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詩說,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對于我這種自幼在中原長大之人,不親身經歷是無法體會其中艱辛的。
由北入蜀中有三條路,分別為金牛道、米倉道和荔枝道,我們走的是金牛道,從陽平關過米倉山,通劍門關入成都。走的雖是官路,但金牛道的官路修葺,與中原無可比性。
我們畢竟長年鏢行天下,又有武功傍身,還不算難捱,只是苦了薛魚兒,畢竟她沒出過遠門。起初時日,小丫頭還頗有興致,每到一處嚷嚷著欣賞祖國大好河山,要陶冶情操。
半月下來,錦繡河山看了不少,情操有無陶冶我不清楚,柳清風錢囊卻已被陶冶的日益干癟。
一個月后,我們翻過米倉山,抵達廣元,這段路極為難走,就是騎馬也顛簸的很,累的薛魚兒叫苦不迭,直接后果是柳清風日子過得不怎么舒暢了。
兩人一路上磕磕絆絆,斗嘴吵架,弄得薛魚兒哭了好幾次,每次都是柳清風變著法哄薛魚兒開心。
我說柳清風對付女人越來越沒原則了。柳清風無恥的說,這哪里是沒有原則?這分明就是不要原則,大丈夫敢愛敢恨,能屈能伸,這才是男兒本色。
我說才一個多月,你就變成情圣了?
三觀這你就不懂了。遇到薛魚兒就是老天爺命中注定賜給我的禮物,女人緣我不如你,但我勝在專一啊。
我說你要點臉不?要不要當著小魚兒我數一下你的風流韻事?從拆遷說起呢,還是十二星座?
柳清風連拉著我手,咱已經痛改前非了。咳咳…
柳清風顧左右而言他道:你說你,明教、公主、小魔女,這三人都是萬中挑一的女子,你自己猶豫不決,朝三暮四,結果到頭來兩手空空。哪怕你認準了明教,你拿出水滴石穿、鐵杵成針精神,我就不信你拿不下她。太平公主,都送上門了,你都不收了,放著好好的駙馬爺不做,偏選擇做刀口舔血的江湖客。至于小魔女嘛,我不喜歡她,不提也罷了。
我嘆了口氣,紀君璧對我有救命之恩,潛意識里我對她心存一絲愧疚,這種喜歡與明教不同。明教如知己,兩人在一起哪怕不說話,都心知彼此所想。
薛魚兒估計在后面賴路賴的倦怠了,追了上來,問你們在聊什么?我都快要餓死了!
柳清風道,姑奶奶,今兒早到現在,你都吃了十個年糕,八個包子,三個榴蓮外加半斤老婆餅了,都快趕上我這頭驢了。
薛魚兒怒道,吃你點東西你心疼了?從現在起,你買的東西我一口不吃。柳清風連服軟,薛魚兒賭氣,任憑柳清風如何哄她,也不肯理柳清風。
柳清風一個勁兒給我使眼色,我說道,前面就是金橋驛,據說有個菜館挺有名,叫作八道菜,煎炒烹炸、麻辣鮮燙,各有特色,上過曉生江湖美食指南。今兒讓你柳大哥作東,就當賠不是了。
若勞頓途中有讓薛魚兒有興致的東西,那必是美食無疑了。這丫頭簡直是一吃貨,各種口味來者不拒,飯量大的驚人,我跟柳清風也自嘆弗如。更要命的是,她身材保持的極好,怎么吃都不胖。
(本章未完,請翻頁)薛魚兒聽了,頓時來了興致,使勁點頭道,我就要這八道菜,誰也不許跟我搶。我笑道,那是一定。
來到八道菜,我們把海棠、蘆花、叫花交給伙計。海棠是薛魚兒的塞外矮腳馬,這種馬速度不快,但勝在耐勞,適合長途跋涉。蘆花吃過薛魚兒草藥,耐力也不錯。至于叫花,那貨本來就有無窮旺盛的精力。
伙計問,三位客官,坐騎用什么草料,九十二的還是九十五的?
我奇道,草料還分三六九等嘛?
伙計笑道,我們根據客戶需求,提供差異化服務,九十五的草料,里面除了蕎麥、玉米、豆面外,還有金絲草等藥材,讓您坐騎吃草五分鐘,狂奔兩小時。九二草料嘛,說實話都是麥稈玉米桿切碎勾兌的。
薛魚兒道,馬和騾子給上九十五號草料,驢用九十二的就可以了。柳清風不爽道,憑什么海棠和蘆花吃的好?
薛魚兒說你那叫花不老實,老想欺負海棠,有九十二的草料就不錯了。叫花驢一聽,嗷嗷叫了幾聲,表示抗議。
柳清風伸了叫花一巴掌,讓你嗷嗷,你不是精力旺盛沒處發泄嗎,趕緊吃,吃草五分鐘,一會兒讓你狂奔兩小時!
叫花一歪頭,不惜理柳清風,倒是蘆花把自己草料讓了一部分給他。叫花屁顛顛去蹭吃的。
來到八道菜,剛點上菜,就聽有人喊道,三觀兄弟!
順聲望去,竟是華山派薛仁鳳,跟他同桌的六七人,也都是華山派弟子,年紀最大的,是華山派二師叔,劍宗高手清揚大師。
當年華山派劍宗、氣宗之爭,導致派內廝殺,氣宗高手把劍宗氣死,劍宗高手把氣宗高手賤死,實力大為受損。此時來自聯合利華的清揚大師橫空出世,以一柄清揚劍,一招無屑可擊,平息派內爭斗,保住了華山派實力。
華山派與泰山派同屬五岳劍派,各派之間交流比較多,直到現在還保留著互派交換生的傳統。
薛仁鳳曾是華山派的交換生,在泰山派待過幾個月。后來練成林家辟邪劍譜,一夜滅掉鐵掌門,又做了幾年轟動武林的大事,與茍不平、南宮節操、梅長風并列武林四公子。
我說薛仁鳳你怎么來蜀中了?薛仁鳳翹蘭花指指同行人道,天機老人天書四卷重現江湖,被姓黃的一個小子得了,這等天地奇書,唯德者居之,掌門師伯讓我們來碰下運氣。
我心中冷笑,德者居之,這德字,恐怕以武力來定高下吧。心中不由替黃程擔心,這小子得了秘籍,不趕緊找個地方藏起來修煉,怎么搞得滿江湖人盡皆知?
口中卻道,有四大公子出馬,華山派奪寶,必是手到擒來。
薛仁鳳訝道,三觀你多久沒看曉生江湖了,難道你不知武林四公子已易名了嘛?
我前些日子去了趟西涼,很久沒看曉生江湖了。
薛仁鳳點頭道,難怪你不知。說著指著柳清風問道,這位是柳大俠吧?
柳清風奇道,你怎么認識我?
薛仁鳳道:秦 (本章未完,請翻頁)柳二人,孟不離焦,焦不離孟。曉生江湖年初評的熙泰六年最佳進步大俠,中原鏢局秦三觀、柳清風雙雙入選,江湖上早已傳開了。三觀傳首天下第二刺客,還在年初大鬧慕容山莊,一劍斬落漫山桃花,大敗南宮節操,力戰魔教副教主,名聲直追茍不平。至于柳大俠,光是大鬧武當山一戰,足以笑傲江湖了。你們可能還不知道,中原鏢局如今借著你倆人的名氣,在京城中隱有與鎮遠鏢局爭奪第一鏢局的實力了。
柳清風聽了一陣興奮,連跟薛仁鳳借了最新一期曉生江湖,跟小魚兒顯擺,哥如今在江湖上也有腕兒了,要不要看看哥的光輝事跡?
柳清風隨手翻了幾頁,估計是看到了他與唐四夫婦的八卦,臉色微變,趁小魚兒不注意,連忙還給薛仁鳳,不看了哈!
對于這種排名,我心中卻大為吃驚。一年來,我武功進步雖大,除了殺了一名墜境的宋九問之外,并未作出什么驚天動地之事,唯一能拿出手的慕容山莊一戰,也被慕容家花銀子出了封口令,曉生江湖并未報道。一年后,曉生江湖卻突然大肆宣傳,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曉生江湖的股東十分神秘,極為分散。就連魔教去年也持股百分之五,成為曉生江湖的小股東,這也是魔教去年滲透中原武林的戰略之一。
我總覺得魔教企圖不止于此,這百分之五股份,有可能為了將來有機會實施毒丸計劃,從而一舉奪得話語權。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就連朝廷,也曾試圖控制曉生江湖,最終卻不了了之。
去年蜀王叛亂之后,皇帝雷霆震怒,效仿當年太祖皇帝辦理空印案一事,將整個蜀中官場四品以上官員,無論有罪與否,全部砍頭,四品以下,寧肯錯殺、不可漏過。不到半年,整個蜀中官場被清剿了一半。
官僚系統瞬間崩塌,取而代之的是被鄉紳士族及江湖幫派,逐漸控制了蜀中各大勢力。朝廷后來也意識到問題,一年之內換了三任布政使,效果卻不明顯。鄉紳與江湖門派勾結,對這些外來的官員并不怎么買賬。
也正是因為此,加之山高皇帝遠,去年江南武林大會,唐門、青城為首的西南武林退出,成立西南武林大會,幾乎壟斷了蜀中的絕大多數生意。這種結果,是朝廷在清繳平叛之時未曾預料的。
薛仁鳳建議我們與華山派一起入蜀中,既然都是五岳劍派,理應當同氣連枝,如今蜀中路上不太平,同行互相也有個照應。
三日后,一行人抵達劍山山區。劍山綿延數百里,南坡舒緩,北坡絕壁陡立,獨有一缺口,如巨斧劈山。
北坡峭立的絕壁之上,“劍門天下雄”五個大字,映入眼中。正是當年呂純陽游經此地時,看到劍門關雄偉奇峻,一時起意,以萬丈劍意在懸崖峭壁之上一促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