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入故事世界之前,聽眾總是會花一段時間來平復和安穩自己的心緒,就像是面臨考試前的學生一樣,也會通過自己的方式去排解一下壓力,以最好的狀態去上考場,只是,對于學生來說,一場考試的成績,決定的是自己回到家里家長對自己的態度,這就已經發夠讓人忐忑和慎重的了,而對于聽眾來說,
這決定了自己是否還有命出來。
哪怕是蘇白這個性子的人,在一般遇到這種事時,也不例外,很少有聽眾會在進入故事世界之前還在忙活著其他的事情,大部分人都會選擇一個人待著靜靜心。
熏兒開著車,慢慢地行駛在公路上,四周霓虹閃爍,車水馬龍,在魔都這樣子的一座城市中,其實,你能夠更容易地接觸到所謂的孤獨。
看著紅綠燈路口處聚集的那一群等綠燈的路人,看著排著長長隊伍的車隊,看著一座座冷冰冰的大廈,看著那令人感到有些不知所措的步速。
如果你選擇“同流合污”融入這個城市的節奏之中,你可能會迷失掉自我,但如果你偏偏是一種“遺世獨立”的心態,那么你會體會到比在深山老林里更加刻骨的孤獨。
就是一種矯情的生物。
熏兒放低了車窗,讓下午的微風不停地吹拂著自己的發絲。
當目光看見街區拐角處的一家公園咖啡店后,熏兒將車停了下來,遠處,正好有一個執勤的交警,見熏兒將車停在這里,他直接走了過來。
“小姐,這里不允許…”
熏兒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轉身走向了咖啡店。
交警搖搖頭,準備貼單子,只是在目光掃過車牌之后,當下也就嘆了口氣,默默地走開。
這種事情,熏兒很少做,她屬于權貴階級,卻很守秩序,普通老百姓總是覺得權貴們不“胡作非為”不“踐踏法律”就不叫權貴,但事實上,比起普通百姓,權貴階層更加清楚所謂的規矩才是他們保持身份和階級的最重要的保障。
但現在,熏兒覺得自己應該稍微放縱一下。
進入咖啡店里,直接在菜單上點了一份咖啡和一份甜品,熏兒就直接在靠著窗戶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現在是下午三點半,距離自己進入故事世界還有不到五個小時的時間,舒舒服服地喝杯咖啡,時間上倒是綽綽有余了。
“小姐,我能在這里坐下么?”
一個女人的聲音在熏兒身后響起,隨即,一縷淡淡的薰衣草的香味吹拂過來。
這聲音有點耳熟,熏兒側過頭,看見一個腳下穿著黑色高跟鞋,身披淡藍色披肩的貴婦站在自己身后,一臉微笑地看著自己。
不光是聲音,對方的相貌,也讓熏兒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卻記不來絲毫的痕跡。
本來按照習慣應該直接冷冰冰拒絕的熏兒,卻鬼使神差地點點頭,默許了下來,或許,是因為這個女人身上讓自己產生的那種不知名的熟悉感作祟吧。
女人大大方方地坐了下來,她的胸前,掛著一個價值不菲的相機,但可以看出她對這相機并沒有很在乎,相機上也隨處可見著刮痕,但這種姿態,才更顯現出一種灑脫,比起那些買個很貴的相機就百般呵護的人,高出了一個層次。
“我是不是見過你?”熏兒問道。
“或許吧,可能在某本雜志上。”
女人可是一點都不含蓄,她的身體微微地向沙發上靠了靠,左手輕輕攤開,放在茶幾上,修長的雙腿恰到好處地疊起,給人一種慵懶卻又美好的感覺。
哪怕是熏兒,即使占據著年輕的優勢,在這個女人面前,也是顯得有些相形見絀,甚至,在她面前,你都生不起絲毫去比擬的意思,因為你根本就不知道從哪里去比,對方似乎從一個眼神,從一個細微的肢體動作就將你完全地比了下去,在她面前,再優秀再美的女人,都失去了光華。
熏兒點點頭,這時候,她的咖啡跟甜品已經上來了,她拿起小匙,輕輕地攪動著咖啡,隨后端起來,抿了一小口。
“有事?”見對方不說話,熏兒只能繼續主動問道,但同時,熏兒心里也悚然一驚,自己在對方面前,盡然完全落入頹勢。
且不說自己在現實世界里太子女的身份,就說再加上聽眾的身份,竟然在她面前,也是完完全全地被牽著鼻子走。
這種感覺,讓熏兒忽然覺得很恐怖,甚至有種想要逃離這個咖啡廳的沖動。
“沒事。”
女人微微搖頭,
過了一會兒,
才又開口道:
“只是想來看看你。”
只是想來看看我?
“介意我給你拍張照么?”女人指了指自己的相機說道。
熏兒本能地想拒絕,但不知道為什么,面對她,拒絕的話根本就無法說出口,只能沉默。
女人起身,以一種優雅的姿態走出了咖啡廳,然后,站在咖啡館外的草坪上,拿起相機,對著玻璃窗另一側坐在那里的熏兒。
“咔嚓…”
揮揮手,示意再見,女人轉身,慢慢地走遠,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熏兒又坐了大概一個小時時間,一直到咖啡廳里的駐唱歌手進來撥動了吉他時,才恍然醒來,此時,自己面前的咖啡,早就沒有溫度了。
有些慌神,有些費解,也有些莫名其妙,熏兒付了賬,走出了咖啡廳,走到自己外面的車前時,看見車窗雨刮器上夾著一張照片。
拿起照片,熏兒掃了一眼,
照片的角度、光影等等的一切細節,似乎都做到了一種極致,照片中的自己,正有些迷茫地看向窗外方向。
下一刻,
熏兒看見照片中,自己位置的對面,慢慢浮現出了一個女人的身影,那個女人也是端著一杯咖啡,在慢慢地端詳著自己。
倏然間,
熏兒手一慌,照片落在了地上。
傍晚的晚風吹過,將這張照片吹卷起來,當熏兒想要再伸手去抓它時,它卻直接化作了一片飛灰,消散崩離,熏兒的手,抓了一個空。
當即,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忽然縈繞心頭。
前方的一輛普桑在此時正好駛來,并且打開了遠光燈照向了這里,隨即車燈關閉,自車上走下來一個年輕男子。
蘇白關上車門,一邊點煙一邊走向了熏兒這里。
“看來我運氣不錯,猜到你會來這家咖啡店。”
熏兒抬起頭,看著蘇白,有些話想說,卻不知道如何開口,那個女人的身影,就像是一道烙印一樣,橫亙在自己的心前。
但一種本能地,熏兒覺得如果把那個女人的事情告訴蘇白,可能會發生很可怕的事情,而這件事情,也會導致蘇白陷入一種危險的旋窩之中。
“發生什么了?”很顯然,蘇白是發現了什么。
熏兒搖搖頭,“沒什么。”
蘇白也就不追問了,但他冰冷的眸子,還是仔仔細細地環視著四周。
在之前給熏兒打電話時,其實蘇白就已經開著車出來了,但既然熏兒沒帶手機就出去了,蘇白只得在附近隨便地逛著,看看能不能找到她。
而這家咖啡店,蘇白是有一些印象,但這個印象只是見到這家咖啡店時才記起來以前似乎跟熏兒一起來過,倒不是說一開始就認為熏兒會在這里。
事實的真相是,當自己開車經過這附近時,蘇白忽然感受到一種心臟窒息的感覺,仿佛有一個跟自己血脈相通的存在就在這附近游蕩。
這種窒息感,不同于廣播每次發布任務前的那種感覺,而是一種讓蘇白覺得很惶恐以及很憤怒的感覺。
一路順著感覺尋找,蘇白才開車到了這里,但是只看見熏兒一個人站在路邊,沒看見其他人,而那種窒息的感覺,也隨之消失了。
“上車吧,關于你這個故事世界,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說。”
熏兒點點頭,不去管自己的車了,直接在蘇白普桑的副駕駛位置上坐了下來。
蘇白還沒急著上車,一邊借著抽煙的空檔一邊繼續打量著四周。
最后,蘇白將煙頭丟在了地上,坐進了車里。
“你還有多久的時間?”蘇白問道。
“距離八點,還有兩個小時。”熏兒回答道。
“有什么東西需要回去拿么?”
“不用了,需要的法器和一些紙符我都帶在包里,除了…手機。”
“呵…”蘇白笑了笑,他猜出來了應該是熏兒不喜歡跟顧凡以及那兩個西方人待在一起,所以故意丟下了手機出來一個人等待著進故事世界。
“那好,我們去江邊,我有些事情要問問你,問問你,會做出什么選擇。”
蘇白說完,發動了車子,普桑行駛出去,離開了這座咖啡屋。
而就在車身完全消失在茫茫車流之中時,
一雙黑色的高跟鞋,踩在了蘇白剛剛丟下還沒完全熄滅的煙頭上,
“這孩子,就不知道少抽點煙。”
一道女人的聲音,悠悠地傳來。
這句話中,似乎帶著一抹淡淡的關切,但下一句話,卻將剛剛渲染起來的美好氛圍,一舉打散,
“雖然,你是該死的,但可不能死得這么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