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生警惕,紀君璧臉色驟變,雙目直盯著貧血。
僧人白衣勝雪,從相貌上看也不過二十來歲,不過眼神中卻透露出一股滄桑的感覺,我試著用經緯真氣去感應對付修為,卻發現深不可測,這讓我心生警惕。
洛陽白馬寺掛單的和尚?當年大師兄跟我提及三俗,也隱約透露,他曾經以法號不服,在白馬寺掛單。可是江湖上,白馬寺并沒有多大名氣,甚至可以忽略不計。
我問道,大和尚,你找我有事?
貧血微微一笑,貧僧受人之托,要跟你討個人。
我說要人沒有,若是要東阿阿膠的話,我沒準能給你淘換上等驢皮煮的,補血補氣,強身健體。貧血說其秦施主說笑了。我說我像是開玩笑的人嘛,你跟我要人,看玩笑的是你吧,好吧,說說看,你想要誰。
貧血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我哈哈一笑,那可不行,我馬上就要成親了,就算中原鏢局來喊我回去上班,我也決計不去的。大和尚恐怕你要白跑一趟了。貧血宣了佛號,說恐怕由不得你了。
說著,貧血釋放出氣息,一道磅礴的力量,將整艘船籠罩在其內。我生出無力抵抗的感覺,便是面對無名、慕容白云這等級數的高手,我也未曾有過這種感覺。
我瞬間提起四湖真氣,釋放出劍域空間,以抗衡這種力量。我說要打架我奉陪,不過女人和船家是無辜的,咱們換個地方再戰。貧血笑而不語,繼續釋放威壓。
四周空間一陣扭曲,船家、紀君璧、云清湖變得逐漸模糊,整個空間之內,只剩下我與貧血僧人。還未出手,單單是貧血釋放出這法則空間,我便知道自己不是其對手。
我試著突破重壓,卻發現徒勞無功,于是拖延時間道,你與我師父三俗什么關系?貧血笑道,當年小師弟淘氣,非要去參加那什么鵝湖論道,在江湖上惹出了一身是非,若真論起來,你要喊我一聲師伯了。
當年三俗橫空出世,除了知道他是白馬寺掛單的和尚,從來沒有人提及他的出身及門派,若真如這貧血和尚所說,三俗與他應是師出同門了。
心中盤算,若論武功,恐怕他也是越出三境,甚至有可能是天人之境,若真要殺我,恐怕也不會跟我啰嗦這么多,于是道,師伯,你好,既然來了,不如先回家敘敘舊吧。
貧血含笑,搖頭不語。
我說我真的有事,這樣吧,你在這里先等幾天,等我大婚之后,你去哪里咱們再商量。
貧血依舊搖頭,我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要鬧哪樣,非要逼我出手嘛,好歹你也是我前輩,就算咱們動手,也得顧及下臉面啊。你可別逼我出手啊。
我氣急敗壞,玲瓏滑落手中,那我就不客氣了。真氣暴漲,強行釋放出劍域,一劍向貧血面門刺了過去。貧血略一低頭,雙手滑動,作出一個結印。
大日如來手印。
數道光芒從他十指中放出,短匕在他身前三尺,竟無法前進一分。我那一劍,正是萬劍河山的紫氣東來,武功晉入一品之后,這一劍威力,可開山斷水,慕容白云面對這樣一擊,也不敢如此托大。
可竟然被他輕易的攔在了身前,同樣是智拳印,從他手中施展出來,輕描淡寫一般化解了我攻勢。我正要抽回短匕,卻發現自己全身真氣如同陷入泥沼之中,抽身不得。于是施展出金剛自在印,試圖強行沖破他束縛。
貧血笑道,大日如來手印,你只學了皮毛,又怎能破去我的結界?說著雙手一翻,一道真氣如一座大山,從我頭頂上壓來,我頓時跪倒在地。
噬靈血滴受到壓制,在丹田內瞬間旋轉起來,原本空蕩蕩的經脈之中,一道不同于四湖真氣的能量從噬靈血滴中釋放出來。我感應著體內變化,這道真氣來源與屠龍陣中的星辰之力。
坐視自觀,體內四百竅穴,每一處竅穴都宛如一顆星辰,星辰之力以丹田內噬靈血滴為媒,在體內形成一座星圖,北斗七星、二十四星宿,在體內若隱若現。
我深吸一口氣,體內竅穴傳來嗡嗡的鳴叫聲,這個身體仿佛已不屬于我,蘊含著無窮無盡的力量。我暴喝一聲,掄起拳頭向貧血砸了過去。
即便在貧血法則空間之內,他也不敢托大,連向后退了幾步。
轟隆一聲。
空間結界破裂。
云清湖上、夕陽、彩霞、船夫呈現在眼前。噬靈血滴失去了目標,也逐漸平靜下來。
紀君璧一臉冷漠,滿懷戒心望著貧血。
貧血宛若沒事人一般,自言自語道,看來師兄所說,應該沒錯了。
我說有話直說,別吞吞吐吐的。貧血一抬手,只見一道黑影從僧袍中射出,我一拳轟去,那道黑影迎上我拳頭,倏然不見。識海中一陣恍惚,仿佛有什么東西闖入進來。運起內力查探,卻毫無所獲。
還打嘛,我問道。
貧血一臉凝重,雙手合十行禮,搖頭道,不打了,我要走了。
我說師伯再見,我就不留下你喝喜酒了。
貧血略微一笑,頗有深意的說道,用不了多久,還會見面的。說著駕船而去。
我覺得莫名其妙,從來沒有聽三俗說過自己師承,我甚至一度以為,他跟孫猴子一樣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如今見到這個白衣僧人,隱約有種不安的感覺。
我問紀君璧,你對三俗了解有多少?
紀君璧搖頭道,從小到大我都是跟著楊尊者,師父平日里神龍見首不見尾,幾年都見不到一次,更別說了解了。我決定不再追究下去,反正三俗答應會來東平,到時候見了他再問不遲。
婚期將近,按照我們這邊風俗,成親前三日,就開始大排宴筵。各種幫忙的親戚、朋友、街坊、鄰里都過來,老秦花高價請了村子里有經驗的大總管來操辦此事,自然用不到心,如此一來,我反而成了其中最閑的那人,東看看,西瞧瞧,三姑看不慣,說你要閑的沒事兒,就去廂房里包喜糖去。
剛要過去,聽到了吳德的聲音,說三觀哥我回來了。看到吳德一臉風塵仆仆,半年沒見竟留起了胡須,我說行啊,吳老板,有點暴發戶的樣子了。
吳德說我還在算計著呢,估計日子也差不多快到了,收到信后,連忙趕了回來了。
我說馬上就要夏天了,燒烤店生意如何呢?吳德說你放心吧,幾個掌柜都干勁滿滿,要今年在破銷售記錄呢,說這兒從懷中掏出一個紅包,打開一看竟有六百兩。這么多?
吳德說,這是店里分紅,三觀哥你結婚用錢,我就先拿過來了。
想不到去年我與柳清風的一個異想天開,無心插柳,果真將觀風燒烤店坐了起來,什么都不干,光一年紅利就幾百兩,這在以前是想也不敢想的。
吳德又道:這里還有三個紅包,一個是嵩山二俠的,另兩個是鏢局李來福和楊教習的。
我問道,就你自己來的?柳清風呢?
吳德嘿嘿一笑。
聽到門外有人道,臨來的路上我打聽了,你們這里請伴郎,要封個五十兩的紅包,這活兒誰也不許跟我搶啊!我說最多十兩銀子,一口價,愛干不干。
柳清風嘿嘿一笑,蚊子肉也是肉,這活兒我接了。
我不懷好意的看著柳清風,吳德臉上也露出一絲笑意。柳清風感覺自己好像上當了,連問,你這么這是什么表情?
我曬然道,咱們東平縣的規矩,伴郎這十兩銀子,也不是那么好賺的。柳清風說不是伴郎來鬧洞房嘛?吳德嘿嘿一笑,咱們這里都是鬧伴郎。
柳清風哈哈一笑,憑本少爺武功,誰敢鬧,說著大聲道,我是伴郎,誰敢來一個試試?
話音剛落,一盆洗腳水從柳清風頭上澆了下來。柳清風冷不丁被偷襲,著了道,正要破口大罵,回頭一看,只見五六個十七八歲小伙子對著他指指點點,都是親戚、朋友家的孩子。
柳清風一指拿著臉盆那小伙,剛才這水是你倒的?
小伙說你是伴郎啊。
是啊。
對嘛,這盆洗腳水,是咱們東平縣迎接伴郎的最高禮儀,意思是沖去一身晦氣,保你一年平安無事。
柳清風說還有這講究。
小伙放下臉盆,說這里面講究多了去了,說著又伸手一團泥,說大哥你把臉湊過來。柳清風問又要干嘛?
這叫涂泥巴,是用火山灰和無根之水做成,可以排毒養顏,又含著祝福客人的寓意,也是迎接遠方客人的風俗。
柳清風覺得好奇,乖乖湊了過去,三四個小伙兒用泥巴把他眉毛、額頭糊住,弄了半天,小伙說泥不夠用了,黑蛋兒你去廚房在弄點柴火灰來。
柳清風說不是火山灰嘛?
我說咱們家管廚房里燒火剩下的稱為火山灰,怎么樣,這火山泥涂在臉上有什么感覺。
柳清風說沒什么感覺,有點癢,味道也有點怪怪的。對了,無根之水是什么?
我說你猜呢?
我記得西游記里說的,無根水應該是雨水啊。
我哦了一聲,說在我們家,無根之水就是童子尿啊。
柳清風大罵一聲,要去找那幾個人算賬,那幾人哈哈大笑,一哄而散。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