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角斗場瞬間安靜下來,觀眾從癲狂到平靜,只用了不到十息時間。
呼延無敵,這個在貴族和自由民眼中的逆賊、奴隸、賤民,在向完顏彼得豎起中指的剎那間,畫面似乎凍結一般,耳旁飄蕩的是蒼涼的曲子。
完顏彼得暴怒,一腳踢開伏在他身上的女子,手指呼延無敵,跟身旁的太監說了幾句話。片刻過后,整個角斗場又開始沸騰起來。
角斗場內門打開,將近百只白色的雪獒從門內緩慢的邁出。
雪獒是北周一種惡犬,生活在高原之上,性兇殘,攻擊性強,據說十來只草原狼,都不是一只成年雪獒的機會。
而現在,整個斗獸場內同時沖入了百只雪獒,柳清風望著場內雪獒,倒吸一口涼氣,我的乖乖,這是要命啊!
為首的一只雪獒,個頭如牛犢,渾身白毛,頭頂金黃色一撮毛。笛聲起,雪獒開始躁動起來,一撮毛口中嗚嗚作叫,口水直流,雙眼通紅,直直盯著呼延無敵的義軍。
嗷嗷…
一撮毛下達命令,數百頭雪獒發瘋似的,沖向義軍。呼延無敵大吼一聲,義軍排起槍陣防御,可是雪獒如發瘋一般,瞬間沖垮了義軍隊伍。整個義軍,沒有了陣型,陷入單打獨斗之中。
我們靠在墻邊,目睹著一場人間慘劇現場直播,臺上一人大聲喊道,這是雪獒,是呼延家的雪獒!當年呼延宇內曾有一只雪獒隊,在戰場上立下赫赫威名!
我也聽說過,北周有只雪獒部隊,讓大明在交戰中吃盡了苦頭,只是后來隨著呼延宇內的敗落,那支讓人聞風喪當的雪獒隊風光不再。此時,百只雪獒卻用來對付曾經呼延家的獨子,不由唏噓。
呼延無敵的義軍,經過一場場血戰,早已精疲力盡,初一接觸,就有十幾個人被雪獒咬死,尸體慘不忍睹。
呼延無敵長槍依舊犀利,但十幾只雪獒同時攻擊,讓他無暇顧及其余同伙。場中觀眾的情緒瞬間被調動起來。
在挑落七八只雪獒之后,呼延無敵長槍斷,躲過一只雪獒的撲面撕咬,順手抄起了一柄樸刀,揚手將雪獒前腿砍斷,幾聲支吾,雪獒一命嗚呼。
本已經渾身浴血的呼延無敵,如殺神再生,又斬殺了十幾只雪獒,樸刀也碎裂,呼延無敵又撿起兩把斧頭,好在方才戰況慘烈,地上尸體雖多,散落的兵器也不少。
慘叫聲傳來,義軍已經所剩無幾,只有呼延無敵等幾個人苦苦支撐。再過盞茶功夫,義軍那邊只剩下呼延無敵,而場內還有將近六十只雪獒。
一人對六十只雪獒。
呼延無敵早已殺紅眼,雙斧揮舞如神,十幾招過后,又有十幾頭雪獒喪命,剩余雪獒見同伙被殺,一撮毛在后面催促,嗷嗷直叫。
無休無止的戰斗,雙斧變單斧,單斧變斧頭,呼延無敵武功雖高,但畢竟也是血肉之軀,別說一百只雪獒,一百只野狼,恐怕一品高手也不是對手。
呼延無敵此刻,全靠意念在支撐,斧頭、魚叉、鐵錘,各種兵器換了,壞了,再換,場地之間雪獒越來越少,場間的呼聲越來越高,呼延無敵的動作越來越慢,大腿、胳膊、肩膀上受了不少傷。
柳清風問要不要幫忙?
我搖搖頭,別看他現在內力不足,意志力和精神卻越發堅韌,有可能就要突破一品境了。
柳清風說那也得先活下來才成,活著的二品高手,也比死了的一品高手有價值。
呼延無敵一聲嘶吼,躲過兩只雪獒的猛撲,左腳踢中一只雪獒下巴將之踢飛,右手將一把短匕刺入另一只雪獒眉心。
一撮毛漠視著群獒被呼延無敵殺死,而呼延無敵卻也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連站立都不穩當了,雪獒這才開始行動。
嗚嗚。
一撮毛顯然是經過訓練,如一名武林高手,圍繞呼延無敵轉動,似乎在尋找他身上的弱點,雖然在我們眼中,呼延無敵已精疲力盡,全然沒有自保能力,但一撮毛絲毫不敢大意,不急不躁,只要呼延無敵露出一點破綻,那必是驚天動力的全力一擊。
一人一獒,僵持不下。
呼延無敵以劍拄地,身形微微一晃。
一撮毛向后蓄力,猛然彈起,迎著呼延無敵面門沖了過去。這一撲,如獅子搏兔,似老鷹撲蛇,快如閃電。
呼延無敵說了句,畜生就是畜生。原來他方才那一招是故意露出,引誘一撮毛沖擊,如今一撮毛凌在空中,呼延無敵左腳踏出,將手中劍柄上提,頂在了雪獒小腹上。
嗷的一聲,雪獒倒地,雙目如血,也不調整,張開血盆大口,再次沖向呼延無敵,呼延無敵未料到這雪獒竟如此敏捷,連用手抵擋,雪獒一口咬住他胳膊。
人獒糾纏在一起,這雪獒大如牛犢,力氣也大,而呼延無敵本是強弩之末,內力早已釋放殆盡,呼延無敵一聲悶哼,胳膊上一塊肉被撕掉。
一撮毛不依不饒,呼延無敵沒了兵器,一拳一拳擊在雪獒小腹之上,雪獒也疼痛不已,低頭一口咬下呼延無敵一根手指。
一撮毛歪頭,朝著呼延無敵喉間咬去,呼延無敵大吼一聲,雙手撐住獒頭,張嘴就咬在雪獒脖頸之間。
一口,一口,鮮血直流。
雪獒起先劇烈反抗,呼延無敵強忍不松手,手指被咬去了幾根,而自己也如野獸一般,以頭頂住雪獒腦袋。
整個角斗場再次寂靜下來。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一撮毛嗚嗚叫了幾聲,脖子鮮血汩汩而出,死的不能再死。
呼延無敵以手撐地,晃悠悠站起身來,以一人殺死百獒,無論將來生死,這足以永載北周史冊了。
完顏彼得那邊也看的目瞪口呆,本以為用一百雪獒撕碎義軍,誰料卻讓呼延無敵一人果真成了無敵之身。
正在不知如何處理之時,觀眾席中有人喊了一句,特赦!
呼聲越來越高,逐漸地,角斗場中上萬人同時喊道,特赦!特赦!
按照北周法律,一個奴隸若為主人或者自己贏了榮譽時,可以特赦其為平民,但是特赦權卻在皇帝手中。
對于呼延無敵,完顏彼得恨不得生啖其肉,活飲其血,怎么會動用特赦令,可是如今民心所向,所有人都喊著要特赦他。估計他也為難了,他可以不動用特赦令,但卻會失去民意。
只見他跟旁邊一個小胡子商議了幾句,然后站起身來,伸手坐了個特赦的指令。
決斗場內歡聲震天。
已經沒有人去關注究竟誰獲得了冠軍,今日的角斗場,只屬于呼延無敵。
我走上前,從懷中取出一粒六味地黃丸,塞入他口中,他看了看雙手,左手食指、中指、小拇指以及右手中指被咬斷,自嘲了一句,在弄把瑤琴,從現在開始,我就是六指琴魔了。
我說,活著真好!
呼延無敵道,在一刻鐘前,我自己都懷疑,能否在獒群中活下來。在之后的一刻鐘里,我經歷了失望、絕望、恐懼,都咬緊牙關被我要過來了。完顏彼得犯了一個錯誤,那就是今日不殺我,從今以后,呼延無敵不再是以前的呼延無敵了。
呼延無敵凜然道,我將用屠刀,將大周的舊秩序給送上斷頭臺,用鮮血染紅大周的每一片土地。
我明白他的意思,若完顏彼得是一個理性人,他應該堅持殺死呼延無敵,但他被民意綁架了,被道德束縛了,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我提醒道,你要注意,完顏彼得不敢來明的,怕他在私下里對你動手!你接下來怎么打算,趁機逃離神都城?
呼延無敵哈哈笑道,三觀太小看我了,既然完顏彼得給了我這樣一個機會,我要是灰溜溜的走了,豈能對得起在在場的數萬觀眾?這幾天,我聯系上以前的部下,就在完顏彼得眼皮下,與神都城的那些士紳們好好嘮嘮家常。他既然作出決定,那就要惡心他一下,讓他偏偏無計可施。
來了一隊騎兵,護送呼延無敵出了角斗場。
而黑珍珠號,則成為本次決斗場上,剩下的人數最多的一支隊伍。雖然風頭都被呼延無敵搶走,但名義上的第一名確是我們。
眾人緩緩散去,完顏彼得也在眾人攙扶下離開。決斗場內,橫七豎八留下了幾百具尸體,在兩個時辰前,這些人還是鮮活的生命。
清理場地的人也異常沉默,例行公事一般,如同清理的是尋常垃圾一樣。
溫侯興奮異常,命令管事帶著美酒來到角斗場,親自來到我們面前,端起酒杯道,今日能取得如此名詞,靠得是各位英勇戰斗,不拋棄、不放棄,靠的是用鮮血染紅這柄紅旗。來,讓我們痛飲這杯酒。
我與柳清風一陣暗喜,黑珍珠奪冠后,溫侯竟親自下場,而他那幾名護衛,被遠遠的攔在了外面。
東方不亮道,天師,按照合同,我們若能奪冠,每人有一百兩獎勵,什么似乎能兌現啊?
溫侯估計看到東方不亮在場內表現,冷冷道,就你?方才尿褲子的那位?一指我和柳清風,要給也是給這二位,你算什么東西?
東方不亮說,你不能說話不算話啊!
溫侯隨手一揮,殺機驟現,我跟柳清風來不及阻攔,袖口一道勁風射出,東方不亮眉心中箭,仰面躺了下去,雙目圓瞪,不肯閉上。
溫侯冷冷道,天師府上不養閑人。
東方不亮,這個相處幾日又頗有好感的朋友,在戰場上生存下來,卻因一句話被溫侯殺死,死不瞑目。
我滿腔怒火,深吸口氣,望著溫侯,緩緩道,天師,在下有一個請求。
溫侯笑瞇瞇道,你們兩個是天師府的英雄,有什么要求,盡管說。
我一字一句道,我與柳清風,借汝項上人頭一用。
(開了二百公里車,眼睛都睜不開了,回來更一章3000字的,明日周末,爭取多寫點,另外,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