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幽深的通道呈現在眾人面前。
這條通道的布局有些熟悉,仿佛與魔鳴湖底魔教遺址如出一轍,卻又些微的不同。發著微光的石壁上,刻著無數的人物雕像,古裝怪異,個個面目猙獰,神態凄厲,注視著門口。
一道壓抑而又沉悶的氣息從通道內散出,我身上感到一絲涼意,體內的噬靈血滴似乎感應到什么,變得躁動不安,又有些興奮,我連忙以四湖真氣撫平這種燥熱。
慕容白云冷冷望著通道,渾然不懼,手提長劍,邁步而入。各大門派稍微自恃武功的高手,跟在他身后十余丈處。
已是傍晚,天空陰暗下來。
慕容白云剛走出三四步,石壁上的雕像仿佛生出感應,似乎要奪壁而出。
一道幽光從左側石壁雕像的眼中射出,仿佛神鬼看破世人萬態,帶著一絲憐憫,向通道外鋪面而來,慕容白云首當其中。
來到慕容白云身前三四丈處,慕容白云青釭劍一道亮光,一劍劈了過去,那道幽光斬為兩段,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嘯聲。
慕容白云哼了一聲,裝神弄鬼!
這一尖嘯聲,仿佛喚醒了石壁上近百座石像,紛紛睜開了眼睛,目光帶著憤怒、恐懼以及殘酷的的血腥殺意。
慕容白云道,不過是殘缺的百鬼夜行陣,還想困得住某人?兩百年前呂純陽一劍殺了你們,我不介意讓你們再死一次,魂飛魄散!
通道之內,充滿著壓抑的感覺,讓眾人無法向前一步。通道內開始響起鬼哭狼嚎聲,若干幽靈似的黑影從石壁中飄然而出,幻出種種異象,沖向慕容白云。
慕容白云擎于手中的青釭劍白光暴漲,身上也散發出微弱的亮光,左手拈指結出一個手印,青釭劍沖那幻象斬了過去,喝道,破。
沖到前面的數道暗影被一劈為二,幾聲尖叫,紛紛散去。暗道之內變得異常嘈雜,尖嘯聲、狼嚎聲、鬼厲聲不絕于耳,眾人仿佛置身于十八層地獄之中。
越來越多的暗影掙開石壁,不顧一切的沖了上去。
慕容白云每向前一步,便揮出一劍,氣勢越發凌厲,被青釭劍劈碎的暗影如失去靈魂一般,慌忙逃竄。
慕容白云絲毫不為所動,不疾不徐的向前走著。來到通道中間,慕容白云似乎感應到什么,倏然止步。
一聲嘆息從通道盡頭傳來。
石壁盡頭的一座巨大的雕像睜開了雙眼,在黑暗的盡頭,兩道暗紅色的光芒亮起,一道殘缺的身影從石壁中緩緩飄出。
先前四處逃竄的虛影頓時噤若寒蟬,紛紛向那道殘影身上附了過去。殘影身軀逐漸明晰起來,幻作兩丈多高的人形模樣,手持一把虛幻的蛇形兵器,如天將般站在通道盡頭。
人影將兵器一舉,斜指慕容白云。
慕容白云面容平靜,一聲輕嘯,突然提速,身上白光在通道中劃出一道殘影,青釭劍光芒四射,凌空躍起三丈多高,沖那黑暗的人影劈頭刺去。
一劍劃入虛無。
人影輕微晃動,慕容白云一擊不中,疾步退回五六丈。
慕容白云一字一句道,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須改變如蒼狗。慕容白云身形微動,青釭劍在手中以極高的頻率顫抖,泛著的白光忽明忽暗。
猛然間,慕容白云須發盡張,身影一幻作二,二幻作四,四幻作八。
通道之內竟有了八慕容白云的身影,八人影施展出八招不同的劍招,飄于空中,從不同的角度攻向那道幻影。
崆峒柳河西與峨眉派死絕師太驚道,三千相劍!
佛祖有三千相,眾相歸真從一理。萬相劍乃慕容山莊獨門絕學,據說修煉至最高境界,可以幻出萬千法身,威力無窮,可斬仙人。只是自始始終,三千相劍法從未現世于江湖之中,想不到慕容白云竟已經修煉成八相。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一身化二相,乃最難修煉之法門,這是修煉質的變化,而其后的二生四、四生八乃第二道檻,突破八相之后,極至法相三千,不過是量的積累。
曉生江湖曾經考據過此劍法,最后得出的結論是此法不通。可誰也沒有想到,慕容白云竟已將此劍法修至八相。
難怪他大費周章的要奪取至陽丹,若真得此丹,修煉成三千相劍,便是陸地神仙也不是他的對手。
八道人影從幻影中穿過,八相歸一,慕容白云傲然立于通道之內。
幻影發出一聲不甘的慘叫聲,發著紅光的雙目逐漸暗淡下去,近百道殘影紛紛逃竄,要逃回石壁中的雕像之中。
噗噗噗。
一聲聲凄厲的慘叫聲響起,近百道殘影魂飛湮滅。
慕容白云一招破敵,眾人紛紛驚愕。我卻發現他手持青釭劍的右手微微顫抖,顯是耗去了極大的修為。然而不過幾息之間,慕容白云便神色如初。
百鬼夜行陣,不過如此。
說罷,來到通道盡頭,拾階而上,來到魔教圣壇,光明正殿。
群豪見慕容白云大發神威,連忙跟上,唯恐錯過這非人之戰。
穹頂之下,一黑一白兩座七八丈高的神像屹立在光明正殿之中,黑色雕像面目崢嶸,白色石像慈眉善目,正是摩尼教兩座真神,黑暗神與光明神。
兩座神像下方是一個黑色蓮花王座。
一名絕世容姿的紫衣女子坐在王座之上,面容平靜的望著慕容白云,正是我日夜思念的小魔女紀君璧。魔教二老、八名十方隱者以及方才拖地的夫人分列左右。
我心中涌起一種暖意,微微向前踏出一步。紀君璧生出感應,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又搖了搖頭,示意我不要過去。
紀君璧平靜的看著慕容白云,你終于來了。
慕容白云來到正殿之中,右手持劍,單手負于背后,問道,你師父呢?
魔教二老中無眉鬼笑嘻嘻道,你老婆呢?
慕容白云一愣,什么?
面癱怪嘿嘿道,慕容小狐貍好沒禮貌,見到圣女不請安,卻問魔尊法駕,這不是明知故問嘛?你明知魔尊他老人家不在普陀山,還在這里裝模作樣,假惺惺問好。
無眉鬼道,就是,就是!要是魔尊他老人家在,你便是八個慕容白云,也不敢來我圣教總壇搗亂。實不相瞞,他老人家如今正在慕容山莊睡你老婆哩!
面癱怪道,是極,是極!歐陽珠人老珠為黃,看上去還細皮嫩肉的,換做是我,也必日夜疼愛,這小狐貍偏偏去修煉什么三千相劍,真是浪費了歐陽珠一副好皮囊啊。
慕容白云冷哼一聲,滿口胡言。
群豪見魔教二老語言污穢不堪,紛紛指責,昆侖掌門何道子道,慕容夫人天資絕色,乃武林奇女俠,你兩個丑鬼休要玷污她!
無眉鬼一撇嘴,哎喲,你還替她說話,莫非你跟她睡過覺?何道子遭此搶白,氣的胡須亂飛,呸了一聲,吐了口痰。
那拖地婦女見狀大怒,隨地吐痰,罰款十元!說著拿著拖把就沖何道子揮來,才走到一半,慕容白云輕輕一拂袖,那名婦女便倒飛出去,嘴角滲出鮮血。
慕容白云呵呵笑道,你們魔教傷天害理,殘害忠良,惹起武林眾怒,今日本盟主來此,正是要為武林中人討回個公道。既然魔尊不在,這里又以你為尊,這公道便說與你聽吧!
紀君璧淡然一笑,明媚動人,說慕容盟主此言差矣,我圣教中人向來虔誠守法,本分做人,教諭中更是勸阻世人,積極行善,廣施功德,前不久還被朝廷授予優秀慈善門派的稱號,你方才羅列的罪名,我們可擔當不起呀。敢問慕容盟主,我圣教在武林中可奪了你田地,還是搶了你妻女?
我暗中一笑,以往紀君璧以凌厲狠絕聞名,想不到大半年未見,換了一身紫衣的她竟變得如此伶牙俐齒,與慕容白云侃侃而談渾然不懼,不由莞爾。
未等慕容白云說話,昆侖派何道子罵道,魔教妖孽,人人得而誅之,盟主跟這個小魔女廢話什么,大伙一起上,剁了他們!
紀君璧哎呀一聲,以長袖輕遮嘴角,笑道,這位應該是昆侖派何道子何掌門吧?何掌門經營西北多年,想不到武功沒長進,嘴上功夫也退步了多少。說話也不講道理了。
何道子罵道,跟你這個妖女,還要講什么道理?
紀君璧點點頭,也對,既然你們不講道理,我們圣教自然也不會講道理。我想問一下何掌門,從昆侖派到普陀山,你走了多久?
你問這個干嗎?
紀君璧道,我這不是擔心你們昆侖派后繼無人嘛,正月初六一早,你買了一根糖葫蘆,跟你的六歲零三個月的私生子何大麥告別,說要來江南降妖除魔,還要從江南買最好吃的糖葫蘆,是也不是?
何道子臉色一變,你怎么知道?
紀君璧巧笑倩兮,笑著說道,何掌門乃世外修行之人,卻在昆侖仙山下娶了一房姨太,生了個胖小子,我們圣教聽說他喜歡吃糖葫蘆,所以何掌門前腳一走,我們圣教的青龍堂主,便挑著一挑江南采摘的新鮮石榴,送上貴派。我就在想,那東西那么酸,會不會吃壞牙?
何道子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頹然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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