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巴黎的一家高檔酒吧內,一桌衣著各異明顯不是一個行業甚至不是一個階層的人很安靜地坐在這里喝著酒。
安吉爾姑媽身死道消,甚至自己都淪為了那個東方女人的嫁衣,這讓這一批法國的高階強者心里有些無法承受。
聽眾是很現實的存在,包括他們的人格,他們的行為,他們的選擇,都很現實,但總歸這一次,像是某種自己的驕傲被打塌了一樣,所以大家聚在一起,用這種安靜地方式來慢慢地舔舐著那看不見摸不著的傷口。
猛然間,在座的所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驚駭之色流露而出,沒有絲毫的遮掩,因為這種震動,想遮掩也無法遮掩。
“怎么回事,好強大的氣息。”一名白胡子老者自言自語道。
“是在東方,該死,這是火車再度出現了么?為什么會提前這么早?還是有哪位昔日的大佬坐火車回來了?”
“不像是火車回來,上次那個可怕的女人回來也沒那么大的聲勢,就算是馬其頓帝國遺址那里也沒有這么大的聲勢。”
“是東方,又有人證道了么?”
“不可能,不可能,證道者是什么威勢我們剛剛體驗過,但是這一次,比之前在球場上證道的東方女人更加的霸道和可怕。”
“啪!”一個面容妖異不是血族就是精靈血統強化的高階聽眾直接捏碎了自己手中的酒杯,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諸位,慶幸吧,慶幸這個時代已經將要結束,現在的東方,我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眾人聞言都沉默了下來,的確,以前不管怎么樣,哪怕東方先有了兩名證道者,但大家心里其實還是將雙方放在平等的位置,但接二連三地變故讓他們不得不打心里產生了一種無力感。
“我感覺,這個更像是東方的某位大佬完全釋放了自己的氣息,應該不是昨天的那個女人。”
“可能,是那個沒收到火車票的那位吧,那位之前就是大佬卻沒坐火車離開的那位。”
“但那位,據說很…很…很膽小?”
這一刻,全世界所有高級聽眾都將目光看向了東方,因為那磅礴的氣息宣泄實在是宛若黑夜中的探照燈,讓人不可能不去注意到,再加上現如今大佬稀缺無比,正如夜空中只有明星幾顆的時候,你抬起頭,除了看見他們還能看見什么?
大家一方面是在震驚于那可怕的氣息波動,另一方面其實還是在心中猜測那位如此高調毫不遮掩的目的,又到底是為了做什么?
“也對,他們倆是真愛。”胖子吐出煙頭,又賤兮兮的問道,“你說,解稟跟梁老板同吃同住這么久,他們有沒有互相開過后門?”
說完后,胖子忽然發現蘇白正直盯盯地看著自己的身后。
臥槽,
不會那么倒霉吧!
正當胖子一副見了鬼的樣子艱難地準備轉過頭看向自己身后時,蘇白伸手在胖子肥臉上拍了拍:“這次是嚇你的。”
“……”胖兒。
猛地,一股可怕的氣息直沖云霄,大概因為距離比較近的原因,東方聽眾比西方聽眾更能夠從這股忽然迸發的可怕氣息中感應到里面深藏著的情緒,
那是憤怒,
滔天的憤怒!
“媽呀!”
胖子被這么一嚇,以為蘇白在玩反套路,當即嚇得連頭都縮進了酒壇里。
“梁老板,我錯了,你放了我吧,我嘴賤,我嘴賤,你別生氣啊!”
“……”蘇白。
看見胖子忽然這個樣子,蘇白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但同時也能理解,因為就算是他,也被這忽然出現的磅礴氣息給嚇了一跳,再加上蘇白雖然跟梁老板不算親密但也談不上陌生的原因,所以能夠第一時間感應出這氣息的身份,所以剛剛說了人家壞話的胖子被直接嚇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廂房內,陳茹站起身,下一刻,她的身形出現在了廟外,目光凝視著北方方向,眼中滿是不敢置信。
同一時間,燕回鴻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嘴里不停喃喃自語:“不會吧,不會吧,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或許,這個時候全世界最安靜的高級聽眾,應該就是距離此時梁老板最近的解稟吧,他只是很平靜地繼續癱坐在那里。
或許,他還是有希望的,但是因為失望太大,所以他不敢將這種東西再重新放在心底,畢竟,希望越大,同時也是意味著傷害越大。
甚至很可能,下一刻,梁老板就會一只手托著另一只手,以獅吼功結合一陽指的方式對著面前空無一人的位置大喊:
“你來啊,你過來啊!”
然后,毫無作為,落寞地離開。
不過,慢慢地,當自家老板走過來一拳捶打在這一條線上時,解稟的臉上終于出現了動容,倒不是因為自己有可能因為自家老板而獲救,而是因為他清楚這條線意味著什么,老板也肯定清楚這條線意味著什么,放在古代,這就是圣旨,象征著一種權威。
而眼下自家老板正在對著權威出拳。
沒有人比解稟更清楚這條線對于自家老板來說到底具備著多么恐懼的色彩。
“轟!”
一拳下來,
這條線開始了松動,這意味著這座牢籠已經開始出現了裂紋,同時更意味著蘇余杭當初的那一句“請君再睡兩千年”的宏愿即將化作一紙空談。
梁老板目光里充斥著一種血色,但是這一抹血色里不帶絲毫的癲狂,也沒有太多的歇斯底里,更像是一種混沌,類似于酗酒嚴重的醉漢。
解稟清楚,
老板還是害怕的,
還是不敢面對的,
但是他選擇麻痹了自己,
選擇了自己在牢籠里吃飯烤肉的方式,
他不敢真的去面對,所以把自己給催眠了,以混沌的自己,以稀里糊涂的自己,去面對他內心的那個最大的恐懼。
“轟!”
第二拳下來,
這條線出現了空隙。
第三拳下來,
這條線被拉扯出了一條斷裂的溝壑,
梁老板喉嚨里發出了一陣低吼,雙手向前方虛空一抓,作勢準備順著這條縫隙將整條線徹底撕斷!
然而,
也就在這時,在其身后,出現了一道聲音:
“梁森。”
這道聲音不帶絲毫警告的意味,但卻像是一盆冷水一樣,足以將此時渾渾噩噩狀態下的梁老板給叫清醒。
梁老板情不自禁地停止了自己手中的動作,他艱難地扭過頭,看見了自己身后的那一道虛影:
這個人穿著很簡樸,帶著一股子書生氣息,眉宇間也蘊含著蒼勁和英氣,年紀,應該三十多了,
這是…
蘇余杭的虛影。
這條線,是蘇余杭許下的宏愿,是他和廣播融合后所許下的規則,雖然蘇余杭不是廣播,其實哪怕是真正的廣播意識也沒辦法左右規則的制定。
規則就是廣播,但廣播并不是規則,正如對于古代鄉下的農民來說,縣太爺和皇帝老子其實對于他們的生活掌控程度上來說,沒有太大的區別。
當這條線面臨崩斷的結局時,刺激出一道屬于蘇余杭的精神印記也實屬正常。
梁森的胸口一陣起伏,緩緩開口道:
“這和約定好的,不一樣。”
“始皇帝讓自己兒子活下來是為了什么,你不會猜不到,而且,我沒殺他。”蘇余杭很平靜地回答道。
“你不應該出現,廣播不能直接干涉現實世界,就是在故事世界里也不能直接干涉,這是廣播的規則。”梁森反問道,“你達成了你的目的,所以,現在的你就是廣播,廣播也是你,你可以為了自己的權柄和自由去踐踏規則,但一旦規則都沒有了,你也就沒有了。”
“我沒有阻止你。”蘇余杭回答道,“這只是我的一道精神印記,沒有絲毫的實力。”
“你自己心里清楚。”梁森頓了頓,繼續道:“扶蘇出來時,你出現了一次,現在,你又現身了一次,蘇余杭,你很聰明,我也很怕你,但不得不說,現在的你,似乎還沒完全習慣如何去當一個廣播。”
“我還記著和你的約定。”蘇余杭目光依舊平靜,“我也完成著對于你的承諾。那么,現在請你告訴我,梁森,你是不是想要毀掉這個約定。”
這是威脅,平靜的威脅。
梁森的氣息開始逐漸的跌落下去,剛剛那種氣沖云霄的盛況似乎只是曇花一現,
而解稟眼中的光彩也正在不斷地黯淡下去,但至少,比之前開心了許多,甚至是,欣慰了許多。
畢竟自家老板,曾為了自己,嘗試去掙扎過,但老板,可能真的掙扎不過他的天性。
蘇余杭的精神印記也正在不斷地消散,他不能太過刻意地出現,甚至,他的出現,本身就不符合規矩。
或許,正如梁森所說,蘇余杭很聰明,但再聰明的人,也不可能聰明到直接就學會如何當廣播。
“蘇余杭,你知道什么是愛么?”梁森看著前方的解稟問道。
蘇余杭沒有回答。
“是的,我忘了,你是不懂的,因為你是靠著踩著兩個兒子的尸體走上廣播的位置。”
蘇余杭還是沉默不語。
梁老板本來赤紅的目光在此時變得無比的清明起來,剛剛的渾渾噩噩似乎完全消失了,他似乎又恢復了,重新變回了那個大家所熟知的梁老板,哪怕沒證道的高級聽眾提起他時都能用帶著不屑的語氣說一聲:
“喲,那個慫貨大佬么。”
“蘇余杭,我詛咒你終有一天,會被你的兒子給反噬。”
蘇余杭依舊不語,在他看來,梁老板,無非是懦夫選擇放棄前的詛咒和謾罵。
但就在此時,
梁森猛地握緊自己的雙拳,雙拳之中緊握著的,是那一條線,梁老板面容直接扭曲起來,身體開始興奮的顫抖,呼吸開始變得無比的急促起來。
蘇余杭的平靜終于消失不見了,而解稟的臉上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梁老板大聲對著蘇余杭吼道:
“看到這條線了么?
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