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饕餮出乎預料的被殺,面具男的自信顯然出現了問題。他從饕餮嘴里逃出來之后就開始狂奔,一路疾馳,甚至連頭都不回。身負重傷的安爭一路緊追不舍,可是越追越覺得有問題。
因為受傷太重,安爭的速度也受到了影響,可即便如此,面具男居然沒能把安爭甩掉。
陳少白也受了傷,饕餮的力量太強大了,光是反震之力就讓他氣血翻騰,更何況饕餮臨死前的反撲也極為兇猛。他胸口上被饕餮的爪子抓出來一條血粼粼的口子,雖然抓中的是他那個惡魔虛影,但他也一樣的受了傷。體相和人密不可分,體相受傷,往往本體也會受傷。
陳少白好歹用衣服勒住了傷口,追上安爭之后一把拉住安爭:“不對勁!”
安爭停下來大口喘息,呼吸的時候血就順著鼻孔和嘴角往外淌:“我知道不對勁,但是如果不追下去,前功盡棄。”
陳少白:“只怕追下去才是前功盡棄。”
歐陽鐸攙扶著齊天也追了上來,之前齊天化身赤色巨猿抱住饕餮腦袋的時候,饕餮身上那無數鋼槍一樣的尖刺,其實有不少刺透了他的身體。他一路走一路灑血,體力喪失的速度非常快。
“這樣不行。”
歐陽鐸追上安爭之后說道:“他明顯是在勾引咱們繼續追他,我還算了解一些這個人,他自從將靈魂出賣之后整個人都變了。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這個饕餮根本不是他的什么寵物,而是他召喚出來的東西。”
“召喚?”
安爭忽然間明白了什么:“靈界。”
“沒錯。”
歐陽鐸道:“靈界一直是個很神秘的說法,誰也不知道靈界到底是否真的存在。有人說那不過是故弄玄虛,不可能召喚出來什么神獸妖獸之類的東西,都是騙人的。但我確定,魏平真的和靈界的使者簽訂了一個什么契約,這個饕餮一定就是這樣召喚出來的。”
齊天:“媽的,我他媽的以為那是仙宮遺留下來的東西,還在奇怪呢......連老牛和狻猊都被大羲的人擄走了,怎么可能丟下這么個大家伙沒人發現。”
歐陽鐸道:“雖然不知道他和靈界使者到底簽訂的是什么契約,但是他得到的力量顯然不止這些。他自身的實力都已經突飛猛進,更何況召喚的力量。他根本就不是急著逃走,而是在引著咱們繼續追擊他,在他看來,這是一個好玩的游戲......他只不過是讓自己也置身游戲之中,這樣對他來說更刺激。”
陳少白點了點頭:“現在敵情不明,貿然追下去肯定不是辦法,咱們又都受了傷。一頭饕餮就已經讓咱們損失慘重了,萬一那個孫子在前面還挖了個什么坑等著咱們跳進去的話,咱們會全軍覆沒。”
“不對!”
安爭猛的反應過來:“咱們那些兄弟去哪兒了?!”
歐陽鐸的臉色也變了:“糟了!”
他從懷里掏出來一個類似于煙花之類的東西,砰地一聲打上天空。那是明法司的集結信號,只要附近有明法司的人一定會趕過來匯合的。可是等了好一會兒之后,依然沒有人過來。之前從饕餮嘴里逃出去的那一百多個兄弟,好像全都消失不見了。
“我怎么會這么蠢!”
歐陽鐸一拍腦門跪下來:“兄弟們一定是已經遇到了危險。”
就在這時候,歐陽鐸忽然站起來,手顫抖著從腰畔解下來一個東西,像是一把梳子。而此時那把梳子還在嗡嗡的顫抖著,像是被電了一樣。
“他們還在!”
歐陽鐸喜極而泣:“是我一時心急疏忽了......我知道魏平了解明法司的所有事,所以之前臨時改變了明法司之間的聯系方式。我告訴過他們,除了新的聯系方式之外,任何明法司的聯絡方式出現都不要相信。”
“就在不遠處,咱們過去看看。”
歐陽鐸攙扶著齊天往那邊跑,陳少白看了安爭一眼,安爭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過去,我懷疑那個家伙根本沒有跑遠。如果他是故意引誘咱們追他的話,他的人或者他自己會在暗中一直看著咱們。你們先過去,我殿后。”
陳少白搖頭:“現在你這個德行,一陣風就能吹倒下,你自己留下有個屁用。”
他扶著安爭往前走:“你說跟著你怎么就那么倒霉呢,每次出來都會遇到事。就不能有一次安安靜靜的逛吃逛吃的旅行嗎?你看看別的貴家公子,但凡有點姿色的,手里再有幾個閑錢,哪個出門來不是艷遇不斷。再看看我,白白浪費了一張帥絕人寰的臉,跟你出來整天打打殺殺,別說艷遇了,連活命都快難了。”
安爭:“你以為我不想逛吃逛吃?”
陳少白:“你和我一樣嗎?你是有家室的人,人生的最后理想也就是逛吃逛吃了。我不一樣啊,我沒有家室啊。我青春正年少啊,我風流倜儻啊,我這樣的人難道不是應該整天在脂粉堆里過日子嗎?”
安爭:“你這么說我覺得確實對不起你了,萬一你要是出點什么事,我怎么對得起你爹。”
陳少白:“這話聽著稍顯別扭了點。”
安爭:“要不這樣吧,這件事解決之后,我先幫你踅摸一個和你般配的姑娘,你們先結婚生子。這樣一來的話,你再死你爹也就不至于斷后了。”
陳少白:“我忽然很想弄死你。”
安爭笑起來,牽動傷口,嘴里依然在往外淌血:“忽然想起來四個字,你跟著我出來就有事,你說是不是天妒紅顏?”
陳少白楞了一下,然后一拍安爭的肩膀:“你真是看的透徹!”
正說著,唯一完好無損的歐陽鐸從前面又跑回來,一只手扶著安爭一只手扶著陳少白:“還是出事了......剛才魏平果然是想調虎離山,他的人襲擊了咱們的兄弟。陳想厚......戰死了。”
安爭楞了一下,心里疼的難受。
“他就是在清除知情者。”
歐陽鐸的眼神里都是恨:“陳想厚也是知道他身份的,而連我都不知道陳想厚居然也是他的人。現在他把所有的線都打算剪斷了,等到陳重器一死,誰也不知道明法司未來計劃。”
安爭忽然反應過來一件事:“為什么他敢在仙宮里如此明目張膽的做事?”
“因為這里大羲的人,都是局里的人!”
歐陽鐸也反應過來:“現在仙宮之中身份最高的是圣殿將軍左劍堂,這個人到現在都沒有露面,而且咱們這一路殺過來,他居然不聞不問。再說,魏平就算本事再大也不可能調動飛豹騎,這一切都和左劍堂有關。”
安爭嗯了一聲:“左劍堂是陳重器的人,也就是說......左劍堂馬上就要背棄陳重器了。”
歐陽鐸嘲諷道:“背叛別人的話,最后哪個不是眾叛親離。陳重器當初對您做出那樣的事,就應該想到自己也會有這樣的結局。魏平是絕對不會讓陳重器的血灑在他身上的,陳重器現在都已經是他的棄子了。”
安爭沉默了好長時間后說道:“這件事不簡單......如果真的只是魏平一個人,就算他訓練出來一大批精銳的手下,也絕不可能是陳重器的對手。陳重器的手下都是什么人?是左劍堂那樣的人,地位之高,就算是魏平插上翅膀也飛不到的高度。所以陳重器的手下,為什么會舍棄陳重器而跟著魏平?”
歐陽鐸順著安爭的思路想了想:“難道說......還有更強大的實力要介入這件事?”
安爭點了點頭:“魏平沒有那樣的能量,他不可能控制整個大羲。你我都忽略了一件事,陳無諾的魄力......陳無諾現在試圖給圣庭換血,他是有這個能力和魄力的,誰也不能把他怎么樣。如果我們推測這次換血最大限度是三分之一的人,那么這就是陳無諾的極限了嗎?”
歐陽鐸道:“不是!一旦未來陳無諾發現自己對圣庭的控制變得不順暢,他是要殺人的。所以明法司未來計劃注定了不可能成功,就算等到一百年之后,那些潛伏起來的未來計劃執行者都身居高位了,他們依然左右不了陳無諾。而陳無諾,有換掉三分之一的魄力,也有殺光所有人的魄力!他一個人,就能把威脅都鏟除。”
安爭嗯了一聲:“沒錯,所以我們一開始都想錯了方向,魏平要執行的根本就不是明法司未來計劃,他是想......搞亂整個大羲的局面。”
歐陽鐸的思路順暢起來:“沒錯,屬下也想明白了。魏平應該比咱們還要早的想到了這一點,畢竟他是未來計劃的執行者。他很清楚,陳無諾一怒之下,何止伏尸百里?控制了圣庭就等于控制了大羲?那是癡人說夢!控制圣庭毫無意義,因為陳無諾可以一個人就把圣庭所有人大家族都平了。”
陳少白揉了揉眉頭:“所以你們在說什么?”
安爭回頭看了看剛才的方向:“饕餮......”
陳少白楞了一下:“這又關饕餮什么事?”
歐陽鐸道:“饕餮是魏平的破綻,魏平自己應該都沒有想到。”
安爭道:“是啊,饕餮是他的破綻。他很清楚自己干不掉陳無諾,就別想做什么控制大羲的春秋大夢。他要做的,只是讓大羲亂起來。陳無諾以為他是在借助這件事給圣庭換血,而魏平要的就是這樣!他會在這次換血的過程中推波助瀾,讓那些原本不敢反抗陳無諾的人反抗!”
歐陽鐸道:“他是要讓大羲衰弱下去,這是圖國!難道......難道他是佛國的人?”
似乎這是唯一的答案了。
佛國原本和大羲旗鼓相當,就算是打起來也不可能出現誰滅掉誰的事。而佛國要想戰勝大羲,唯一的機會就是讓大羲內亂。假設佛國的高手和大羲的高手是一比一的比例,那么一旦大羲內亂......佛國的實力就能全面壓制大羲!
安爭深吸一口氣:“這件事已經不簡單是個人恩怨了,可我總覺得還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佛國如果真的做出這么龐大的布置,怎么可能沒有佛國的人出現?”
歐陽鐸道:“也對,不可能沒有佛國的人出現啊。”
三個人走到明法司的那些人所在的地方,發現幾乎有七成的人身上帶著傷,剩下的三成也是神情疲憊。之前離開了安爭他們之后,遭遇到了什么可想而知。其中修為最強的就是陳想厚和陳思錢兄弟,陳想厚已經戰死了,尸骨無存。而陳思錢看起來也已經快不行了,半邊身子都已經血肉模糊。
“不管是個人恩怨還是國仇,這件事咱們都不能就此撒手不管了。”
安爭深吸一口氣:“死了這么多兄弟,魏平也該付出代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