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的眼睛逐漸變成了紅色,那是一種令人望而生畏的紅。也許在這一刻他自己才想起來,他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天生不羈的石猴。曾經的那個他殺人無算,若非那和尚一直說他一直說他,怎么可能有今日這諸多在乎?
“我不是人。”
鐵棒在手。
齊天轉身看向那些咒罵著甚至想殺了他的人:“你們罵我不是人,這算是對了。我本就不是人,何必在意你們人怎么想的。”
陳少白大驚:“齊天,不要!”
那個年紀大些的女人看到齊天兵器在手,立刻站起來尖聲嚎叫:“大家快看看啊,這個兇徒終于原形畢露了,他要殺人啦!”
齊天眼神一冷:“是啊,我就要殺人了。當初那個和尚說我殺心太重,愿意用他自己一半的壽命換我心境安寧。和尚是個好和尚,但猴子從來都不是一個好猴子。殺人?從你開始。”
鐵棒落。
那女子哀嚎:“救我!”
至少十幾人出手,各種法器朝著齊天招呼過來。可是在鐵棒之下,不管是誰都擋不住。長劍在前,長劍崩碎。橫刀在前,橫刀崩碎。各種法器零落,持法器的人倒地。齊天即便憤怒到了極致,依然沒有濫殺無辜。誰也不知道他說的那個和尚是誰,誰也不知道到底對他的影響有多大。
鐵棒之下,那女子粉身碎骨。
化作了本來形態的齊天,看起來如此的兇悍,殺氣滔天。那一身赤紅色長毛的石猴,持鐵棒站在人群之中。哪里還管什么人言可畏,哪里還在乎什么人命關天?
“你們都該死。”
齊天那雙紅色的眼睛掃過所有人:“你們不分青紅皂白,不辯是非善惡。你們以為你們有俠義心行俠義事,其實你們是在做惡人的幫兇。今日之錯,你們錯不至死。但若是不給你們一些教訓,讓你們終生不忘,你們將來還會做錯事。”
“殺了這個妖獸!”
“怪不得他做出如此人神共憤之事,原來是一頭妖獸!”
“是個妖獸幻化的人,現在終于露出原形了,大家一起上啊,殺了他!”
圍觀的人被那幾個女弟子的呼喊慫恿起來,不少人朝著齊天沖了過來。天空上忽然烏云密布,緊跟著無數道淡紫色的閃電從云層之中垂落下來,形成了一層雷電之幕,所有沖過來的修行者全都被紫電轟翻在地。實力在囚欲之境的修行者,根本擋不住這雷電上的力量。幾十個人倒在那呻吟著,被電流電的渾身顫抖。
那個叫許多朱的手下最是兇悍,繞過云層覆蓋之處,朝著齊天沖了過來:“殺了這個妖獸!”
“你們和那些女人就是一伙兒的!”
陳少白從遠處掠過來,手里的巨大黑色鐮刀猛的橫著一掃。黑色的如潑墨一般的刀光灑出去,前面沖過來的十幾個修行者立刻被攔腰斬斷。陳少白才沒有那么多顧忌,他的性子和齊天其實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真要是激怒了他,天王老子也不怕。
黑色的鐮刀潑出去一條半月形的墨跡,黑光所過之處,人立刻一分為二。
“這個世上原來是沒有公理的,要靠自己才能建立公理。”
他看起來斯文帥氣,俊雅溫柔,可是一動起來。如虎入羊群一樣。那些囚欲之境的修行者在陳少白面前,真的好想綿羊一樣毫無還手之力。那把黑色的鐮刀橫著一掃,就是一地的殘骸。被攔腰斬斷的人偏偏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躺在地上翻滾哀嚎。
“給我死!”
陳少白凌空而起,鐮刀在半空之上再次橫掃。這一次和之前的橫掃有很大不同,橫掃出去的黑光在半空之中突然散開,好像暴雨一樣激射而出。散開的黑光,就如同墨滴。前面的修行者根本就來不及躲閃,至少有幾十個人被墨水一樣的修為之力擊中。墨滴看起來不大,但力量驚人,把被擊中的人撞的向后倒飛。
一個看起來四十幾歲的修行者倒飛出去十幾米后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他掙扎著站起來,發現自己好像也沒有受多大的傷。可是剛要運起修為之力繼續往前沖,忽然感覺心口里一陣窒息,緊跟著就是修為之力全部被阻隔。之前那墨滴上的力量進入了他的身體,然后迅速的侵蝕腐壞他自身的修為之力。
如果打一個比方就是......他自身的修為之力是白水,而墨滴一旦進入,哪怕只是一滴,就迅速的將這些白水染黑了。
可怕的同化的力量,這個修行者奮力的將阻止陳少白的修為之力侵蝕自己的修為之力,可是他越是運力,陳少白的修為之力侵蝕的速度就越快。如同洪水猛獸一樣,迅速的撲入了他的丹田氣海之中。
這個修行者的丹田氣海上爆開一團血霧,小腹位置都炸出來一個血洞。而噴灑出來的血液居然都是黑色的,他哀嚎了一聲之后搖搖晃晃的倒了下去。看起來雖然還沒有死去,但是這輩子再想修行只怕沒有任何機會了。
不只是他一個人,所有被墨滴擊中的人都是這樣的下場。所以場面看起來是格外壯觀慘烈的,幾十個人同時向后倒飛出去,然后幾乎同時站起來,幾乎同時小腹爆開,而爆開噴灑的血液都是黑色的。
陳少白的殺心一起,就不管什么是非了,況且他本來就憋著一肚子的火,早就想動手了。之前被那幾個女人誣賴的時候他就想動手,那怒火好像隨時都要決堤而出的洪水一樣,這次大壩再也攔不住了,怒火咆哮而出。
那幾個女人一看安爭他們居然如此的兇悍,互相看了看,拖拽著自己身上殘缺不全的衣服就往人群里鉆。而被她們利用了的修行者則往前沖,這就和普通百姓打群架其實是一樣的道理。一旦打出來真火,已經不管什么是非對錯了,憑著一股子血性往上沖吧。
看起來高高胖胖的那個叫許多朱的修行者一直在吶喊著,慫恿著其他人往前沖,自己就是站在那沒動。眼看著齊天和陳少白殺人如麻,他也開始往后縮。
安爭用雷瀑將齊天四周護住,所有沖過來的人靠近雷瀑就被放翻。
“齊天!”
安爭一邊控制著雷瀑一邊沖過去拉住了齊天:“不要再殺人了,這些人也不過是被人利用了而已。殺再多也無濟于事,不過是枉造殺孽。”
齊天一把掙脫開安爭:“你也看到了,我是聽到了呼救之聲才來的。雖然我知道那是那幾個女人在呼救,我不想來,可我還是來了。因為當年那個和尚跟我說過,說我殺心太重需要善心才能化解。我問他怎么才能有善心,他說日行一善,無論大小,天長日久,善心便生。我雖然怨他,甚至有些恨他,但是他說的話我一直都記著。可他們實在太過分了,我心中善念已經消失,只剩下殺念。”
安爭攔住他:“你心中若是善念不在,為什么下手留情?”
齊天:“我只是覺得他們罪不至死。”
“那就是善心!”
“不用管我!”
齊天大聲說道:“你也看到了,只因為我生了這樣一個面孔這樣一個身體,所以全世界的人都與我為敵!”
安爭也大聲喊:“你心中有善念,全世界與你為敵,我便與全世界為敵!”
齊天的肩膀猛的顫抖了一下,他看了看安爭,眼神里的殺意忽然一下子就散掉了。他握著鐵棒怔怔的站在那,看著安爭,眼睛很快就變得濕潤起來。
安爭拉著齊天的手臂:“他們錯了,你沒錯。可是這樣殺下去,當日后你回憶起來,自己也會痛苦。那女子已經被你殺了,這件事咱們到此為止。仙宮之中,還有很多別的事等著咱們去做。”
齊天腦子里只有安爭那句若天下與你為敵,我便與天下為敵。他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那個看起來柔弱但性子堅韌到了極致的和尚。和尚說:“齊天,我知道你心里有多善良。他們說你丑,是因為他們已經沒有別的東西可以和你相比,只能用相貌在取笑你。然而真正的相貌并不是臉長成什么樣,有些人貌若桃花,可是心如蛇蝎,他們都是魔鬼。”
齊天當時說,可是所有人都針對我。
和尚說,我懂你,理解你,他們針對你,也是我的敵人。
他的肩膀還在顫抖著,那和尚的樣貌雖然已經有些虛淡了,可是此時和安爭的樣子重合起來,讓他一時之間有些恍惚。他手里的鐵棒當的一聲掉在地上,眼睛里淚水不住的往外流。
安爭喊了陳少白一聲,兩個人架著齊天離開,身后剩下一群人的憤怒咆哮。
距離戰場幾百米之外的一座破舊的大殿里,那幾個女人小心翼翼的往外看了看,眼神里還都是恐懼。她們轉身看到許多朱走進來,連忙跑過去:“前輩,我們的師父已經死了,以后只有你們照顧我們了。”
許多朱冷笑一聲:“你們的名聲已經臭了,雖然現在那些白癡修行者還沒有反應過來,但是很快他們就會明白是怎么回事。我以后帶著你們,豈不是自己毀了自己?”
他頓了一下后說道:“可是我又不忍心看你們自此無依無靠,但你們和我也沒有什么瓜葛......這樣吧,把你們之前得到的寶物都交給我保管,也算是彼此之間的一個信任。若是你們愿意交給我,那以后就跟著我。咱們仙宮混不下去了,還能去別的地方對不對。”
那幾個女子互相看了看,雖然都不情愿,但最終還是將身上帶著的所有寶物都取出來交給了許多朱。許多朱看著面前的那些寶物眼睛都亮了,他立刻都收起來:“真是白癡......”
他抽出長刀:“你們禍害了那么多人,今天我殺了你們,也算是替天行道吧?”
他一刀下去,將一個女子的人頭斬落。
破舊的大殿里,哀嚎之聲直沖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