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安的刀,轉瞬便到了拓跋元武的眉梢。
那一刀斬落,以拓跋元武此刻尚在失神的狀態,就是無法將之殺死,也定然可以讓他身負重傷,再也無力追逐東去的大軍。
那樣的話,即使是死,蘇長安亦覺得自己可以瞑目了。
這般想著,那男孩已經滿是血污的臉上忽的浮現出一抹笑意。
可就在九難刀即將劃破拓跋元武的眉心之時,一道身影忽然竄了出來。
“主上小心!”那身影如此驚呼道,大手一推,便生生將拓跋元武的身子推開數丈,而自己諾大的身軀便直直迎向了蘇長安這一刀。
那時,一道血光乍現。
那道身影的瞳孔陡然變得煥然,身子便在那時轟然倒塌。
還在愣神之中的拓跋元武被那血光沾了滿身,炙熱的鮮血撲打在他的臉上,他一個激靈,猛地從恍惚之中回過神來。
“驅象!”他口中發出一聲驚呼,雙目陡然充血,一道靈力在那時自他的體內奔涌而出,直直攻向蘇長安,蘇長安的身子一震,終于是敵不過這星殞的一擊,身子暴退而去,跌出百丈以外方才停下。
拓跋元武根本看也不看蘇長安跌落在百丈外的身子,他大步來到銅驅象的身前將之諾大的身軀抱起。
“你不會有事的。我這就遣人將你送回圣庭,圣子一定可以救你的。”素來冷酷無情的拓跋元武,此刻臉上卻露出了悲戚之色。
他這般受到,體內的靈力亦毫不吝嗇涌出,試圖護住銅驅象的心脈。
但奇怪的是,分明擁有圣子所賜下的圣物,可銅驅象的受控卻沒有半分愈合的跡象,但這淡金色光芒的鮮血不住的往外流淌。
“主上,沒用的。不要再浪費你的靈力了,你還要追擊人族的殘部,我蠻族千年大業,很快便會在你的手中實現...”銅驅象有些木訥的說道,聲音越來越小,這位星殞似乎已經到了彌留之際。
“能...跟隨...主上...是我的...的榮幸...”
銅驅象的聲音開始有些斷斷續續,似乎就連說話,此刻對于他來說都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
“只是...未能...未能看見我族...入主中原...真是...可惜啊...”
說完這最后一句話,銅驅象的虎目便在那時永遠的閉了下去,他巨大的手臂猛地垂下,終于失去了最后一份氣息。
而也就在這時,一道青色的身影飄然而至,與之一同來到還有一陣悠遠的簫聲。
拓跋元武的身子在那時一震,他抬頭看向那道青色的身影,那是一位女子,容貌美得不可方物,眸子中光彩冰冷,猶若那天山上的雪蓮,又似地底的涌泉無塵亦無垢。
一道命線在那時自天際而來,于銅驅象的身子相連。
拓跋元武心頭一震,他趕忙朝著那女子說道:“大人,我家圣子與你家閣主相似,可否...”
但他的話方才說道一半,那女子便抬眸看向他,眸子中的寒意讓身為星殞的拓跋元武也是一震,體內的氣機流轉都因此停滯了下來。
“你要壞規矩?”她這般問道,聲音幽寒,如來自九幽黃泉之下。
“在下不敢...”拓跋元武的頭低了下來,終于還是不敢忤逆這送葬者的意思。
“完顏左應。”但下一刻,他陰冷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蠻族除了拓跋元武之外僅余的一位星殞趕忙單膝跪下:“屬下在!”他極為恭敬的說道。
“去,我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拓跋元武的話就像是從喉嚨中被擠出來的一般,陰冷得讓一旁的完顏左應亦是感到一陣寒意。
他哪敢再說出半分其他的話語。
“屬下領命。”他恭敬的一拱手,身子便站了起來,一步又一步的朝著百丈外那位少年走去。
這時,那神情冷漠青衣女子眉頭一蹙,目光輕輕瞟了一眼遠處那道躺著身影,似乎心中有所牽掛,但很快她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悠遠的簫聲再起,銅驅象的身子在那時開始化作星光漸漸散去。
“呼!呼!”躺在地上的蘇長安并未有死透,他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腰間那道被拓跋元武所造成的傷口依舊在不住向外淌著鮮血。
他感受到一道身影正漸漸向著他靠近,他暗暗提起一股氣勁,以長刀杵地勉強站起了身子。
而這時,他自然看見了那緩緩朝他走來的完顏左應,可是他的目光并未有在這位即將要取他性命的星殞身上停留多久,而是將目光看向了遠處那一道青色身影。
他的嘴角忽的浮出一抹笑意。
死前,還能再看你一眼,真好。
他這般想道。
終于是強迫自己收回了目光,而再次看向已經來到他身前十丈處的完顏左應。
蘇長安很清楚的知道,若不是之前三千刀客以命搏命為他爭取到機會,就算他尚在全盛時期,也決計無法斬落一位星殞的性命。更何況現在的他,孤身一人,傷痕累累。又如何是一位星殞的對手?
可即使是這樣,他依然還是握緊了手中的刀。
一位刀客,不到死的那一刻,絕不會松開手中的刀。
蘇長安很堅定的相信,他是一位刀客。
刀是他的命。
他的魂。
所以,只要一息尚存,他便要握緊他的命與魂。
但就在蘇長安警惕的看著完顏左應準備悍然的斬出一刀,隨即坦然赴死之時。
完顏左應卻在蘇長安身前的兩丈處站定了身子,一臉戲謔的看著蘇長安,就好似一只獵豹在吃掉獵物前要將之盡情的玩弄,直到他感到厭煩為止。
完顏左應的雙手在那時燃起了洶洶火焰。
那火焰的顏色是極為詭異的暗紫色,里面似乎包裹著一些人臉的虛影,他們掙扎著似乎想要從那火焰中沖出,可卻屢屢碰壁,只能發出一陣陣慘烈的哀嚎。
即使相隔數丈,蘇長安也能從那火焰中聞道一絲陰冷的氣息。
“這是采至冥域的幽都鬼火,一旦入體它不會對你的產生哪怕半點的傷害,但卻會一點一點的蠶食里的靈魂,直至將他燃盡。”完顏左應很有耐心的開始與蘇長安講起他手中之物的來歷。
黑暗中他的側臉映著那幽都鬼火所射出的紫色光芒,顯得格外陰森。
“我不會急著殺了你,我會用我的鬼火慢慢折磨你,讓你體會到生不如死的滋味。”他這般說道,聲線陰冷得就好似尋人索命的厲鬼。
而話音一落,他根本不待蘇長安回過神來,一道暗紫色的豁然便知他手中飛出,直直的射向蘇長安。
早已精疲力盡的蘇長安又哪能抵御得了這鬼火的侵蝕,只見他身子一怔,那鬼火便竄入了他的體內。
他臉色的神情在那時豁然變得扭曲,一絲絲冷汗浮現在額頭,他的身子再也支撐不住,在完顏左應的冷笑聲中直直的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