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爭心里的憤怒已經到了極致,這附近數萬人被活活餓死,顯然是有什么險惡的圖謀。大羲的百姓向來生活富足,就算是地方上出現了天災,以大羲官府的辦事效率,很快賑災的物資就能送到地方上,怎么可能餓死人?
大羲的傳送法陣建造的十分密集,基本上只要是大一些的城市都有。不管是從其他地方調撥糧食還是從圣庭戶部直接調撥,所用的時間都不會很久。
安爭來之前從澹臺徹的分店里要了一份大羲的地圖,這地圖頗為詳細。如果是帶著逆天印就好了,逆天印里的地圖更為詳盡。安爭將地圖展開,看了看發現再往前大概六百里就是一個很大的城池,叫安古城。
安爭這才想起來,自己對安古城還算有些了解。當初因為辦一件案子的時候,和安古城城主周深接觸過,而且關系還不錯。
大羲的吏制和一般的國家不一樣,城主相當于燕國的知府,小的城主管轄的范圍大概幾百里,大的城主管轄的范圍大概有幾千里。這些城主都是地方上的大家族大勢力的出身,由圣庭任命。
周家在地方上的實力雖然不是一家獨大,但是因為周家有人在圣庭里為官,所以這城主自然落不到別的家族去。周家的一位老人在圣庭星眸司做事,是大羲名氣很大的一位占卜師。
雖然安爭對星象一直不太相信,不過圣皇陳無諾對這方面頗為在意。所以星眸司的人雖然沒有什么實權,但地位很高。這位周家的老人在星眸司已經七十年了,在圣皇陳無諾面前頗能說的上幾句話。
周深這個人很正義,這是安爭當初的判斷。當初那件案子辦的就是周家的一個人,如果周深不幫忙的話還真有幾分麻煩。但是周深確定安爭證據確鑿之后,大義滅親,親自抓了人送到安爭手里。
安爭安古城之前曾經和周深徹夜長談,知道那是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人,最大的理想就是將安古城治理成一個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完美之地。周深幾次說過,他就想讓安古城沒有一點罪惡的事出現。老百姓可以隨心所欲的生活,不用擔心自己受到侵害。
這很難,但周深做的很好。當初為了維護普通百姓的利益,也敢于和安古城其他幾個大家族的人直面相對,硬碰硬的打了幾仗。所以在安古城,其實周深在世家層面的人緣并不好。百姓愛戴,然而就算是周家內部的人對他也頗有微詞。
畢竟一個家族的人做了城主,如果這個家族反而沒有從中得到更多的利益,那么這個城主當然會遭受一些排斥。
但是好在周深不會被人抓住什么把柄,再加上星眸司的那位老人從小就對周深格外的好,周家的人也撼動不了周深城主的地位。
既然這是安古城境內發生的事,那么有周深在,自然好查一些。安爭算計了一下,這些百姓的死亡時間在幾百年之內,有可能在幾十年之內,而自己上一次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十年前了。那個時候沒有到過這里,也不知道當時這件事是否已經發生了。
但是安爭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力,他知道周深一旦知道發生這樣的事肯定會查。周深沒有提及,說明這件事應該是在他成為城主之前發生的,他并不知情。現在就是應該去查清楚,安古城的上一任城主是誰。
安爭理順了思路之后立刻動身,以他的速度,六百里的距離并不算什么。全力向前,一天用不了安爭已經在安古城外了。
和三十年前來的時候幾乎沒有什么區別,安古城看起來依然井然有序。城門口的守軍數量很少,那是一種自信。因為安古城的治安向來很好,百姓們也不會隨隨便便鬧事。
至于那些大家族的人,誰都知道了周深的脾氣,沒事和他作對干什么,還不如老老實實發大財。
守城門的士兵雖然人數不多,但一個個都是極精悍的漢子。他們一眼就看出來安爭是遠道而來,哪怕安爭身上的衣服連一點兒灰塵都沒有。
“站住。”
一個為首的士兵走過來攔住安爭:“請問你是從哪兒來的,來安古城做什么?什么時候離開?”
安爭想了想,暫時不必公開自己燕國護國公的身份,幸好也早有準備。他取出一分名帖遞給那士兵:“我是清齋的燕國分店的掌柜,回大羲總店述職的。”
他的名帖真的不能再真,本來就是澹臺徹親自給他的。而清齋雖然在大羲算不上有多大的勢力,但畢竟幾百家分店開著,名氣還是不小的。
那士兵看了一會兒自然看不出什么破綻,問清楚了之后也就放行。
安爭走進去之后又站住,回頭問那士兵:“請問城主最近可在城中?我受人之頭,想求見城主。”
那士兵回答:“城主已經三十年沒有離開過安古城,看來你也有陣子沒有回來過了。”
安爭知道這士兵還是在試探,他笑了笑回答:“我是第一次來安古城,幾歲的時候就跟著家里人走南闖北。”
士兵笑了笑:“你們這一行的也辛苦,不過真的能賺錢。”
安爭:“你眼力不俗,回頭也可以來清齋。”
那士兵笑的更燦爛了:“您可別鬧了,我們這些人就是每日里看的人多了,看人還行,看東西是純粹的門外漢。您要是不怕我們把清齋的生意都砸了,我們哥幾個都去找您發財。”
安爭哈哈大笑,抱拳告辭。
進了城門之后,安爭故意走的不是很快。這城里看起來沒有什么改變,但安爭心里卻隱隱約約的有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一座城,幾十年沒有改變,也許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順著大街一直往前走,安爭自然記得城主府在什么地方,但還是假裝找人問了問。他總覺得自己背后有人看著,在暗中游離。
到城主府門外,安爭發現這里倒是有了些變化。三十年前安爭來的時候,城主府外還有幾個護衛守著,現在則一個人都沒有,大門敞開,并不設防。
安爭邁步進門,門口有個正在打掃的老頭回頭看了他一眼后淡淡的說道:“若是有什么事見城主,麻煩你在門口的本子上寫下來做個預約,城主太忙了。百姓和百姓之間的事,寫在左邊的本子上。百姓和世家之間的事,寫在中間的本子上。百姓和朝廷之間的事,寫在最右邊的本子上。”
說完之后,他繼續低頭掃地。
安爭遞上名帖:“勞煩您通報一聲,我是清齋東主派來的,有要緊事求見城主,很急很急。”
安古城里也有清齋,所以這老者也沒有懷疑什么。站直了身子看了安爭一眼,然后微微怔了一下:“你這眼神,我好想在哪兒見過噢,應該是他。不過已經三十年過去了,你才多大,怎么可能是他。再說,他已經死了。”
安爭心里猛的一震!
這個老者三十年前見過自己?!自己是查案的,習慣了記住自己見過的人,但是和這老者的記憶力比起來,自己真實自愧不如。三十年了,他居然還能記住眼神。安爭仔細想了想,看那老者的容貌,依稀有些印象,好像三十年前他就是在這門房里做事了。
那個時候,周深剛剛成為城主不久,身邊人也不多。畢竟連周家的人都沒有幾個愿意跟他做事的,還是那個星眸司的周家老人派了一些人過來協助他,城主府才順利運轉起來。這個老者,說不定就是當年那個周家老人派來的人之一。
老者一邊搖頭嘆息一邊走了,顯然對方爭的死感覺很可惜。
安爭往四周打量了一下,城主府里基本上沒有什么變化。依然的簡單,但是很干凈。里面種植的也沒有什么名貴的花草樹木,都是很常見的品種,但是打理的很好。周深是那種不奢侈不浪費也不會享受的人,整個人有些刻板,但并不死板。
大概等了十幾分鐘之后,那個老者顫巍巍的走回來:“你從這里進去,順著左邊的那條小路一直走到盡頭就是城主的書房,他在見客,麻煩你在外面稍微等一會兒。”
安爭抱拳道謝,然后舉步向前。
老者回頭看了安爭一眼,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好奇怪的年輕人。”
安爭順著小路一直往前走,穿過了庭院之后就到了周深的書房外面。里面依稀能聽到有人說話,安爭就站在外面等著。
門口種著幾棵樹,像是山桃。也不知道為什么,看到桃樹,安爭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個以自己命換桃樹命的風秀養。
屋子里的人說話聲音不大,安爭也不愿意偷聽別人交談,就站在稍微遠一些的地方看著小院子里的花草。
沒多久,屋子里居然爭吵起來,聲音越來越大。安爭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看,恰好看到一個年輕的女子摔門而出。那女子看起來也就是十六七歲左右,也許真實年紀要大一些,但是看起來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青春氣息。
有些修為強大的女修行者,在很大年紀依然能保持年輕人的外貌,但是絕對沒有這種青春氣息。只是外貌看起來年輕,但是一個眼神就能出賣自己的真實年紀。
這女孩子顯然是氣壞了,臉色都有些發白。她看了安爭一眼,微微楞了一下,然后噘著嘴跑走了,帶著一陣香風。
她身材很好,雖然算不得什么絕世傾城的女子,但容貌也在一流。跑起來的時候,胸前微微的上下起伏。
“來見他的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那少女罵了安爭一句,然后快速的跑了出去。她瞪安爭那一眼的時候,充滿了厭惡。
安爭有些發愣,心說這是什么意思。
腳步聲傳來,周深從里面緩步走出來,站在門口一聲嘆息。他看了安爭一眼,歉然的笑了笑:“抱歉,那是我女兒,從小嬌慣的壞了。你是清齋的人?找我什么事?”
女兒?
安爭微微一愣,三十年過去,原來還是發生了很多的改變。可是,從來沒有聽說過周深有妻子啊。當初他說過,為了安古城的百姓,自己一輩子不會娶妻的。
也許是安爭的習慣,看人總是看眼神,所以在這一刻,他看到周深的眼神有些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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