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骨架居然從骨粉座椅上起來了,站在那,抬起手,看起來十分驚訝。
“我的手指去哪兒了!”
安爭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現在他又不確定古千葉的那骨玉是不是就是這個人的了。也許這一切都只是巧合,只是巧合的令人心驚膽顫罷了......
“這世上,還有誰都能折我一根手指的?”
大叱圍著骨粉座椅繞了一圈,抬起手啪啪的在自己的頭骨上拍了一下,似乎在努力的回憶著什么。可他只是一副骨架而已,沒有腦子,沒有思想,那一切都只是某一世留在他這具骸骨上的記憶而已。
“記不得了......”
大叱冷靜下來,站起來的那一刻那種幾乎掀翻整個世界的氣勢也逐漸平息下來。在動怒的時候,安爭甚至有一種空間隨時崩塌的錯覺。那就是絕對強者的氣息,哪怕已經死去了萬年也依然令人恐懼。可以想象,若大叱還活著,正巔峰時期,將會是一種什么樣的舉世無敵。
“罷了。”
大叱坐下來,視線重新回到安爭身上。
“你還記得輪回嗎?”
“不記得。”
安爭搖頭。
什么輪回?他對輪回兩個字唯一的概念,就是知道紫蘿是不死不滅之軀,可以輪回不斷。現在大叱也說到了輪回,讓安爭的心里越來越不安了。他心里開始害怕,害怕自己不是自己,而是別人的分身,或者是影子......當這種念頭出現之后,其實恐懼是無法抑制的。安爭活的那么驕傲,怎么可能忍受自己不是獨立的自己的事?
“待以后吧,這就是你的宿命。”
大叱沉默了一會兒后看了看四周:“這里是一個特殊的空間,這里的空間亂流能讓每一個有生命氣息的東西粉身碎骨。如果不是我一直隔絕著亂流侵入的話,你可能早已經不明不白的死在這了。對于修行不夠的人來說,亂流空間就是地獄,誰也逃不出去的地獄。而對于修為差不多的人來說,這里又是不錯的歷練場。”
他的視線回到安爭身上:“你太弱了......這里的時間是靜止不動的,對你來說也算個好事。我一會兒會把亂流空間極細微的一部分引入進來,你靠自己來抵抗,若是抵抗不住你的肉身就會被切割成粉末,哪怕只是一絲的亂流也足夠可怕了。但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折磨是少不了。以你現在的實力,憑什么讓所有人所有生物對你的話不敢違背,憑什么去制定規則?”
他一招手,似乎光線變化了一下,緊跟著就有一絲凌厲的氣息從遠處被召了過來。當那氣息一出現,安爭渾身上下的毛孔都炸開了,那是他感受過一次的死亡氣息。
雖然這次只有一絲,千分之一的頭發絲那么細小的一絲,可那是連仙尊都抵擋不住的亂流力量。
大叱坐在那,手指指向安爭:“你本是世上最尊貴之人,萬眾敬仰,你所有經歷的一切苦難都不應該出現。地若欺你,地陷。天若欺你,天塌。你曾經的傲骨何在?你曾經的霸道何在?因為你的輪回,所以地以為可以欺你,天以為可以欺你,當那天到來,你就會體會到掌控者的感覺。什么狗屁的天地,不過是你一念之間可有可無的東西。”
安爭還沒有來得及回答什么,那一絲亂流的力量就直奔他而來。大叱坐在骨粉座椅上,靠在那,手支著下頜:“你不相信自己,才會弱小。你相信自己,你便無敵。只是,你現在的肉身確實太弱了,弱的讓我不敢相信你就是.....算了,那就從頭開始。你只是不要忘了,曾經以為站在你頭頂的人,你都要踩在腳下。”
這個大叱說話狠厲決絕,和安爭的性格有很大的不同。安爭可以感覺的到,他是嫉惡如仇的性子。而大叱呢,是誰也不許欺負我的性子,誰敢站在我的對立面,我就干誰。
比安爭更偏執,更狠,更霸道。
可是安爭已經沒有時間去想這些了,因為那一絲亂流的力量已經沖到他面前。安爭下意識的想要避開,可是才動念,身體卻忽然失去了控制,好像瞬間變成了石頭一樣,一動也不能動。
“不許逃!”
大叱語氣驟然嚴厲起來:“你是誰?你怎么能逃?這些卑微的力量在你面前只能俯首稱臣,你為什么要逃?當初你所在之地,萬眾叩拜,不過是一絲亂流的力量而已,你居然想逃?”
安爭心說你說的是不是我,我不知道。但是我不避開的話,必然會很難受。
噗的一聲一聲輕響,安爭的肉身輕而易舉的被那一絲亂流的力量直接擊穿。這力量從安爭的前胸刺穿,從后背刺出。安爭的肉身好像一層薄薄的紙片,而那力量就像是一根鋼針,擊穿過去不費吹灰之力。
“怎么可以!”
大叱似乎眼神驟然一冷,他一聲怒斥,那一絲亂流的力量立刻就崩碎了,化作虛偽。
“啊......”
大叱站起來快步走到安爭身邊,圍著安爭轉了好幾圈:“你的潛質呢?你的天賦呢?你的霸絕之體呢?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很失望!區區一絲亂流之力而已,你居然......哦,我忘了剛才你就是差一點死在這亂流之力手里。”
安爭心說你他媽的到底要干嘛。
可是安爭瞬間就反應過來,這個大叱的思維是混亂的,換句話說,他現在表現出來的思維,只不過是一種偽思維。那是記憶停留在骨架上自己做出的判斷,但是因為時間過去的太久,記憶都變得有些模糊了。所以大叱才會有些神神道道,有些顛三倒四。他是錯亂的,正如他說外面的世界是錯亂的一樣。
“再來。”
大叱走回去,抬起指骨想揉揉眉頭,但手指骨頭碰到了頭骨,他顯然楞了一下。
“似乎真的錯亂的有點嚴重了,已經開始影響我......你這個家伙,到底帶來了什么?”
安爭皺眉:“您......什么意思?”
“讓時間變得錯亂的是你,你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的時間就會變得錯亂起來。雖然你現在還沒有掌握時間的力量,可當初沒有人比你掌握的更多。空間看似無限大,掌控空間的力量會成為一隅的至強者。但唯有掌握了時間力量,才能成為整個星辰大海的霸主......雖然你這一世看起來孱弱不堪,但你曾經掌控的力量形成了氣場。你在哪個時代,哪個時代的時間都會出現錯亂。”
“你在大羲時代,會導致一些不應該出現的人出現,一些不應該消失的人消失。會讓某一處的時間處于死循環,又會讓某一處的時間處于停滯。簡單來說,時間如果是一條大河,奔流向前。而你的出現,則讓這條大河出現無數的漩渦。每一個漩渦都是被改變的歷史,也可能是未來。”
“你到了青蓮軒轅所在的時代,就沒有了我。”
大叱抬起手指了指自己:“連紫蘿都不知道有過我......”
“而你現在到了我面前,你開始影響我了。我開始變得糊涂起來,開始變得越發的暴躁,開始變得......虛弱。你若是在我身邊的時間再久一些,可能我就會消失,然后出現在另外一個時間點。”
大叱微微嘆息:“是你原來的氣場太過強大了,依然在影響著所有世界所有時代。”
安爭真的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誰。
“盡我所能吧。”
大叱招手,又有一絲亂流的力量飛過來直撲安爭。
“用你自己的方式去戰斗,或者生存。”
他說完這句之后就不再言語了,像是睡著了似的。安爭明顯聽的出來,他在說出最后幾個字的時候有一種難以理解的疲憊。明明之前幾分鐘的時候還有一種普天之下舍我其誰的霸氣,現在竟然像個暮年的老人。
安爭的肉身再次輕而易舉的被擊穿,他的身體強度根本擋不住亂流的力量。但是好歹安爭的身體恢復了自由,他開始狂奔避讓。他將自己的速度發揮到了極致,在這個大概五六百平米的骨粉島嶼上閃轉騰挪。可是他再快,也快不過亂流的力量。一分鐘之后安爭倒在地上,身體上已經有密密麻麻的幾千道傷口,都是前后通透。
才一分鐘而已。
安爭躺在地上喘息著,感覺自己的血都流光了,力氣消失不見,如自己剛剛墜落下來的時候趴在地上等死的感覺差不多。
“弱的讓我有些接受不了。”
大叱抬起頭,坐直了身子:“本來想著激發出你的潛能,讓你恢復自己的實力,可是現在我終于明白過來......你有個屁的潛能,你現在就是一個實打實的廢物。我真的替你覺得丟人......怎么會有如此弱的輪回。你說你遇到過紫蘿?紫蘿是不是教導過你?因為就算時間錯亂他不知道我的存在,也一定會醒悟過來,那個家伙的天賦確實很好。若此時此刻他在你面前,如何教你?”
安爭回憶著在小河邊被紫蘿暴揍的時候,心里有些擔憂。
“他......我越是不能承受的東西,他越是讓我去承受。一天不行就兩天,兩天不行就三天,三天不行就五天,十天,一個月......今天可以承受一分力,明天就加到二分力,這樣吧......”
“果然是那種拖拉的性子,我等不及。”
砰地一聲!
大叱的骨架忽然散開了,變成了幾百道刺眼的紫光,好像無數道利箭一樣激射在安爭身上。那些光芒強烈的讓安爭眼睛幾乎瞎了,身體被狂暴的力量撞擊著飛出去,躺在地上,而那些紫光如鉆頭一樣劇烈的旋轉著往他的肉身里面鉆。
“這些糟粕,垃圾,你留著無用。這些骨火在我面前都是不入流的東西,居然也配重組你的肉身?我沒時間沒心思等你自己逐漸變強,我把我的給你就是了。紫蘿太麻煩,我比較直接。”
嗡的一聲,安爭腦子里炸開了。
再次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