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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 再見

  明明已經被困的連掙扎都不能,可是安爭居然還有心情笑出來。拼盡全力的把手從束縛之中抽出來晃了晃兩根手指,很認真的對許寫意說:“牌,我也藏了兩張。”

  就在這時候,白茫茫的世界忽然破了。

  毫無理由毫無征兆的破開了,天空和大地好像兩張白紙,這是許寫意的界,除了許寫意之外誰也不能在這兩張白紙上寫寫畫畫。這就是他的地盤,他說了算。

  然而白紙就那么被人捅破了,絲毫道理也沒有。

  捅破的地方,就在許寫意的身后,而許寫意居然一點察覺都沒有。

  也許是因為許寫意的注意力都在安爭身上,也許是因為許寫意根本就沒有想過在燕城還有人能破開他的界。他有足夠的自信和足夠的把握,這里不是仙宮,沒有什么臥虎藏龍。這里最強的修行者就是安爭,可安爭已經被他完全控制住,想殺安爭只是他一念之間的事。

  紙破了一個洞,就好像屋子里有個漂亮小媳婦正在洗澡,一個壞小子在窗戶外面舔了舔手指,把窗戶紙捅破,眼神賊嗖嗖的伸了進去。

  可進來的可不只是賊嗖嗖的眼神,還有一個人。

  這個人毫無征兆的破開了窗戶紙,毫無征兆的出現在許寫意身后,然后毫無征兆的在這白紙一樣的界里面添了一筆。只是這一筆,許寫意那完美無瑕的界就被破壞了。

  一碗水看起來清澈無比,那是水的界。往水里滴入了一滴墨汁看起來還是水,但已經不再是純粹的水的界了。一幅名畫除了創作者的筆畫之外沒有其他,那這幅畫就是創作者的界,里面是他賦予的一切。如果哪個不要臉的收藏者在這幅名畫上蓋一個自己的印章,哪怕這個不要臉的是多大的人物,對畫也是一種破壞。這畫,也就不是創作者的界了。

  那個進來的人在白紙上畫了一筆,畫的還特別丑,丑的讓人讓人不忍直視。他是一個喜歡畫畫的人,偏偏還沒有畫畫的天賦,他已經畫了很久卻依然無法把一條直線畫好。但這并不影響他喜歡畫畫,也沒有人可以阻止他對畫畫的喜歡。

  他叫葉七道,他......不在六道之中。

  所以他可以蠻不講理的進入別人的界,完全不用顧忌界主是不是愿意。剛好許寫意是一個畫畫的大家,而葉七道就是那個破壞者。他是在水里滴入了一滴墨汁的壞蛋,其惡劣比在名畫上加蓋自己的印章還要可恨。他是在這幅看起來足以流傳后世的名畫上......灑了一碗墨汁。

  噗的一聲,一柄歪歪斜斜的長劍刺穿了許寫意的后背,然后從前胸刺了出來。許寫意完全沒有感覺到背后有人,其實這和他自信與否倒也沒什么多大關系,因為葉七道......就是這樣的人,就是這樣的體質,所以可以這樣不講道理。

  那柄劍畫的可真丑啊。

  歪歪扭扭的好像掃把一樣,可葉七道就是管它叫做劍,一劍滅仙的劍。

  曾經安爭問過小七道,為什么喜歡畫劍。

  小七道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語氣卻十分鄭重認真的回答:“我還記得,當初在幻世長居城的時候,我父親為了保護我,在一張紙上留下了一把劍,那不是什么真正的劍,而是一種破天下的劍意。我沒有見過我的父親,但我能感受到他想保護的信念。有人說,劍是一種飾品,有人說劍是兇器,可對于我來說......劍是我的守護。”

  劍刺穿了許寫意的心口,歪的讓人想哭的劍尖在前胸上刺出來。葉七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撓了撓頭發:“蛇形劍。”

  安爭苦笑:“沒讓你解釋什么。”

  許寫意坐在椅子上沒有動,他也動不了,劍從椅子后面刺進去刺穿了椅子也刺穿了他的身體。他被釘在椅子上,那椅子是畫出來的,本來就是一種防御。而那歪歪扭扭的劍無視了他的防御,也無視他金仙之體。

  許寫意低下頭看了看心口上刺出來的劍,皺眉。

  “真丑啊......”

  他伸出手握住劍尖,硬生生把那柄見從自己身體里抽了出來。因為劍并不是直的,所以抽出來的時候比直的劍造成的傷口要大得多。并不是許寫意有多剛烈,而是因為他感覺到那來自于另外一個世界似的力量正在迅速的融化消解他的修為之力。這把丑到了極致的劍如果再心口里再插一會兒,他的力量就會被徹底消散。

  “誰給了你畫畫的自信?”

  他站起來,心口在不住的流血,手也在流血。那劍扭曲的蛇一樣,可是真他媽的鋒利。

  許寫意轉身看著葉七道,就好像看著一個敗壞了如花似玉大姑娘名聲的壞小子一樣。他現在似乎更恨葉七道了,比恨安爭還要恨的多。

  葉七道卻沒有理會他,而是用那個看起來臟兮兮的破本子,看起來臟兮兮的已經快要禿了的破毛筆隨意的抹了一下,安爭身體周圍的囚牢隨即被拆開。拆開的完全沒有什么美學可言,就好像原本一個美人兒在自己描口紅,一個野小子跑出來說我來幫你,然后把口紅從嘴唇畫到了耳垂......真丑,丑是許寫意無法忍受的事。

  “我自己。”

  葉七道把安爭放出來之后才回答許寫意的話。

  “我愛畫畫!”

  他回答的時候理直氣壯,而且回答的那么干脆果決。

  “你......”

  噗的一聲,許寫意嘴里噴出來一股血。

  “你愛畫畫......你他媽的這是在糟蹋!”

  葉七道撇嘴:“你管不著......我安爭哥哥都不管我,你憑什么?”

  安爭笑起來,有些得意。

  葉七道像是一個發了脾氣的孩子,手握著禿了的毛筆在本子上亂寫亂畫,白茫茫的天空不見了,出現了黑色的云層......姑且就說它是云層吧,反正亂糟糟的一團也就只能這么形容了。這云層遮擋住了白色的天空,然后還下起了雨,雨水就是葉七道胡亂點上去的墨汁,沒有一滴落在安爭身上,因為下雨的地方就是一個人那么大一塊,全在許寫意那邊。

  這不是下雨,這是拿水管在沖。

  許寫意怒了。

  “你連一個點都點不好!”

  是啊,那些雨點都那么丑。

  可是雨點落在許寫意身上,每一滴都能洞穿。并不是葉七道比許寫意強大多少,相對來說,一對一的話許寫意可以輕松殺死葉七道。而是現在許寫意已經完了,他的界完了,他的心境完了,他的身體也完了。那一劍刺穿了他的心臟,不管他如何強大,心臟始終都是致命的地方。

  丑爆了的雨點打穿了他的身體,千瘡百孔。

  許寫意站立不住倒在地上,看向葉七道的眼神都是恨和不屑。

  他躺在那,小腹位置開始出現一個黑色的光團,就像是一條小小的黑色的墨龍在盤旋。

  安爭一把將葉七道推了出去,然后用自己的身體壓在了那個墨色的光團上。那是許寫意最后的力量,那是接近上仙級別修行者最恐怖的自爆。安爭阻止不了,所以安爭用自己的肉身壓了下去。

  在他撲下去的那一刻,他一把將葉七道推了出去。然后,突然有一股力量沖了過來,橫著將安爭撞了出去。

  安爭的體相撲在許寫意身上,然后爆開了。

  被畫亂了的天空不見了,被糟蹋了大地不見了,界被炸碎。安爭和葉七道被狂暴之極的力量沖飛了出去,葉七道看起來渾身沒有一處好地方,全都是血。安爭好一些,皮開肉綻,但骨骼最起碼還是好的。

  安爭的體相消失不見了。

  安爭召喚,再召喚,可是完全沒有回應。

  安爭撲過去看葉七道的傷勢如何,才跑了兩步就摔倒在地。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傷原來比想象的要嚴重的多。許寫意很強大,是有史以來安爭遇到的最強大的對手。他一只腳幾乎都已經邁進了上仙境界,而上仙,就算是在仙宮里也可以橫著走的存在。

  這可能是最近幾千年來,第一個金仙巔峰的修行者在人間界隕落。

  安爭倒在那,大口大口的喘息著,血從他的嘴角里往外流。他破碎的肉身,透過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甚至可以看到心臟在跳動,看到其他內臟在出血。

  不僅如此,安爭以為他的骨骼是完好的,可實際上,他靠近爆炸的那個側面還是破損了。肋骨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細小的裂紋,腿骨上的裂紋比肋骨還要多。

  倒在那,安爭除了喘息之外似乎沒有別的能力了。

  這一戰贏了,可是贏的如此慘烈。葉七道破了許寫意的境,但畢竟修為境界相差太多。如果不是安爭將他推開的話,可能葉七道已經粉身碎骨。而安爭的體相再次消失不見,連安爭都不知道這一次體相還能不能再次出現。

  安爭忽然覺得有些內疚。

  在戰斗開始的時候,安爭和體相并肩作戰的那一刻,其實安爭懷疑了自己的體相。因為體相和他越來越像,就像是他最完美的分身。安爭在那個時候想到了陳無諾創造的戰者,想到了戰者的覺醒。如聶擎,如戰者二......安爭在想,如果有一天自己的體相也有了這種覺醒,那么還是他的體相嗎?

  安爭倒在那,不只是嘴里還是出血,眼睛里,耳朵里,鼻子里都開始出血。

  除了血之外,眼睛里還有淚。淚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往外流淌,打濕了安爭身下的土地。

  安爭不敢去回憶......在他撲向許寫意的那一刻,體相戰神將他撞飛落在許寫意身上的時候,體相還側頭看了安爭一眼。那眼神里是難以形容出來的感覺......分別?守護?友情?可能更多更多。

  “再見。”

  安爭看到了,體相在壓住了許寫意自爆的時候嘴唇動了動。

  那兩個字,好像刀子一樣切割著安爭的心。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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