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小姐，兩位好。鄙人姓賣，是藝德風尚文化有限公司的藝人經紀部總監，我看兩位男才女貌氣質綽約俊朗不凡，不知有沒有興趣嘗試在娛樂圈發展呢？”
多么熟悉的說辭，多么熟悉的套路，多么熟悉的語氣，多么熟悉的誘·惑…麥小余一時間有種穿越的感覺。
他打量著面前這位所謂的藝人經紀部總監，暗自品評。
一身行頭是真的，氣質談吐不俗，態度語氣親和，心理素質強大，是個上檔次的騙子。
為什么肯定對方是騙子？
首先是直覺。
不同行業的人，身上多少都有些該行業的氣息，有經驗的同行很容易感受到。
想當初，麥小余的隊伍剛開張，自己一個人圈羊羔的時候，用的也是這個套路。直至陸續圈了晹小星和張小泉，組成蒙人big3后，才完成了套路升級更新，不再單騙。
他在對方身上，感覺到了同行的氣息。
其次是經驗。
尼瑪哪有總監級別的高管，自己跑到大街上發掘新人的？
真以為新人那么值錢？
新人值的是錢，不是人！
楊潁看看對方，又看看麥小余，啞然失笑。
想要開口說些什么，麥小余稍稍用力捏了她的手一下，慢悠悠的用普通話說道；“你的話，我不太明白。”
青年總監以為他們是外地人，聽不懂粵語，隨即換做一級甲等的普通話，重新解釋一遍：“是這樣，鄙人是藝德風尚文化有限公司的藝人經紀部總監，覺得兩位形象氣質俱佳，具備成為明星的潛力，很適合來娛樂圈發展。”
下雨天大孩子，閑著也是閑著。
柯浩義去取車還沒回來，麥小余閑著沒事干，逗騙子消磨時光。
他扮出一副中二牛哄哄模樣：“算你有眼光。她這么漂亮，將來肯定能成為大明星。”
楊潁笑靨如花，抱著麥小余的手臂，與其十指緊扣。
青年總監眼中閃過一抹不為人察的光芒，符合的說道：“她的資質的確很好，只要運作得當，成為明星很容易。不過，先生你的潛質也不錯，你的形象、身材，稍加培養就是小鮮肉的胚子。”
“小鮮肉？”
“沒錯。對于男藝人來說，三十歲以下都可以算作小鮮肉，我看你今年也就二十出頭吧？”
呵呵，還真會說。
麥小余也不戳破他：“你真的覺得，我們兩個都能成為明星？”
“恕我直言，這世上許多人都有成為明星的潛質，所缺的不過是一個機會。”
“嗤，你不會想說，你們公司能為我們提供這個機會吧？我跟你說，昨天傍晚在商業步行街，一個小時不到，不下十撥人找到我們，自報家門不是總經理就是總監，都說有我們有潛質當明星。”
“你沒有答應他們吧？”青年總監壓低聲音，“我跟你說，那些都是騙子。”
“切，你覺得我像傻·嗶嗎？”
“沒有答應就好，那些騙子就是想騙錢。等你們簽約交完錢，一切都晚了。”
“你的意思是說，你不是騙子？”
“唉，我們這行，就毀在那些老鼠屎手上。”
“騙子也不會在自己腦門刻上騙子倆字。你說你不是騙子，難道我們跟你們公司簽約不用花錢？”
“這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青年總監頓了一下，“關鍵要看，錢花在什么地方，花的值不值。”
“那不還是騙子！”
麥小余罵了一句，拉著楊潁作勢欲走，青年總監連忙攔住他們。
“兩位留步，聽我說完。你們可以拒絕我，但是我不能讓你們誤會我是騙子。”
“給你一個機會，否則我報警抓你。”
聽到報警，青年總監并不慌亂，輕咳一聲說道：“去年的《超級女聲》你們有看過嗎？”
“那么火的節目有幾個人沒看過？”
“ok，咱們就以去年的《超級女聲》為例。進入總決賽的選手，還有前三名的選手，簽約娛樂公司、出專輯、出唱片、參加商演…人氣有多火爆我就不多說了。我只問你們一句，你們以為，被淘汰的選手，真的都是實力不濟嗎？”
“你什么意思？”
“營銷，運作，說的直白點，就是炒作。”
麥小余和楊潁對視一眼。
青年總監捕捉到這個細節，繼續說道：“你們看過《超女》，應該知道評選的票選制度，主要是通過手機投票，這里面門道很多，炒作空間非常大，而炒作離不開投資，也就是錢。”
這貨是個較為專業的騙子，一邊說，一邊留意著麥小余和楊潁的表情變化，觀察他們的反應。
看到兩人目光閃爍似是心動，他繼續說道：“如果砸進去一筆錢，即便無法獲得好名次，但只要能跟唱片公司簽約，兩位認為，值嗎？”
楊潁沉默不語毫無反應。
她拿不出那么多錢，而且也不需要砸錢買名次，因為有麥小余。
不過她的嘴型是那種微笑唇，即便沒什么表情，也容易讓人以為她在微笑。
而麥小余挺好奇眼前這個騙子的套路。
隨著萌人影視蒸蒸日上，他已經擺脫小打小鬧的基層騙術套路，進軍高大上。他現在玩的，一個套路下來要么自己獲益匪淺，要么對手傷筋動骨。
猛地遇到這種低級的街頭騙術，他時間反倒沒有弄懂對方的完整套路。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各行各業都在與時俱進，騙子也不例外。而他脫離基層時間太長，好久沒接地氣兒了，對于這種逼·格較低的街頭騙術，略感陌生。
楊潁的“微笑唇”和麥小余對知識的渴求，使得青年總監愈發誤認為兩人意動。
他暫不開口，給兩人留出時間消化，等待對方開口只要開口，就會落入他的套路中。
柯浩義取車回來，開著雷克薩斯停在路邊，跳下車想要走過來，麥小余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暫時不要過來。
青年觀察敏銳，發覺麥小余眼神有異，想要回頭看個究竟，麥小余急忙開口：“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們參加《超女》吧？我可是純爺們兒！”
青年的注意力被吸引回來，他搖頭道：“今年的《超女》各分賽區的決賽都結束了，來不及。明年的《超女》能不能繼續辦下去還兩說呢，我怎么會建議你們參加《超女》，這不是擺明騙你們？”
“明年《超女》不辦了？你怎么知道？”
“這是業內的消息，不方便告訴外人，兩位可不要外傳。要是事情鬧大，我可不會承認哦。”
麥小余點點頭，基本梳理清對方套路。
先是踩同行，提高自身逼·格；接著拋出一些隱秘增加自身可信度；然后再爆出一些所謂的業內猛料，真真假假神神秘秘的忽悠，目的只有一個獲取信任，為下一步騙錢做準備。
麥小余唯一弄不清楚的，是這貨打算怎么騙錢。
“你到底想說什么？”他問道。
“咳，是這樣的。不知兩位是否聽說過國家準備拍攝新版《紅樓夢》，劇組準備面向全國招選演員，上至寶玉黛玉，下到劉姥姥，所有演員都會通過《紅樓夢中人》這個節目選出。”
聽到“國家”兩字，麥小余有種“大清寶藏”、“民族資產解凍”等騙局的既視感。
動輒搬出國家的名頭，還拿出偽造的各種紅頭文件，許以重利，倆農民能把大學教授、博士生、大學生、政府官員、企業老板、普通市民騙的團團轉。
他當然知道《紅樓夢中人》這個節目，什么“國家準備拍攝”，狗屁！
那是燕京衛視和華影集團聯合打造的一檔選秀節目，為拍攝新版《紅樓夢》挑選演員，關尼瑪國家雞毛事！
燕京衛視堅持的是以文化立臺，馬國強看不上什么《超女》、《非誠勿擾》，因為太俗，不符合燕京衛視的品牌定位。但是呢，今年的選秀節目如火如荼，又不會沒動心。
因此燕京衛視整出個《紅樓夢中人》，立足紅學、紅樓文化，為新版《紅樓夢》挑選演員。走的也是全國海選的套路，說白了就是一檔披著紅學外衣的選秀節目。
這檔節目的逼·格很高，據說選秀活動啟動儀式，將會在大會堂舉行。
“這個節目開始報名了嗎？”
“沒有，下個月21號才開始接受報名。看來這位先生關注過《紅樓夢中人》？”
“啊，我打算讓她報名黛玉組。”
青年打量楊潁片刻，贊道：“你的女伴很漂亮，氣質也不錯，很適合飾演黛玉。不過，你就沒有想過自己飾演寶玉嗎？你們兩人金童玉女，一起飾演寶玉黛玉，多浪漫啊。”
楊潁睜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青年。她很聰明，早就猜出來麥小余在逗弄對方，只是沒想到對方如此的膽大不要命。
麥小余問道：“你有辦法？”
青年得意的點頭，表情尺度把握的非常有分寸：“我表叔是《紅樓夢中人》節目組的導演之一，關系很硬。”
“真的假的？”麥小余想了想，故作夸張的問道：“我演寶玉，那種文文弱弱的角色，合適嗎？”
“有什么不合適的，到時候化化妝就ok了。怎么樣，有興趣嗎？”
麥小余沉默片刻，問道：“說吧，多少錢？”
“按理來說，《紅樓夢》這種大制作電視劇，各角色競爭激烈，寶玉和黛玉兩組的競爭更加殘酷，不排除一些科班出身的演員或者學生報名參加。
兩位的形象氣質非常好，但是輸在缺乏經驗，沒有個百八十萬很難進入最后的總決賽。而想要最終獲得這兩個角色，需要的恐怕不僅僅是錢，還有別的工作要做。
我現在要張口就要幾十萬，你們肯定會認為我是騙子。這樣，我先收你們每人一萬六千八，也是圖個吉利，然后你們再把自己的資料、藝術照、生活照、古裝照交給我，我想幫你們問問，有多大機會。
我看兩位的穿著打扮，生活應當比較殷實，不差錢。如果機會比較大的話，我建議兩位不妨努力爭取一下。一旦競爭勝出，你們就是明星了。想想明星的風光，出入前呼后擁，媒體爭相采訪，到哪里都有一堆粉絲尖叫守候…”
麥小余懶得聽這貨畫餅誘·惑，直截了當的問道：“我怎么知道你口中的表叔是真是假？”
“唉，這年頭，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太薄弱，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了。我無法做出任何承諾，這件事要是傳出去，那會出大事的。
我只能帶你們去公司看一些內部文件，但是不許拍照不許外傳，這是我的底線。其實16800對于你們不算什么，但是這個機會很難得，要不要把握，你們自己考慮吧。”
呵呵，以退為進玩得挺純熟嗎！
麥小余擺擺手；“沒必要那么麻煩。一萬多塊錢對我來說只是個小數目，你要是騙了我，我揍你一頓就行了。”
“行，將來你要發現我騙你，隨便你揍。”青年微笑著說著，心里補了一句：你得先能找到哥們！
麥小余直接戳破他的心思；“將來太久，你跑了怎么辦，先揍一頓再說。”
青年：“…”
“你這玩笑開的，嚇了我一跳。”
“我沒開玩笑啊，浩子動手。”
柯浩義一直站在車頭，聞言大步走來，沒等青年轉過身，一記掃腿已經抽在對方身上…
噼里啪啦這通打啊，打的青年毫無還手之力，縮在地上不停慘嚎。
吃瓜群眾見此情形表現各異。
有的避而遠之快步離開，有的湊在一旁瞧熱鬧，有的偷偷拿出手機報警。
羊城警方的出警速度挺快，沒一會警笛聲響起，麥小余沖楊潁使個眼色，后者先行離開。
一個警察帶著兩個協警趕到現場的時候，柯浩義已經打完收工，站在麥小余身后，青年鼻青臉腫坐在地上渾身是血。
“怎么回事？”帶隊的警察問道。
麥小余一指地上的青年：“他摔倒咯。”
“摔倒能摔這么重！”警察瞪了麥小余一眼，又問地上的青年，“剛才有人報警，說這里發生打架斗毆，你是不是被打了？”
地上的青年瞪了麥小余一眼，搖搖晃晃站了起來：“阿sir，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被打了？”
“你身上的傷是怎么回事兒？”
“我不小心摔倒不行嗎？法律有規定說，摔倒不能摔這么慘嗎？”
摔倒？
這是個滾刀肉，嗯，另一方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帶隊的警察快速做出判斷。
既然雙方都不承認打架，警察也沒必要平白給自己增加工作量。反正真的因為打架鬧到派出所，只要傷情不是特別嚴重，派出所也會以調解為主。
但是，這兩方的態度，警察很不喜歡。
“身份證！”
簡單查驗完三人的身份證，又告誡兩句，警方收隊。
一個協警小聲用粵語跟同伴嘀咕：“三個都是外地人。外地人的素質就是差，咱們羊城打架斗毆小偷小摸的，外地人占了一大半，尤其是春節前那段時間。要我說把這幫外地人全趕走，咱們羊城的治安狀況能好一百倍…”
帶隊的警車喝止道：“別亂說話。”
然而已經晚了。
“好尼瑪！”
麥小余兩步趕過去，飛起一腳就將那名地域歧視的協警踹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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