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山綿延數千里,在北境魔域深處,算不是什么雄奇山岳。
借十數枚天魔血丹最終也踏入天魔境的泰官站在天狼山主峰一塊仿佛魔鷹撲食的黑色巨石眺望蒼茫大地。
此時已經是建興四十五年初夏,北境魔域的酷寒也早已退去,雨水充沛帶來的后果,就是荒原里到處都是荒沼毒澤。
這里對體形巨大、肉身強悍、生存能力極強的魔兵來說,原本不構成南下的障礙,甚至荒沼毒澤深處新繁衍的雜魔,為南下魔兵提供充足的食物來源,但是在奪得碎星峽之后,北陵不地派出龍驤先遣軍在天羅谷往碎星峽來回掃蕩,使得碎星峽到天羅谷之間八九萬里縱深的魔域,已經不再是魔族的樂園。
泰官與丹圖一路潛行東進,看到荒詔毒澤之間,到處都是被殲滅后遺棄下來的魔兵魔將的殘骸。
自從黑炎大魔尊撕開古蘭山缺口后,迄今已經過去十四個年頭,北境魔域稍有規模的大型部族差不多都已經南下,這時候除非玄陰谷、不滅邪域或輪回殿的魔族主力北還,此時還在繼續南下的中小部族,其實已經沒有哪家是作為北陵軍最精銳戰力的龍驤先遣軍的敵手了。
桃源江一役慘敗之后,閆莨、緱亢等大魔君被斃殺,天呈山魔族可以說遭受滅頂之災,天呈山一脈最終除了甘昌大魔君率領四名魔君,在黑炎大魔尊身邊效命外,僅有泰官、丹圖、般度六樽魔君退回天呈山攏聚殘部,也是好不容易才重新聚攏上百萬魔兵魔將。
然而此時,泰官等魔所考慮的,已經不是再度往天羅谷、魔獐嶺發動攻勢了,而是擔心北陵軍有朝一旦有可能揮師北上,直搗天呈山。
特別是碎星峽一役之后,證明了龍驤軍強悍的遠程奔襲能力,泰官它們在天呈山更是惶惶難安,就怕哪一天百萬龍驤軍悍然北上,它們到時候在天呈山是逃是守?
年前黑炎大魔尊與甘昌大魔君傳令,勒令泰官、般度等魔率部東進。
北陵軍與七宗聯軍,在紫柏山、天鶴川一線,成功遏制住玄陰谷魔族西進,這給崇國的安西、南詔、南黎三個柱國將軍府很大的信心。
特別是南黎柱國將軍府除了自身兵馬到此時還沒有受到多慘烈的打擊,而烈王秦冉還率四百萬雍京精銳,與之一起退到云嶺北麓,在天南國的支援下,兵勢依舊強大。
在云嶺北麓的幾場硬仗,它們雖然給以秦冉為首的人族南路兵馬沉重的打擊,但自身的消耗也大。
而七宗聯軍在紫柏山一線,經過兩年多的整頓,刀兵日益鋒銳,建興四十四年底也開始嘗試著從天鶴川防線出來,與商牟、丘山、巫真等魔率領的玄陰谷主力尋機作戰…
而此時北陵軍除了利用天機戰車集群的機動性,不僅封鎖魔兵及成群魔物從碎星峽與天羅谷之間南下的通道,甚至還不時從碎星峽出兵,往東掃蕩,所以魔族需要重新在古蘭山魔陳以重兵,進行前后接應,不至于被北陵軍小股的精銳兵馬,切斷魔兵魔將及雜魔源源不斷南下的通道。
泰官、般度、丹圖等魔考慮再三,心想與其提心吊膽的獨守天呈山,不知道什么時候北陵軍突然間組織兵馬北進,它們還不如放棄天呈山南下,將老巢轉移到古蘭山脈前,將古蘭山脈以南的松遼平原經營成恢復元氣的養魔地。
這時候,一頭黑鱗魔鷹唳嘯著東面飛回來。
丹圖抬手將那頭黑鱗魔鷹召回來,尖如利刃的魔爪射出一縷魔霧,詭異的滲透到黑鱗魔鷹仿佛鐵錘般的腦袋里去,片晌之后,魔霧滲出來凝聚出一幅幅畫面,皆是這頭黑鱗魔鷹在天狼山以東兩三萬里方圓內所偵察到的情形。
雖然龍驤先遣軍精銳不時出碎星峽往東掃蕩,但天狼山以東依舊是大小魔群南下的主要通道,從魔鷹偵察出來的畫面,能看到兩三萬里方圓內,有上百隊大小規模魔兵以及數以十萬計的雜魔在緩緩南下。
泰官很快就注意有一小隊南下的魔獒戰騎頗為矚目,雖說規模不大,僅有數百騎,在幾頭魔將的統領下緩緩南下,還有十數頭翼魔精銳盤旋在半空。
這時候在北境魔域深處,已經很難看到有這么精銳的魔騎存在,泰官看向般度、丹圖二魔,都懷疑這一小隊魔騎,有可能是隕神淵派出南下的兵馬。
如果是隕神淵的兵馬,只要不是魔侯級的存在統兵,泰官心想將這隊魔騎強行整編過來,應該沒有什么問題。
桃源江一戰,天呈山一脈被殺得太慘,可以說是精銳盡喪,雖然之后攏集上百萬魔兵,但是精銳極為有限。
因此它們從碎星峽北面五六萬里繞行,途中只要看到小股的精銳魔兵,都會想辦法強行整編過來。
泰官有這個心思,與般度、丹圖二魔一合計,暫時也不管在天狼山以北緩緩東進的大部分,三魔就直接往上萬里之外、那隊精銳魔騎所在一座荒嶺飛掠而去。
三年來,陳海并沒有都留在焰湖神塔里修煉,他們對雍京的戰事鞭長莫及,暫時也無意將前期傷亡慘重的北陵軍主力拉到紫柏山、天鶴川一線,與玄陰谷魔族主力決戰,但也是盡一切能力,掃蕩碎星峽到天羅谷之間的魔物,盡可能將數以百萬計、千萬計的雜魔,消滅在南下路途之中,這也有效限制進入崇國境內的魔兵主力,實力繼續快速增漲下去。
碎星峽與天羅谷之間雖然相距八萬余里,但在玄 陰谷魔兵翼魔精銳盡喪之后,陳海是不怕魔族敢往這個區域派遣大股魔兵跟他們決戰的,所以一隊隊戰車集群出動掃蕩,會較為堅決。
倘若在碎星峽以東地區,進行大規模會戰,對北陵軍則極為不利,而魔族在碎星峽以東地區也能更容易聚集大規模兵馬,如何限制魔兵及雜魔從碎星峽以東地區南下,陳海也是費盡了心機。
除了派出多支小股精銳尋找戰機外,陳海還編了一支正而八經的魔騎,由赤源、赤軍它們統領,作為誘餌,將一隊隊魔兵、雜魔往他們在東線的包圍圈里引。
泰官、般度、丹圖它們所盯上的那支精銳魔騎,就是赤源、赤軍領著在漫漫魔域深處尋找獵物的偽魔騎,計都則優哉游哉的躺在赤軍的后背上,看著蒼穹之下悠悠的白云。
計都實在是太悠閑了,泰官、般度、丹圖三魔逼近到三百里內,它才警覺過來,渾身的白羽都嚇得豎立起來。
計都以為三樽魔君識破他們的偽裝,趕過來要追殺他們,小翅膀像爪子似的勒住赤軍的脖子,招呼著騎著一頭魔狻的赤源,就想將其他魔騎都拋棄,他們三個獨自往南逃。
計都撿了一具白羽鱗鷹的身骸,當成肉身修煉,此時才剛剛修煉到靈肉合一的地步,就肉身而言,也就相當于妖將、魔將級的存在。
倘若手下這隊魔兵堪用,能頂在前面,將三樽魔君級的存在擋在外圍,他還敢一戰,畢竟他的元胎修為絕對不弱,還在陳海面前反反復復立肆,將九桿血河魔幡討了回來,當成靈劍祭使。
只是為掩人耳目,計都、赤源、赤軍他們所率領的這隊魔兵,魔性并沒有完全煉除掉,平時受他們的控制,充當誘餌,或者圍殺、進攻比他們弱的魔兵可以,但壓根不能指望它們會奮不顧身的幫他們擋住三樽魔君級存在的強攻。
它的肉身還是太弱,一旦被魔君級的強者近身,就會死得不能再死,此時不逃,還待何時?
計都的肉身是弱,但它滿心驚惶想要逃命,下意識將磅礴的魔元注入雙翼,差點將赤軍的脖子給勒斷了,看到赤軍直接往地面栽去,他才意識到,罵罵咧咧道:“你這蠢魔,都不知道主人憑什么看重你!”
在陳海面前,赤軍不怕被計都欺負,但離開陳海的視線,計都對他呼來喝去,稍有不如意,小翅膀就直接扇過來,赤軍又打他不過,真是苦不堪言。
赤軍都還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不知道計都為什么事嚇得慌神、亂了陣腳,竟然反過來訓他。
“你們是哪部魔兵,可愿隨我天呈山一脈去守古蘭山?”泰官看到這隊魔騎要逃,當即就直接傳音過來,加以挽留,“你們可以在古蘭山找一處絕煞之地,建立巢穴,絕對比你們這時候趕去崇國腹地吃羹冷炙要強出無數倍,也無需跟人族精銳惡戰!”
聽著泰官暗藏魔威的傳音,赤軍、赤源頓時嚇了一跳,都沒有聽明白泰官話里的意思,就一聲不吭,扇動巨翼、撒開蹄子就加速往南逃。
其他魔兵魔將,這時候也是畏于泰官強悍的魔威,跟著計都、赤軍、赤源三魔兵一起撒開蹄子往南逃。
好不容易能收編一隊精銳魔騎,泰官豈會讓到嘴的肥肉給飛了,與般度、丹圖也是加速追趕過來。
看到這一幕,赤軍是嚇得魂飛魄散,一個勁的跟計都念叨:“計老大,您老不會拋我跟赤源獨逃吧?我平時在主子爺面前,可沒有少說你的好話啊,你獨個逃回去,在主子爺那里也沒有辦法交差啊。”
“閉嘴!”計都當然想過要將赤軍、赤源拋下來獨自逃跑,讓赤軍說破有些惱羞成怒,傳念喝斥他閉嘴,以免露了馬腳。
他倒是琢磨出泰官話里的意思,沒想到這三魔追趕過來,竟然是想收編他們。
計都這時候反倒害怕獨逃會被這三魔盯上,卻也不敢讓這三魔靠近過來,那樣的話,他怎么都隱藏不住實力。
只是他與赤軍、赤源,帶著數百魔騎一起南逃,一炷香過后還是會被這三魔追上,計都倒是很有些后悔為偷閑,跟陳海討好這個當誘餌差事,此前誘殺了好些魔侯魔將,他還甚是得意,但沒想到這時候會有這么厲害的三條大魚咬鉤,真是玩脫了。
此時,陳海與寧嬋兒就藏在一百余里的荒澤灌木叢中看著這一切,但陳海與寧嬋兒沒有動,因為陳海感知有一道極晦澀暗沉的氣息也鎖住計都他們——這道氣息要比泰官這些老相識強太多了,強到令陳海感覺他與寧嬋兒聯手都未必有兩成勝算;而要不是這晦澀氣息跟四周的天地氣機格格不入,陳海都未必能察覺到其存在。
很顯然,泰官、般度、丹圖三魔沒有識破計都他們的偽裝,但另有魔頭覺察到這里不對勁,特地潛伏過來。
而且這魔頭沒有出面助泰官三魔將計都他們攔下來,顯然也是猜到他們有可能潛伏在附近,這時候在等他們出來,在判斷他們潛伏在暗處的真正實力后,這魔頭才有可能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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