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在魔龍磐山像黑色山嶺一般蜿蜒蜷臥的殘破魔軀上,趙孝志、嵇元烹二人站在魔龍仿佛巖石一般的眉骨上,都有些難以置信剛才一戰是真正發生過的。
四萬多翼魔精銳,由天魔上三境的魔尊及十數魔君統領,有百余魔蛟,甚至直接殺入天南國、越國的腹地,都會令兩國猝然間人仰馬翻、可能需要費一翻手腳,才能驅逐出境,就這樣被殲滅在這荒原之間了?
而北陵軍付出的代價,僅僅是二百多艘飛艦被摧毀,七艘主艦皆完好無損,甚至從頭到尾連雷光靈罩都沒有被撕開。
不管趙孝志、嵇元烹有沒有做夢的感覺,魔龍磐山是沒有任何感覺了,它剛剛踏入天魔上三境,甚至隕神淵都沒有來得及留下一樽身外分身,殘魂剩魄徹底歸入虛空了。
有不少飛艦的艦體被徹底的撕裂開,甚至還有雷幕機匣被摧毀,露出里面的殘缺件來,趙孝志、嵇元烹自然能判定飛艦表面所凝聚的雷光靈罩是新的天機禁制所致。
而這種新的天機禁制,能將一艘輕而小型的薄甲戰艦,防御程度要比正常的重型天機戰車強出兩三倍,相當于是給戰艦覆上一層介于地階上品與天階下品之間的靈甲。
可能防御強度比預測還要略弱一些,畢竟雷光靈罩第一次出現在戰場之上,還沒有誰對其熟悉,這時候也不可能研究針對性的進攻方式,但這也徹底解決了之前小型飛艦防御力脆弱的最大弊端,使得海東大陸的御魔戰事形式,從戰車時代飛躍一下子到飛艦時代。
由于飛艦的出現太過重要、太過震撼人心了,即便陳海、符思遠、龍帝蒼禹在場,趙孝志在剛才激烈惡戰時甚至厚著臉皮,延伸神識去探察那些殘破雷幕機匣內部的結構。
這會兒龍驤軍的將卒迅速將墜毀的殘艦都收攏起來,將核心部件拆卸下來后,將艦體堆到山谷里引火熔毀,趙孝志也沒有辦法在陳海他們面前,搶出一艘殘艦回去研究。
當然,雷幕機匣或許不難仿制,畢竟北陵軍在過去幾年間就秘密造出兩三千件,意味著雷幕機匣的煉制,絕對不會比地階法寶更好,越國、天南國天位境之上的煉器大宗師就有二三十人,對雷光靈罩的激活狀況稍有了解之后,將地階層級的天機禁制推演出來,從而也造出具備實戰意義的小型飛艦,并非多困難的事情,但問題在于,誰知道北陵還有沒有其他殺手锏沒有使出來?
滕王山的糧草已經相當緊張了,沒有太多的時間收拾戰場,陳海下令將墜毀飛艦上的核心部件拆卸下來之后,又將二十艘風焰飛艇的吊艙拋棄掉后一起將磐山那具有如小嶺的魔軀吊起來,往滕王山方向飛去。
十天之后,飛艇編隊飛抵滕王山西麓的神王峰。
神王峰乃東征討魔軍的一處駐營,有十萬兵馬在神王峰下結寨守御,控扼從南面切入過來后能切斷滕王山與荒天河聯系的一條谷道。
看著兩百多米長的魔龍殘骸,從空中緩緩降下來,軍寨里的將卒皆爆發雷鳴般的歡呼聲。
在一個月前,就是這頭魔龍,將金沙河入荒天澤河口的一座石峰打塌,將河道堵住,限制東征討魔軍的水師戰艦隨意進出荒天澤,也封堵住東征討魔沿河西撤的通道,誰能想象僅僅過去一個月,一旦被視為無可戰勝的魔龍就剩一具殘骸,被扔到神王峰的北坡山腳下?
率領諸將飛出軍寨來迎陳海、龍帝蒼禹、符思等人的越鄭王劉汾,看到己方將卒為北陵軍的驕人戰績歡迎,任他平靜如水的道心,也泛起難言的尷尬。
這時候僅剩的百余飛艦,則大大方方的作為七艘主艦的護衛艦編隊,一起往神王峰北坡的空地垂直降落過去。
以風焰射流匣驅動的飛艦,暫時自身還沒有解決垂直降落的問題,但每一艘飛艦不足四萬斤,僅想當于一輛輕型天機戰車,護航編隊有那么多道胎境強者,一起施展術法,協助百余艘飛艦垂直起飛降落,自然不是什么難事。
更退一步的說,即便沒有道胎境強者協助,飛艦只要跟地面的距離不太大,有雷光靈罩包裹著,硬著陸也沒有什么問題。
劉汾身材極為高大,傳言他與越帝劉醒的生母,有著妖族的血統,不過比起流陽宮的殘孽陳海,劉汾顯然要更容易被海東大陸的宗閥世族接受。
雖然劉汾乃是越國碩果僅存、有望登入天位上三境的數位中三境巔峰強者之一,卻沒有符思遠、嵇元烹、趙孝志他們那樣的仙風道骨,臉頰、下頷長滿髯須,容貌相當的粗獷。
塔山防線過后,剛助越帝平息六王之亂、受封鄭王的劉汾,就主動請戰,率部進入橫斷山脈,約束西逃的安西宗閥世族在東線建立起御魔陣地,之后在以呂氏為首的安西宗閥世族協助下,一路將防線從橫斷山脈的深處,往東推到棲凰嶺、推進到尹江、推進到茅鎮山脈,迄今已有十四五年。
然而這十四五年以來,劉汾都沒有跟陳海正式接觸過,即便陳海正式受封北陵郡王,要求到天凰嶺時見劉汾跟呂尚時,劉汾也是避而不見。
那是桐柏山、荊山等戰之前的事情,迄今過去也有七八年了。
想想當初的傲然與不屑,劉汾再粗獷的長相,也沒有辦法將他內心所有的尷尬、難堪都掩飾住。
陳海親自趕到滕王山,倒不是找劉汾耀武揚武的。
這一次重創魔族的翼魔精銳,從陵州到滕王山、到雁蕩山的補給線,不愁會被魔族切斷,接下來,陳海還是要劉汾與秦冉聯手,鉗制、消耗黑炎老魔所親領的南線魔兵主力,使之不能北撤掉鳳雍山,更不能與鬼奚老魔在陰魂嶺所率的北線魔兵主力會合后再撤回魔域去。
北陵軍甚至可以協助南詔、南黎以及安西,將后備兵馬源源不斷的送入滕王山及雁蕩山,確保劉汾、秦冉能得到足夠的兵力補充。
既然崇國大部分地域已經打成廢土,那就要血債血償,將屠戮過人族、將人族當成血食進行吞噬的魔兵魔將都消滅在崇國境內,也能減輕將來北征的難度。
劉汾、秦冉沒有選擇,除非他們能跟魔族談判,才不至于受到于陳海——要不然,陳海斷他們幾天的糧,兩軍六百萬人馬就會崩潰掉,根本沒有機會撤回到各自安全的領地去。
更何況鄭季石、嵇元烹率南黎討魔軍守鎮元軍,又何嘗不是在封堵他們西撤退路?
與劉汾見面后,陳海又趕往雁蕩山北麓,見過秦冉。
這時候天南國的特使趕到滕王山,策封鄭季石為南黎郡王、天南討魔軍主將,封嵇元烹為安陽侯,任南黎國相,將太子鄭產召回國的同時,將原太子鄭商的護衛親兵統交給拓跋雄、寇勛統領,協助鄭秀石、嵇元烹留在金沙河沿線御魔。
接下來的形勢就明朗多了。
越國、天南國趨于保守,而南黎、南詔以及安西三地雖然窮困之極,但抽調出來補充三軍的年輕一代子弟還是足夠的。
玄元軍、東征討魔軍以及換上鄭季石、嵇元烹擔任主帥的天南討魔軍,沿金沙河、滕王山、雁蕩山一線,封住南線魔兵北逃的路線,陳海還將鳩真及魔血三姓子弟都調了回來,使之編入天南討魔軍,同時也要越國、天南軍將兩國魔奸留在境內的子弟,都流放到南黎,作為天南討魔軍的后備兵員使用。
隆慶八年春,除奚同光、姬江野在太華山集結四百萬精銳兵馬,令鬼奚老魔率六百多萬北線魔兵縮于陰魂嶺,不敢大距離的轉進外,陳海率八十萬龍驤禁營軍精銳,從武侯嶺南渡過萬濤河,于六月下旬抵擋鳳雍山西北麓。
其時兩百萬魔兵魔將剛剛從小千天域云州撤出來,依仗鳳雍山內線所組織的三座萬魔枯骨大陣,想要頑守曾經是海東大陸最為雄偉壯闊的人族城池雍京。
在南北線魔兵主力都沒有徹底解決的情形下,陳海此時就率部征討鳳雍山,不是北征隕神淵的演習戰而已。
兩百萬魔兵僅由滯留在雍京的幾樽天魔下三境魔君統領,鬼奚、黑炎以及另一樽剛剛踏入天魔上三境的幽月魔尊,都無意來守雍京,兩百萬魔兵又如何能在百萬龍驤禁營軍精銳面前守住雍京殘城?
數以百計的青蓮集焰彈,將三座萬魔枯骨大陣轟開后,龍驤禁營軍兵分三路,簇擁著數以萬計的天機戰車、各在兩支飛艦編隊的掩護下,從鳳雍山西側三條谷道,一路往里猛攻,僅僅用一個月的時間,就能攻陷入雍京殘城朱雀門的斬梅嶺。
斬梅嶺同時也星衡域連接云州的天域通道所在。
在符少群率前鋒兵馬將斬梅嶺附近的魔兵魔將清掃一空之中,陳海與符思遠、龍帝蒼禹等趕到斬梅嶺,沒想到會遇到一別十數年,還以為早就在雍京城被攻陷時殞落魔族之手的云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