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黑了下來,但是近安驛這里卻十分的熱鬧,不長的一段街道上,到處都是燈火,各色攤販這時也在燈下開始做著自己的生意,而街道上也十分的熱鬧,主要就是來往經過的客商,這些客商一般出手闊綽,街上做生意的人也都靠他們養活。
趙德言一行人的車隊緩緩的駛進近安驛,不對,確切的說應該是近安鎮,本來的驛站已經被各種商鋪和住宅包圍,以驛站為中心形成一個小城鎮,甚至近安驛已經不是個單純的驛站,驛丞已經開始擔任一些地方官的職能。
“這個小鎮壓比當年咱們離開時熱鬧多了,估計用不了多久,這里就可能成為一個真正的大城鎮,甚至被劃為縣城了。”趙德言一邊從窗戶向外打量一邊笑著說道。
不過趙德言的話卻沒有人搭理他,因為珠娘和洪寶這兩個孩子正津津有味的吃著剛才在等上買的糖團子,連楊氏也禁不住吃了幾個,畢竟趕了一下午路,這時他們也都餓了。
看到他們娘仨的樣子,趙德言也不禁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后催促車夫快點趕路,早點進了驛站也能早點吃上晚飯,不過他這時也有些擔心,因為近安驛十分的繁忙,平時來往的人很多,驛站經常都是住的爆滿,自己今天又來的這么晚,說不定驛站已經找不到房間了。
不一會的功夫,車隊終于來到了驛站門前,結果讓趙德言沒想到的是,驛站中竟然還有空房間,這讓他也頗為有些意外,不過這時一家人也都累了,所以在馬車進到驛站時,也立刻讓人準備飯菜,然后趙德言陪著妻子兒女們吃了晚飯,結果兩個小家伙也都又困又累,剛吃完飯就吵著睡覺,于是楊氏就帶著他們先回房休息了。
趙德言這時倒不是很困,而且他習慣晚上睡覺前看幾頁書,所以就從隨身的行李中拿出正在讀的書,然后坐在外廳的書桌后準備看書,不過就在他剛翻了兩頁,卻忽然外面有下人稟報道:“啟稟老爺,外面有人求見!”
“有人求見?”趙德言聽到下人的稟報也是一愣,隨即就想到了今天見過的趙節,難道說趙節沒有離開,而是也住在這里?可是自己今天已經婉拒了他,他又來見自己是為了什么?
帶著心中的疑惑,趙德言也站起來打開房門對外面的下人問道:“對方是為什么人,是不是今天中午找我的那幾個人?”
“小人也不知道,對方不肯報自己的姓名,不過絕對不是今天中午的那幾個人,而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現在就在隔壁的房間等候。”只見下人再次開口稟報道。
聽到來人不是趙節,這讓趙德言也不由得露出驚訝的表情,隨后考慮了一下,當即邁步出了房門,在下人的引導下來到隔壁的一個房間,當他邁步走進到房間,果然看到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坐在那里正在品茶,看到他進來也是站起來笑道:“久聞趙刺史大名,今日一見也是三生有幸啊!”
“閣下是…”趙德言看到這個中年人也不由得一愣,因為他根本不認識對方,甚至可以確定沒有見過,畢竟他這個人的記憶力一向很好,哪怕是像趙節那種有過幾百之緣的人,多年過去后也會感覺眼熟,可是眼前這個人卻讓他感到十分的陌生。
“呵呵,趙刺史不認識在下也正常,在下杜楚客,以前一直在外擔任刺史,直到前幾年才調回長安,現任魏王府長史一職!”只見這個中年人笑呵呵的介紹自己道。
“杜楚客?”趙德言聽到這個名字也不由得一愣,隨后就脫口而出道,“你就是杜相的弟弟杜楚客?”
所謂杜相,自然也就是杜如晦了,本來杜如晦早就應該去世了,只不過受到李休的影響,現在依然在朝堂上擔任宰相之職,只不過他現在的身體也大不如從前,為此李世民還特批,允許杜如晦在家中處理政務,這殊榮滿朝文武只有他一人享有。
“不錯,杜相正是家兄,不過這次我前來與家兄并沒有任何關系,而是代表魏王而來!”只見杜楚客這時再次微笑著開口道。
杜楚客雖然是杜如晦的弟弟,而且兩人的感情也很好,但是在官場上,兩人卻是立場不同,比如杜如晦是當朝宰相,只忠于李世民一人,但是杜楚客卻是李泰的長史,屬于李泰最鐵桿的心腹,另外還有黃門侍郎韋挺等人,都是李泰最得力的幫手,而以他們為核心,也拉攏了不少朝堂上的大臣,甚至形成了一個所謂的“魏王黨”。
“原來是杜長史,在下失敬了,早在聽聞杜長史的風骨,趙某也是十分的佩服啊!”趙德言這時終于反應過來,當下急忙向對方一拱手道。
趙德言夸獎杜楚客的風骨,這其中還有一個故事,當初杜如晦輔佐李世民攻打王世充時,結果杜如晦的幾個兄弟,以及叔父杜淹也都落到王世充手中,更糟糕的是杜淹和杜如晦曾經有過節,導致杜淹對杜如晦懷恨在心,于是就向王世充進讒,最后王世充殺死了杜如晦的兩個哥哥,杜楚客當時也差點被餓死。
后來王世充兵敗,杜淹也落到李世民手中,本來李世民想殺死杜淹為杜如晦報仇,而杜如晦也怨恨杜淹害死了自己的兄長,所以哪怕是叔侄也不愿意救對方,不過這時杜楚客卻勸杜如晦,杜淹已經害死了他們的兄長,導致杜家骨肉相殘,若是現在再殺了杜淹,那他們杜氏一門骨肉相殘而盡,豈不是更讓人心痛嗎?
也正是杜楚客的勸說,最終杜如晦向李世民求情,并沒有殺死杜淹,后來杜淹甚至還做過一段時間的宰相,只是他在貞觀二年就去世了,而杜楚客以德抱怨的事跡也讓不少人引為美談,這也讓杜楚客聲名大振,成為長安有名的名士。
不過趙德言對杜楚客雖然客氣,但心中卻有些暗自苦笑,中午才剛見過太子李承乾的人,結果晚上就見到了魏王李泰的人,如果不是現在太子和魏王水火不容,恐怕他都要懷疑這兩幫人是不是一塊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