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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二章 但愿有來生

  神雷天征已經落下,大半個烽火連城變成了廢墟。這就是超禁術的威力,哪怕安爭還遠沒有恢復到真真正正的巔峰時期。所以國家的強大,是和修行者密不可分的。大羲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擁有小天境強者最多的國家,所以雄霸。

  若是安爭恢復到了小天境巔峰時期,一人滅一城,并不是什么不可做到的事。

  那老兵緩緩的飄到了安爭身前大概十米左右的位置停下來,看著安爭,眼神里都是贊賞,還有一種久違的斗志。或許他真的很想很想和面前這個自己認為最合格的接班人打一架,但他卻沒有動手。

  “十年前聞你死訊,我開懷暢飲。那個時候的我心智未醒,只覺得這世上若還有一人能毀了烽火連城,便一定是你。”

  老兵語氣平和的說道:“連大羲那位圣皇陛下,我想都沒有想過。當初他讓我一手創造了烽火連續,之后不聞不問,其實心思顯而易見,他知道早晚有一天會用到這些兇徒。然而世事無絕對,到了用到這些兇徒的時候,你卻來了,你改變了這個過程。所以當初我想的沒錯,若世上還有一人能毀了烽火連城,也只能是你。”

  安爭看著老者回答:“也許是你。”

  老兵沉默了一會兒,低頭看了看下面那殘缺不全的城市:“是啊,應該是我才對。我想問你一件事,你可不可以如實告訴我。”

  安爭道:“你問。”

  老兵問:“你身為大羲明法司首座,以主持法紀為己任。所以,你有沒有......”

  他的話還沒有問完,安爭就點了點頭:“我有。”

  老兵微微一愣,然后苦笑:“是啊,不管是誰坐在這個位子上,都不可能不去做那樣的嘗試。只有將自己設身處地的想象成一個惡人,才會懂得,才會熟悉,才會破案抓人,才會殺人。”

  他問安爭:“那么,為什么你始終都能保持心智?”

  安爭回答:“斬。”

  “斬?”

  “斬......那些人都該死,我站在他們的角度思考,按照他們的思維去推測,所以難免會被邪氣侵擾。而這個時候,唯有斬......斬殺一人,便斷一道。那些我曾經將自己想象成他們的人,我一個都沒有放過。”

  “斬!”

  老兵又重復了一遍,搖頭:“談何容易,所以看來我從你這里學不到什么了,我斬不斷,只是因為我不及你。你是天生就應該做這種事的人,你可以斬斷邪念,但我最終也只是被邪念吞噬。”

  安爭忽然抱拳:“請前輩赴死。”

  老兵笑起來:“好一句請前輩赴死......我和你聊了這一會兒,你只有兩句話是你真心想對我說的。第一句,這烽火連城本該由我自己來了結。第二句,請我去死......說的好。”

  老兵回頭看了看城墻上遙望著自己的老婦人,沖她微微頷首微笑,然后回過頭看向安爭:“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我居然還能醒過來,在看到你神雷天征的那一刻。”

  安爭當然聽懂了他的意思,深吸一口氣:“請出手。”

  老兵看著安爭那雙無懼的眼睛,再次陷入沉默。

  “真的好想體驗一下你的神雷天征,到底是一種怎么樣的舉世無雙。”

  搖了搖頭:“但我不能,我要死了,你還不能死。這個世界是一個滿是污穢的世界,你曾經在這污穢之下被謀殺。這也是一個讓人失望的世界,不管你多么努力掙扎也爭不過那些從一出生就高高在上的人。但,這也是一個光明的世界,雖然那光明只是烏云直下投射下來的一條一條的光線。這還是一個充滿希望的世界,雖然這希望就好像在撿食著那些掌權者故意丟在地上的殘羹剩飯。”

  “但,一直都有人堅守著那希望那光明。你就是這樣的人,為什么烏云會有縫隙?是因為那是堅信光明存在的人在拼盡全力的撕扯這黑暗世界的外衣。為什么還有人看到了希望,是因為有人硬生生從那些罪惡的人身上把他們的虛偽揭穿。方爭,你要好好活著啊......好好的活著。”

  他笑著,笑的有些苦:“我曾經是你那樣的人,走在你的前面。我曾經伸手觸及到了烏云,以為可以迎接整個太陽降臨。但最終,因為觸及的太深,反而自己成了烏云的一部分。活著吧,繼續去拼命,起撕扯,去掙扎,也替我活著。”

  砰地一聲,老兵的身后出現了一團火焰,那火焰肆意的延伸出去最后竟是形成了一對巨大的無與倫比的翅膀。那像是一對鳳凰的火焰雙翅,那金光燃燒著,似乎要把光明帶到烽火連城。

  “你一直在逆著這世道前行,所以你辛苦。我不如你堅持,所以我要逃避了。”

  他附身沖下去,那巨大的火焰雙翅展開,足有千米。那場面是如此的壯觀,壯觀到讓人為之窒息。而就在老兵沖下去的那一刻,站在城墻上的老婦人一聲悲鳴:“我知道自己很壞,你還是選擇了愛我......我一直說怕死怕死,不然的話你可能早已經承受不住內心的煎熬而自殺了吧。我不是怕死,我是怕你死,我只是想和你多陪伴一段時間。”

  她從城墻上一躍而下,朝著老兵沖過去的地方沖了過去,如飛蛾撲火。

  城中某處,一襲白衣的風秀養微微皺眉,看著天空上如遨游九天的戰神一樣的人,那個自己曾經以為遠比他要強大但被他擊敗的年輕人,那么的熾熱光華。他叫安爭,風秀養覺得自己的心口隱隱作痛.......他始終都是他心里邁不過去的那個關口,或是打不開的一扇門。

  風秀養看著那老板化作的浴火鳳凰撲下來,他身形一閃消失不見。

  “我只想問道,奈何你總是阻我問道。”

  他的聲音傳進了安爭的耳朵里,安爭的臉色微微一變。往下尋找的時候,哪里還有那白衣道人的身影。安爭不知道風秀養在烽火連城,也不知掉他到底問的又是什么道。

  鳳凰是一對,雖蒼老年邁,但余威仍在。

  也許就算是這件事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那個不起眼的老兵,看起來只是一個飽經風霜的普通老人,居然是大羲明法司的締造者,也是大羲這流放之地烽火連城的締造者。他是一個可憐人,一個可恨的人,也是一個可敬的人。

  安爭從半空之中俯沖下去,速度更快,將聚集起來的五百虎賁重騎從城中全都抓了出來。只是晚一秒的話,這五百人就會和烽火連城同歸于盡。

  半空之中,那老兵和老婦人攜手下墜。

  老兵微笑:“你可知道,為什么我不肯啟動烽火連城的大陣?最后卻選擇用這樣的方式結束烽火連城?”

  “因為根本就沒有那樣一座大陣。”

  老婦人笑起來:“很久很久之前你就知道了,我是邪體之身,自幼在地獄的夾縫里長大。而那大陣壓制的正是人心之中的邪念,那大陣若是存在,我早已經灰飛煙滅。所以你認識我的時候,你就已經把那大陣毀了對不對?”

  老兵笑起來,帶著幾分狡猾。

  他抬起手在老婦人的鼻子上刮了一下:“我們早就該死了,都是該死之人。你一聲殺人無數,我卻守著你殺人。論做惡來說,這城里的人都不如你我更惡。所以這最惡的兩個人,帶著他們一起走倒也是最好不過的結局。”

  老婦人抓著老兵的手:“只要是你所愿之事,我都相隨。”

  兩個巨大的火鳳凰從天空之中筆直的沖進了烽火連城里,正落在烽火連城的中心地帶。緊跟著一圈無比霸道狂暴的氣流席卷出去,所過之處,房屋盡毀,大地龜裂。然后就是火浪來襲,那燃燒起來足有上百米高的火浪席卷而來,貼著地面向前,不管前面是什么東西,一概摧毀。

  那是一種無法阻擋的力量,當這種力量出現的時候,可能世上沒有一個人可以抗衡。就算是大羲圣皇陳無諾到了,看到這一幕的話也會心生忌憚。

  那力量不僅僅指的是破壞力,而是決然。

  毀滅總是帶給人無與倫比的震撼,那些惡徒向前奔跑的時候被后面的火浪吞噬進去,很多人還保持著奔跑的姿勢就變成了灰燼灑落一地。火焰之前的氣浪一掃而過,樹木被齊刷刷的斬斷,房屋被齊刷刷的切開,人被齊刷刷的一分為二。氣浪只是這自爆威力的第一重,火浪是第二重,第三重是來自地獄的力量,是吞噬。

  兩個人落地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色光團,里面有黑色的風劇烈的盤旋著。當氣浪過去,火浪過去,黑色的光團開始向外擴張吞噬。那像是一個巨大的黑洞,將烽火連城存在過的證據全部抹除。

  當黑色光團將整個烽火連城吞噬之后,如散開了的龍卷風一樣,往四周沖擊出去。呼呼的風聲之中,安爭他們被颶風吹的連眼睛都睜不開。可是每個人似乎都看到了,那些兇徒在黑光之中掙扎著,伸出手拼了命的想爬出來。

  那是地獄,對于他們來說那是真真正正的地獄。

  當颶風過去,黑光消失,地面的溫度高的嚇人。就算是幾十里之外的地方,都起了火災。十里之內,好端端的一棵大樹,突然之間就噗的一聲冒出來火苗,然后迅速的被溫度將水分烘干,然后燒成灰燼。

  空氣里是一股子干燥的熾烈的味道,鉆進人鼻子里讓人十分的不適。如果不是安爭以圣魚之鱗將所有人都護住的話,可能這些修為不俗的虎賁騎兵也擋不住那溫度的炙烤。

  當溫度逐漸降下來,他們走出圣魚之鱗的包圍保護,才看到原本烽火連城所在的地方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個大坑,深能有幾百米,焦黑焦黑的,寸草不生。

  那個大坑,好像是通向地獄的門一樣。

  安爭站在那看著那大坑,取出來一壺酒,自己喝了一口,然后灑在地上。

  “一路走好,若有來生,希望你過的日子,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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