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晃的馬車里,七娘和恨兒正在玩翻花繩,一根綁成圓環的紅繩子在她們靈巧的小手間變幻著各種圖案,惹得兩個小女孩不時發出咯咯的笑聲,衣娘也時不時的指點幾下,陪著她們玩的很開心,而這時平陽公主向李休使了個眼色,然后就下了馬車翻身上馬,追趕前面帶隊的馬爺。
李休這時也打開窗子看著前面的平陽公主和馬爺,因為恨兒的原因,他們昨天在蒲州又多呆了幾天,主要是馬爺把恨兒父親的骨灰親自起出來,然后安排了一個葬禮,并且鄭重的將他安葬在馬家的陵墓之中,這也是馬家唯一一個可以確認的尸骨,今天這才啟程趕回長安。
不過李休對恨兒的來歷還是有些懷疑,不過看馬爺那么高興,他也不敢直接說,所以只能和平陽公主商量,而平陽公主也同樣感覺恨兒的來歷有些蹊蹺,所以在考慮過后,決定親自找馬爺談一談,只是前幾天馬爺忙著為恨兒的父親安葬立碑,所以今天才有機會。
只見平陽公主騎著馬追上馬爺后,兩人就在前面邊走邊談,李休在后面看著也聽不到他們聊些什么,不過隨著平陽公主好像說了些什么,而馬爺則露出沉思的表情,過了好一會兒又說了些什么,最后平陽公主點了點頭,然后就調轉馬頭回來了。
“怎么樣,馬叔怎么說?”李休看到平陽公主回來,當下把頭探出窗外低聲問道。
“馬叔說讓你去見他,他有些話想和你說!”平陽公主有些無奈的道,剛才她把對恨兒身份懷疑的話都講了出來,但是馬爺卻不肯和她多說,反而叫李休前去才肯說,這讓她心中也微微有些醋意,畢竟她和馬爺更像是父女,可是現在這個“父親”竟然不肯和她聊一些心理話,反而更愿意和李休這個“外人”聊一些心事。
“嘿嘿,男人嘛,有時候的確還更愿意和男人聊一些共同的話題!”李休看到平陽公主臉上的無奈,也明白她心中在想什么,當下也不由得一笑道,無論平陽公主再怎么優秀,但有些心事他還更愿意和李休聊,估計這也是重男輕女的老觀念在作怪。
聽到李休的話,平陽公主卻是白了他一眼,隨后跳下馬回到車廂里,李休則是出去騎著馬來到馬爺面前,還沒等他開口,就見馬爺瞪著眼睛道:“又是你小子挑的事,公主跟著你都學壞了,你的疑心病怎么那么大?”
“馬叔,我…我這也不是為了你好吧?”李休被馬爺的一頓搶白也搞得很是無奈道,他這個多疑的毛病也是后世早就養成的,要怪都怪后世那些什么鬼哲學,看多了就會懷疑一切。
馬爺當然知道李休是在為自己好,不過只見他這時忽然長嘆了一聲道:“李休,你沒有經過那種滅門之痛,所以根本無法體會我的心情,當初我得知家中只剩下我一人時,我其實是想一死了之的,但也不知為何,心中還是存著那么一絲不甘,也正是靠著那股不甘的信念支撐,我才走到今天。”
說到這里時,只見馬爺臉上忽然露出幾分笑容,這才接著又道:“不過有了恨兒之后就完全不同了,她是我們馬家唯一的骨血,只要有她在,那么我們馬家的血脈就不會斷絕,等到再過幾年恨兒大一點,我就給她招個女婿上門,到時生下來的孩子隨馬姓,這樣一來,我日后在九泉之下也能對得起父親和幾個兄弟了!”
馬爺說到日后的規劃時,臉上也洋溢著一種滿足的笑容,整個人似乎都沉浸在那種延續香火的幻想之中。不過這讓李休實在有些想不通,這時終于開口問道:“馬叔,有個問題我真的想問好久了,不過問出來您可不能動手!”
“什么問題?”馬叔立刻扭頭瞪著一雙牛眼問道,他感覺李休接下來的話肯定不是什么好話。
“嘿嘿,是這樣的,馬叔您當初逃出來時年紀并不特別大,哪怕現在也是正當壯年,為什么不再生幾個孩子?”李休終于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說完他還特意向旁邊躲開幾步,主要是怕馬爺踢他。
不過讓李休沒想到的是,馬爺聽后卻忽然沉默下來,臉上的表情也是陰晴不定,過了好一會兒,這才忽然打馬向前,并且示意李休跟上,結果兩人一直往前走了很遠,這時周圍再也沒有其它人了。
“小子,這件事我本來是想帶到棺材里的,不過你今天既然問到這了,那我也不妨告訴你,其實我已經不可能再有孩子了!”馬爺說到這里時,臉上也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一個男人不能延續自己的血脈,這種痛苦是別人根本無法體會的。
“怎么可能?馬叔您不是還有幾個小妾嗎,難道…”李休聽到這里也不由得大吃一驚道,但隨即又有些不敢相信,馬爺的幾個小妾他都見過,有兩個已經跟了他許多年了,如果他不能生育,還要這些小妾做什么?除非是為了掩人耳目。
“別胡思亂想,我說是不能有孩子,并不是不能人道,老子現在還能夜御十女你信不信?”馬爺聽到李休后面的那個“難道”,也立刻猜到他在想些什么,當下勃然大怒道。
“信!馬叔您當然寶刀不老,是我想多了,不過您以前不是有過孩子嗎,現在怎么會不能要孩子了?”李休急忙順著馬爺的話道,年紀大的男人都這樣,絕對不能質疑他在那方面的能力,否則可能會出人命的。
提到不能有孩子的原因,馬爺也立刻露出咬牙切齒的表情,過了好一會兒這才道:“還不是因為當初攻打高句麗的事,以前我也和你說過,第三次攻打高句麗時,我們幾乎是九死一生,如果不是秦瓊舍命拼殺的話,恐怕我手下的兄弟一個也別想撤出來。”
說到這里時,只見馬爺頓了一下繼續道:“而我也在那場大戰中受了傷,其中有一處傷到胯下,后來恢復后我也沒覺得有什么毛病,因此也沒在意,但是后來無論有多少女人,就是沒辦法讓她們懷孕,這才讓我感到不對勁,于是找了不少大夫,結果有個醫術極高的大夫為我診斷后,根本沒問我就斷定,我是因傷而無法生育,而且這非是藥石可治,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李休聽到這里也不由得沉默下來,他沒想到馬爺身上竟然還有這樣的隱秘,想他前半生為大隋出生入死,最后卻落得個家族被滅的下場,這樣的大隋如果不滅那才叫沒天理呢。
“馬叔,我明白了,我也能體諒你一心的想為馬家保留骨血的心情,不過恨兒的出現的確有些太巧了,當然也可能是我多想了,所以我還是希望你能多調查一些,以您手中的能量,查清這種事應該不是什么難事吧?”李休當下再次勸說道,越是了解馬爺,他就越是擔心馬爺在這方面吃虧,別看馬爺大大咧咧的,但在家族這方面卻是他的軟肋。
“放心吧,我也不是老糊涂,不過恨兒的身份你也不用太懷疑,這幾天我和恨兒相處時,也問過許多她關于她父親的事,無論是說話、做事的習慣,還是相貌和身體上的特征,都證明她父親就是我四弟,而且恨兒的年紀這么小,就算是撒謊也不可能沒有任何破綻,這些我還是能夠分辨出來的。”馬爺這時也一臉鄭重的開口道。
“既然馬叔您這么說,那我也就放心了!”李休聽到馬爺也并不是完全沒有任何防備,當下也終于松了口氣道,馬爺是個老江湖了,而且本身就是搞情報的,要知道他手中可掌握著一個向李淵負責的情報機構,所以一般的陰謀詭計應該瞞不過他的火眼金睛。
“對了,恨兒雖然年紀大了點,但卻沒讀過什么書,只是跟著四弟學了幾個字,這樣可不行,而且她和七娘玩的也很好,所以我決定讓她和七娘一起跟著你學習,你可得給我好好教,我們老馬家可就剩下這么一根獨苗了,哪怕是個女人,也得有獨當一面的能力!”馬爺這時忽然想到日后的打算,當下向李休交待道。
“行啊,七娘肯定十分高興,因為以后又多了一個玩伴。”李休立刻點頭道,反正已經有幾個學生了,多一個恨兒也影響不大。
聊完了恨兒的事,李休和馬爺又聊了一些閑話,其中馬爺講了一下這兩天長安城發生的事情,別看他不在長安,但每天都有幾個神神秘秘的跑來向他稟報,所以他對長安的事情也是了若指掌。
不過據馬爺所說,推廣玉米和紅薯的人選好像出了點問題,本來楊農十拿九穩的可以拿下這件事,但不知為何魏征又攪了進來,兩方爭執不下,現在還沒吵出個結果來。李休對這件事倒也比較關心,不過他該幫的忙都已經幫過了,如果楊農還是拿不下來的話,那他就沒辦法了。
“對了,還有一件事要你幫忙和公主說一下!”正聊著長安的事,馬爺忽然想到了什么,當下忽然開口道,說話時的表情竟然顯得有些扭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