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爭看著那人像旁邊的幾個字:“十九魔?這是誰?”
老霍像是陷入了回憶:“那個時候我還小,也正是我最窩囊的那段日子。每個人都覺得我不會成器,將來一定成不了造器師。所以反而有些話,他們并不避諱我。我記得又一次家里來了客人,我父親和客人交談的時候,似乎提到過這個名字。”
“依稀還記得,他提到過魔器,提到過這個名字,只不過我當時并不在意,已經完全不記得了。后來翻閱這本古籍又看到這個名字,所以就有了好奇。忘記了在什么時候聽到過一個傳說,說十九魔是魔族之中的造器大師。”
老霍道:“當時根本沒有在意,所謂魔族,所謂魔器,在當時的我看來不過都是神話故事而已。后來見識了真正的魔器之后,才知道關于一群人修行魔功的事是真實的。只不過在很多很多年前,修行魔功的人都已經死光了。”
“后世流傳的魔器,年份最新的也都是在幾千年前的東西,而且數量極為稀少。可你帶回來的這條黑槍,顯然不是幾千年前的東西,最多也就幾百年左右。所以這就印證了,修行魔功的人到現在也沒有滅絕,十九魔真的存在。”
安爭忍不住問了一句:“這古籍已經不止一百年了吧,到底多少年也無從查起。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十九魔活到現在,最不濟也有幾百歲了。”
老霍搖了搖頭:“未必,魔族的傳承很邪門。若是弟子繼承了師父的稱號,那么十九魔也不一定真的那么大年紀。”
安爭問:“這條黑槍我可以帶走嗎?武院那邊似乎對修行魔功的人了解更多。他們現在想看看這條黑槍,而且很在意。”
老霍道:“帶走吧,這東西已經廢了,沒有什么價值。”
安爭點了點頭:“那我先把黑槍帶走,等我回來再說。”
安爭找了塊布將黑槍裹好,帶著離開了天啟宗。才走出去沒多遠,貓兒善爺從后面追上來,跳到安爭的肩膀上,眼睛死死的盯著黑槍看。
安爭微微皺眉:“善爺,你是認得這東西嗎?”
此時的善爺雖然個頭并沒有長大多少,但眼睛流轉的星辰似乎更為璀璨了。它只是在對某種東西感興趣的時候,眼睛里的星辰才會流轉。正常時候,眼睛也沒有這么神異。
善爺喵的叫了一聲,然后順著安爭的胳膊爬下來,用鼻子聞了聞那黑槍的氣息,眼神里居然出現了一種類似于厭惡的意味。片刻之后,它往安爭的懷里鉆進去,似乎對那條黑槍已經徹底失去了興趣。
安爭帶著善爺和黑槍趕回去見宋橋升,后者依然在石頭城那搜索。可那只不過是一片廢墟而已,且安爭和丁盛夏對決的時候,功法的氣息都已經散盡了。
看到安爭回來,宋橋升連忙迎上來。將黑槍拿過來看了看,宋橋升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比老霍的臉色還要難看。
“真的是松動了,說不定已經借機逃走。”
宋橋升自言自語了這樣一句,安爭問的時候,他只是搖頭,什么都不肯說。然后他帶著黑槍返回武院,竟是忘了安爭似的。
安爭有些失望,只好返回家里。
剛進接口,遠遠的就看到桑柔站在路邊的大樹下面,不時往天啟宗大門那邊看看,像是在猶豫什么。
“怎么不進去?”
安爭走到她身邊之后問了一句,桑柔顯然嚇了一跳,可見心事重重,竟然連安爭到了身邊都沒有察覺。她看著安爭,臉色有些發白,忽然之間猛的跪了下去:“求求你安爭,幫我救救小叮咚!”
安爭連忙伸手把桑柔扶起來:“怎么回事?”
桑柔凄婉道:“小叮咚被刑部的人帶走了,我在刑部外面求了好久,刑部的人也不讓我進去看看。我只有小叮咚這一個朋友,我不想她死啊......安爭,我知道你的朋友多,兵部尚書陳在言陳大人對你也特別看重,你幫我去求求情好不好?”
安爭這才反應過來,扶著桑柔說道:“這件事沒有你想的那么嚴重,我已經得到消息了,丁凝冬不會牽扯進他父親的案子里。”
桑柔臉色一喜:“你說的是真的?”
安爭嗯了一聲:“真的,不但丁凝冬不會,她哥哥丁婉秋也不會。不過刑部那邊還是要走一下過場的,不久之后燕王就會特赦這兩個人,你放心就是了。”
桑柔顯得輕松了不少:“你不知道,小叮咚其實活的很苦。她爹根本不把她當女兒看,瞧著不順眼就打罵。這個世上為什么會有重男輕女這種思想?小叮咚到現在為止也沒體會過父母的疼愛,再因為父母的事受了牽連,那就太冤了。”
安爭看了看四周沒人,壓低聲音說道:“小叮咚是太醫諸葛愁云的弟子,這件事你知道嗎?”
“啊?”
桑柔顯然楞了一下:“不......不知道啊。”
安爭道:“看來她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件事......正因為她是諸葛愁云的弟子,所以燕王才會特赦。”
桑柔道:“不管是為什么,我都很高興。她不告訴我,一定是有不告訴我的道理,那是她的秘密,所以不告訴我也沒什么,每個人都有自己不能說的秘密。”
“還......還有一件事。”
她問安爭:“我請你幫我調查我爺爺的死......”
安爭沉默了一會兒道:“你跟我進院子吧,這里說話不太方便。”
桑柔哦了一聲,跟在安爭的身后進了天啟宗。在演武場旁邊的荷池附近,安爭整理了一下措辭之后說道:“這件事其實已經查清楚了,但是我又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說,因為聽起來,會有些匪夷所思......”
桑柔道:“我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事你直接對我說就是。我爹娘都算是與世無爭的人,所以我爺爺的仇只能我去報。”
安爭搖頭:“你沒有仇人......你爺爺的死,其實是自愿的。”
“你說什么!”
桑柔一把抓住安爭的衣服,眼睛都瞪圓了。
安爭道:“我知道這么說你可能很難接受,但我差不多已經可以肯定是這樣了。你爺爺的死,可能和朝廷里的紛爭有關。他用自己的死來設了一個局,目的是扳倒太后,可是這個局敗了......這件事你不要說出去,不然你太危險了。”
桑柔的手頹然無力的動安爭身上垂落下來:“無論如何......謝謝你了。但我不會相信我爺爺會自殺,他是那么的疼愛我,他是舍不得丟下我的!”
說完之后他轉身往外走,背影是那么的落寞。
安爭看著桑柔離開,一時之間竟是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本來就不是一個擅長和女孩子交流的人,只是覺得桑柔確實太可憐了些。
善爺安安靜靜的趴在安爭的肩膀上,過了好一會兒安爭才注意到,善爺看向桑柔背影的眼睛里,星辰再次流轉起來。這讓安爭詫異了好一會兒,以前善爺從不會看到一個人而出現眼睛的變化。
難道是桑柔身上帶著什么足以引起善爺注意的寶物?
想到這的時候安爭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桑柔有一片圣魚之鱗,忘記詢問她是否愿意賣給自己了。那片圣魚之鱗是桑院長的遺物,如果桑柔不愿意的話,安爭絕不會去打什么主意。
安爭走到大門口,桑柔已經離開了視線之內。大街上還在恢復,被丁盛夏的人打砸的店鋪還沒有修好。
安爭回到院子里,讓宗門里的人都出去幫忙,順便告訴那些租戶,這個月的租金不收了。差不多整條街的房子都被安爭買了下來,買這些房子安爭當然有他的打算。
武院那邊,當宋橋升把那條黑槍遞給常歡的時候,常歡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看來他已經逃走了,防了這么多年,終究還是出了岔子。”
霍棠棠伸手把黑槍拿過來看了看:“這本就是一件殘次品,又或者是原來就損壞的東西。所以可以推斷,那個人的力量還沒有恢復,他現在造不出什么東西來。咱們還有時間,必須全力追查丁盛夏的下落。”
她問:“丁盛夏有沒有什么放不下的人或者事?如果有,他一定還會出現的,他是唯一的線索了。”
常歡嘆道:“還能有什么,只能是安爭了。他對安爭的恨是化解不了的,丁盛夏本來就是一個睚眥必報的小人,現在他家又已經毀了。所以只要他活著,就一定會再去找安爭的。”
霍棠棠點了點頭:“我要離開。”
常歡道:“既然那個人已經逃走了,你留在也沒有了什么意義,愿意離開就離開吧。”
霍棠棠道:“從今天開始,我要回武院做教習。”
常歡:“可以。”
霍棠棠看著常歡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只收一個弟子......從今天開始,安爭歸我了。”
常歡臉色猛地一變:“那不行,安爭現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丁盛夏一定會回來找安爭......”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霍棠棠阻止:“你了解那個人嗎?你知道怎么對付他嗎?你不知道,桑院子死了之后,武院里再也沒有人比我更了結當初那件事,比我更了結怎么對付那個人。當初那個人潛入武院闖進三層準備偷走那本紫品功法的時候,你在場嗎?”
常歡被噎的啞口無言。
霍棠棠道:“所以,從今天開始,安爭這個人歸我了。”
常歡道:“安爭不僅僅是和這件事有關,不久之后的秋成大典,他也很重要。院長已經在考慮了,是否讓安爭直接參與拔魁之戰。畢竟......以聶擎一個人來應付大鼎學院和太上道場的人,有些吃力。”
霍棠棠道:“你是覺得,我教不好安爭?”
常歡搖頭:“不是......”
霍棠棠道:“那就這么定了吧,安爭來了武院之后讓他直接來找我。”
說完之后霍棠棠直接走了,甩給常歡一個背影。
常歡嘆道:“她已經七年沒有離開了,每日都在安靜讀書,可誰能想到,七年竟然改變不了一個人。她還是那樣子,一點兒變化都沒有。”
宋橋升笑了笑:“副院長,你除了相信她也沒別的辦法了。她確實是最合適的人,她也不會讓你失望的。那個人逃離,也確實怪不得她。誰能想到,那個人居然會用丁盛夏作掩護。”
常歡搖頭:“我不是擔心她教不了安爭,我擔心的是......回來的不會是丁盛夏一個人,也許那個人也會回來。”
宋橋升楞了一下,這才明白常歡擔心的是霍棠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