是蘇白時,那么真正證道的蘇白,將不存在于廣播規則的認定范疇之中。
一切的一切,都早就有了劇本,
無非上一次兩個演員是提線木偶,這一次則是本色發揮。
“爸、媽,我在下面,等著你們……”
魚兒還在翻滾,巨手一次次頹然落下。
而隨著最后蘇白的墓碑徹底落入黃泉底部,
一切,
瞬間風平浪靜!
我說要證過去,現在,和未來,
但只要我證了過去,埋葬下我的過去,
那么,
我的現在,
和我的未來,
就都在我的手中。
蘇白抬起頭,看向上方的天空,
一直到現在,
自己才算是真正的,
自由了。
小廟外圍的一座山坡上,老富貴的衣冠冢旁,如意匍匐在那里,
恍惚間,
如意好像看見墓碑旁站著一個神態臃腫頭發油膩的中年男子,
這是令它熟悉且親切的身影,
男子像是在惋惜,又像是在喜悅,
最后,
只留下一聲長嘆:
“白發人送黑發人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