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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魚死網破

  老頭的目光著重落在蘇白身上,帶著一抹審視的意味道,

  “其實,最讓我驚訝的,還是你的棋藝,居然這么好。”

  蘇白聳了聳肩,其實任何棋類活動,歸根究底都逃不脫“算計”二字,以蘇白的心智和經歷,濃縮在一個棋盤上的話,確實有種欺負人的感覺。

  哪怕這個老頭可能癡心于棋,哪怕這個老頭也是個有故事不普通的人,但他的不普通相對于蘇白來說,就顯得有些太過尋常了。

  “我受傷了,我只能來這里了。”老者咳嗽了一聲,面色比剛剛更加慘白了一些,但他的眸子里的那種陰森的意味卻比剛才更加的濃郁。

  他就像是一匹惡狼,越到臨死前那一股子不甘和憤怒就越是清晰和外露,他是不甘心這樣死的,雖然這個世界上對于普通人來說真的是難免有一死,但他并不覺得自己是普通人。

  這個感覺,聽眾是深有體會,其實,爬得越高的聽眾就越怕死,因為他們已經站在了高處看過了不同的風景且慢慢地將自己當作神祗一般的存在,自然不想自己會和普通人那樣死去,也因此,基本到了資深者聽眾之后,廣播所安排的故事世界已經很少用最單純地死亡去威脅你了,而是給你一個甜棗,一個變強的機會,但在通向這個機會的途中很是危險,誘導你自己主動為了變強去觸碰危險,不再像是體驗者普通聽眾時那樣拿起死亡威脅的皮鞭抽你了。

  “嘿嘿,瞧您這話說的,您就安心在這里住著,我們幫你治療,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是?”胖子倒是自來熟,主動向前靠近了過去。

  但老頭的目光卻在此時忽然一凝,

  “我能感知到你的殺氣。”

  老頭盯著胖子,很認真地說道。

  “頂你個肺啊,你能感知到我殺氣才真的見了鬼呢,看我多純良的小眼神,你應該看見的是濃濃的關愛,我就是那么的尊老愛幼。”

  胖子還是繼續打了個哈哈,到了這一步,殺機如果還不能收放自如的話,那胖子真的可以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你見到我,卻沒有殺氣,豈不是太刻意了一點么?”老頭反問道,隨即,他伸出手,在其枯瘦且帶著血漬的掌心處,有一道黑色的亡魂正在不停地掙扎著,“他一直盤踞在你們家里,你們居然不去處理掉,遲早被他反咬一口。”

  這個亡魂,自然就是那個先前被胖子勒死的倒霉鬼。

  “哈,流弊。”胖子對老頭豎了個大拇指,然后很干脆地在老頭面前盤膝坐了下來,看著老頭,道,“老頭兒,現在這情況你也知道了,他們要殺你,其實我們也想殺你,實話跟你說吧,我們兩個是茅山上鎮壓的兩個異鬼,好不容易從茅山上越獄出來,被幾個茅山道士一路追殺,正巧碰到你煉制的倆尸傀,所以干脆入了肉身借用一下。

  這次的事兒,如果我們能合作一起度過去,到最后少不了你的好處,你的邪法,胖爺我還真瞧不上眼。”

  說著,胖子將自己口袋里一張符紙丟給了老頭,老頭用另外一只手抓住,仔細打量著這張符紙。

  “胖爺我現在用不了法力,但你應該有點眼力見兒才對,這張符紙是沒用法力畫出來的,但絕對是比你以前所接觸的東西高一檔的貨。

  所以,收起你的傲慢和戒心,要么,你選擇在此時被我們兩個給殺掉,要么,你選擇跟我們湊在一起,咱仨一起把這事兒給度過去,就當是度我們自己的劫數,等之后我再傳你一些其他法門,哪怕是道家真傳我也能傳給你,絕對比你一個人流落在這個鄉間疙瘩地方玩活死人要好得多。”

  胖子反正這張嘴能忽悠,且忽悠得很是厲害。

  老頭似有所意動,但還是問道:“村子現在被封閉了,是茅山的陣法所致?”

  “這個不能說,總之現在我們也不能出去,但我知道該怎么出去。”胖子繼續忽悠道。

  “說。”

  “將今天那群企圖殺你的人全部殺光,這個村子就能恢復原樣。”

  老頭“哦”了一聲,笑了笑,

  “說到底,還是想要借刀殺人啊。”

  站在一邊一直沒怎么開口說話的蘇白在此時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微微轉過頭,看向了窗外,他的腦海中當即浮現出剛剛的那一幕,那就是鴨舌帽還坐在警車里悠哉悠哉地抽著煙,死去的人里一個是警察另一個是一看就是半桶水貨色的小平頭,對方想要殺這個老頭,但真的并沒有用出全力,那個紅短袖的女人,卻一直沒看見。

  猛然間,蘇白拳頭瞬間握緊,低喝道,

  “胖子,著了道了咱們。”

  還在跟老頭嘮嗑胡扯的胖子也是一愣,老頭也是有些不知所以。

  胖子當即一拍額頭,對著老頭馬上換了一副臉色道,“被你坑了。”

  幾道人影,在此時翻過了籬笆墻,直接進入了蘇白家的院子里,分別是渠姐,鴨舌帽,以及另外一個身穿著一身牛仔服的短發女性聽眾,這三個人,其實是蘇白當初觀察他們下車時神情最淡然的三個,簡單地說,就是這三個人明顯比這一批里其他的聽眾要高出一個檔次。

  其余的聽眾可能在這個故事世界或者下個故事世界就死去,淪為炮灰,而他們,是有機會沖擊資深者甚至是更高層次的人,當然了,放在以前是這樣,但現在廣播純粹是想玩慢性自殺了,估計很懸了。

  “又是到了這個家里。”鴨舌帽有些不解地笑了笑,“渠姐,我現在真的有些佩服女人的第六感了。”

  “不是第六感,而是你沒發現一些巧合么?”渠姐很是認真地說道,“這兩個人,都太像是混混了,一舉一動,甚至是神情哪怕是說話時的切口,都跟混混沒什么區別。”

  “所以,你懷疑他們的原因就是太完美了?”牛仔服女人問道。

  “差不多吧。”渠姐笑了笑,其實,還有一些話她沒有說,因為她覺得有些荒謬,在面對那兩個混混時,她隱約間有一種碰到前輩的惶恐感,但怎么可能呢。

  “阿翠,你守后門,我和老陳攻前門。”渠姐安排道。

  “好嘞。”

  被喚作阿翠的牛仔服女人馬上繞到后面去了,而鴨舌帽則是從口袋里掏出了一條被打磨處理過的皮帶,搬山道人不是尋常意義上的道士,算是專門走野路子的術士,甚至,有點像是盜墓界里的黑幫老大,盜墓時也喜歡呼朋喚友,可能道術不怎么樣,但火拼時的本事可絕不是蓋的。

  而渠姐,則是慢慢地舉起手,手里,赫然捏著一把槍。

  鴨舌帽看了看渠姐手中的槍,他清楚,這把槍是靠著小平頭的死才偷來的,而且,他覺得在這個故事世界里用槍,有點忒無聊了。

  渠姐對也舌帽使了個眼色,鴨舌帽直接沖過去一腳踹開了門。

  只聽得“哐當”一聲,本就不算結實的木門在此時被撞開,渠姐的槍口對著里面一掃,卻發現客廳里完全空無一人。

  而就在這時,守后門的阿翠也從后面進來,在客廳里和渠姐以及鴨舌帽匯合了。

  渠姐轉身就去西側的臥室,而鴨舌帽則是去東邊的臥室檢查,但兩個臥室里也都是空無一人。

  “他們的反應,比我們預想得要快得多。”阿翠有些無奈地說道。

  鴨舌帽走到客廳的椅子邊,伸手輕輕一摸,

  “血漬還沒干涸,應該走了沒多久,雖然做了準備,但追蹤那個老東西還是耽擱了一些時間,但他們的反應速度真的是出乎我們的預料。”

  渠姐的臉色稍顯陰沉,但還是道:“不是完全沒有收獲,至少我們知道了兇手很可能不止那老頭一個人,本來在暗處的他們,現在已經在明處了。

  現在回去,把另外的兩個人也叫上,兇手既然已經被我們逼出到了明面,那么下面就得準備他們的魚死網破了。”

  “臥槽,咱就這樣一點都沒技術含量地暴露了?”

  河邊之前被蘇白跟胖子拿來分尸的屋子里,胖子一副活見鬼的模樣,

  “隱藏了這么久,裝了這么久的孫子,又是砌墻,又是挖尸體的,就這么莫名其妙地就把自己暴露出去了,艸!”

  “計劃趕不上變化。”蘇白說著看了這個老頭一樣,轉移的速度確實快了一些,胖子背著這個老頭過來的,但一路的顛簸,還真的怕這老頭忽然“嘎屁”了,那可真的是損失大了。

  老頭很是艱難地抬起頭,看了看四周,然后臉上露出一抹苦笑,“那幾個人,算計得很清楚啊。”

  “是你太蠢了,你丫稍微帶點腦子就應該知道不能往我們家那邊去跑……”胖子數落道。

  “他是故意的。”蘇白在此時忽然開口道,“他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不往我們那里跑,他就將面對我們兩個和那批人兩路人的追殺,但他往我們那里跑了之后,就會迫使我們暴露,如果我們不想暴露后毫無所得,就只能保著他以期待能夠從他身上獲得一些利用價值。”

  老頭聞言,閉上眼,但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蘇白跟胖子兩個人走出了小房子,坐在門邊,一人點了一根煙,

  “大白,接下來該怎么辦,咱家里的人肉我怕被搜出來。”

  “我們藏得好,搜出來的可能性不大,不過,我真心覺得這次對于廣播來說可能是一次失敗的游戲,因為他想要單純追求故事性到處開金手指之后,劇情的發展竟然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沒了主線的支撐,它的故事世界確實沒了以往的那種精密。

  弄到現在,我們只剩下一條路了。”蘇白將煙頭在自己指尖掐滅,沉聲道,

  “魚死網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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