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斯貝爾市區,土城竹官的老舊隊舍。
蘭迪躺在床上,雙手交疊放在腦后,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從傍晚道剛才發生的一幕幕在眼前不斷回放,叔父和堂妹的話如同夢魘一般糾纏在他的耳邊。
“蘭蒂夫,之前也說過,你的休假該結束了,你要在近期繼承‘斗神’之位。”
“能率領《赤色星座》只有‘斗神’,而你身為大哥之子,繼承此位正是應盡的義務。”
“我終究是‘戰鬼’...只能蹂躪戰場。我無法變成大哥那樣的人,也不想變成那樣的人。我女兒也一樣...不,從某種意義上說,也許比我更甚吧。”
“嗯嗯,我也完全當不了什么‘斗神’哦。”大口吃冰淇淋的謝莉含含糊糊道。
蘭迪明白自家堂妹除了戰斗其他事情都很天然,當然她的父親西格蒙德也差不多,所以他們成為不了“斗神”,擔負起整個《赤色星座》。(這倆就是雙花紅棍,打手,兵王,當不了司令。)
“蘭蒂夫,你應該很清楚,大哥為何會與多年的宿敵決戰。大哥當年曾給予你試煉,而你也成功跨越了試煉,出色地展現了繼承‘斗神’之位的素質。你應該也察覺到了吧?你已經無法再成為‘其它存在’了。”
“嘿嘿,別看蘭迪哥現在一臉呆樣,但以前可是非常厲害的哦。當年為了擊破《西風》的大部隊,把那個村子――”
“住口!算我求你...別再繼續說了。”他終于忍無可忍,那道讓他悔恨一生的傷口,再也不想提起的黑歷史,又一次被扒開,鮮血淋漓。
“大哥要是看到你現在這副德性,心里會怎么想?自己好好想想吧。在進一步丟人現眼之前,盡快做出選擇,是服從?逃跑?還是抵抗?不然的話,就去死吧。”西格蒙德最后丟下一句,帶著謝莉離開。
老爹大概會很失望吧...但是...我...
曾經的血與火,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羅伊德、艾莉、緹歐、瓦吉、諾埃爾、蔡特、琪雅...還有...米蕾尤,
我到底該怎么辦?
夜漸深,位于巴爾弗雷姆宮內的奧利巴特皇子辦公室依舊燈火通明。
辦公室的主人奧利巴特皇子坐在辦公桌前,翻閱幾份透過特殊渠道送來的報告,面色變幻不定。
“――你還沒睡啊。”皇子的死黨,一身戎裝的穆拉推門而入,徑直來到皇子身前,“明天一大早就要出發,你差不多也該去休息了吧。”
“啊...嗯...”奧利巴特丟下手中的報告,揉了揉太陽穴,“我打算把這些報告都過一遍。”
“軍官學校嗎...”穆拉瞄了眼文件袋上的獨角獅標志,“真沒想到,你居然會如此兢兢業業地盡自己的職責。”
“我還不想被黎恩暴揍一頓,再怎么說我也是掛名理事長,那些孩子如今正在努力,我也得做點事情才行。”奧利巴特呵呵一笑,既有欣慰,也有自嘲。
“也好。”穆拉隨即轉入正題,“對了,那件傳聞似乎是真的。凱恩公爵的手下正在暗中安排。”
“凱恩公爵嗎?我倒也早就料到一二了。”奧利巴特神色不變,“已經掌握到大致規模了嗎?”
“不,目前尚未查明,就連情報局也未能掌握那方面的消息。”
“哈哈,雖說是咎由自取,但宰相閣下還真是天降橫禍呢。”奧利巴特看似幸災樂禍,實則毫無喜意,“呵呵,對方說不定還打算吧把我一并解決掉呢。”
“這玩笑可不好笑。”穆拉神情凝重,“看來還是應該從第七師遣一些增援,加強你的護衛力度比較好。如果現在呼叫,應該還來得及。”(第七師團估計也是范德爾家的人擔任老大,等同于奧瓜掌握的軍隊力量。)
“不,沒那個必要。若宰相閣下那樣做,倒是無可厚非。但我如果做出那種安排,至今為止好不容易才塑造起來的形象就要全毀了。”奧瓜,你有形象這玩意嗎?“而且――不是有你在我身邊嘛只要能靠在你的臂彎,被你用心保護,就已經足夠啦!”
“好了,我也得早點睡了。”考慮到明天還要出席國際活動,穆拉強忍揍人的沖動。
“抱歉,我太得意忘形了。”奧瓜果斷投降,“安全方面不必擔心,莉夏會做一些安排。”
“那真是個好消息,要是黎恩能跟來那就再好不過。”
“去加雷利亞要塞學習的機會難得,錯過可惜。不管怎么說,我想趁著明天和公主殿下好好談談,那方面的事情安排好了嗎?”
“沒問題,我已經和準校取得了聯系。明天午餐會結束后,會在傍晚時分安排你們見面。”
“是嗎...已經有一年沒見了呢。”想起那段雖然危險卻很自在的日子,奧利巴特會心一笑,“要是艾絲蒂爾他們還留在克洛斯貝爾,我們就可以開個同學會了。算了,就讓我好好享受一下這個最高的旅游勝地吧。”
“雪拉小姐和愛娜小姐都過來了,你就知足吧。”穆拉難得開起了好友的玩笑。
“是啊,是啊。這樣你就不必擔心我會去打擾你和少校的幽會啦。”論耍嘴皮子,穆拉哪是奧瓜的對手,也就只有黎恩能憑借前世的經驗和奧瓜過招,“不然的話,你們干脆就去那個傳聞中的主題公園約會吧?我這正好有兩張貴賓票,是我好不容易托關系弄到的。”
(黎恩表示是你死皮賴臉求我,我才拜托莉夏去弄得。不過看在你是為了穆拉老哥的終身大事的份上,就不拆穿你了。)
“不用你多管閑事,白癡!話說回來,你今天的胡言亂語好像比平時更加嚴重啊...該不會是在打什么壞主意吧。”
“哈哈哈,真討厭,怎么可能會有那種事嘛。”奧瓜動作一僵,發出一陣干笑――偷偷逃跑出去玩這種事情打死也不嫩告訴穆拉。
明天干脆在他脖子上套根繩子吧。――穆拉也不是省油的燈。
“說起來...這恐怕會是我最后一次外出游玩了吧。之后不僅要調查宰相閣下的目的,同時還要觀察整個大陸的動向...免不了要像以往一樣讓你受累,一切都拜托了哦,我的摯友。”
“哼,這還用說。”穆拉輕哼一聲,因為我們約好了的。
當年,他們還都是少年,那時候奧利巴特的節操還沒有掉干凈,穆拉也沒有被氣得未老先衰,兩人還在賽克斯那里學習軍略和劍術。
在一個春日的午后,兩人躺在草地上閑聊,也不知道怎么了話題就變成了夢想。
身為庶子,經歷比一雙弟妹要坎坷得多的奧利巴特說出了那個在當時看來幾乎不可能實現的夢想,本以為會遭到好友的嘲笑。
不曾想,穆拉不僅沒有一點嘲笑的意思,相反還聽得認真。末了,說了一句:“那就干吧。”
“你愿意和我一起來?”奧利巴特半開玩笑道。
“當然。”穆拉笑著點了點頭。
十多年前,兩人在笑,都沒有當回事。
十多年后,兩人還在笑,笑得會心。
人生能有幾個十年?
他們并不知道的是,在距今250多年前,也有著一場相似的對話。
“和我一起來吧,羅蘭,我們一起為這個亂世,這個國家做點什么。”年輕的德萊凱爾斯對著摯友伸出手。
“Yesmylod!”羅蘭單膝跪地,握住摯友也是主君的手。
250年后的今天,他們一個被譽為帝國最偉大的皇帝,另一個被當成騎士的最高榮譽為后人膜拜。
不知到下一個250年后,這一對摯友又會被后人如何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