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來了?在哪?”
這一刻,素憐月臉色似乎更加陰沉了,眼神也變得格外寒冷,青衣女子道:“碧水寒潭,陪你姐姐說話。”
素憐月緊緊捏著手指,指關節不斷發出“咯咯”聲響,只見她眼神越來越寒冷,猶帶幾分凄怨:“當初姐姐在時他不珍惜,現在姐姐聽不見了,他做這些有什么用…”
月光如雪,夜,仿佛又凄冷了幾分。
時間過了一夜,又一直持續到暮色降臨,蕭塵猶未醒來,鬼仙已是急得焦頭爛額,他試盡了各種方法,卻沒有一種方法能夠將蕭塵的斷臂續上,如若是尋常之人,他只需一個時辰,便能成功。
皇甫心兒在旁邊也是一夜未有合眼,見到鬼仙漸漸束手無策,她的心仿佛也漸漸沉了下去,腦海里又浮現出了那一天,蕭塵不顧一切的沖到她面前,那一劍狠狠斬下…
“鬼仙前輩,連你也沒有辦法嗎?”熠瞳同樣皺著眉頭,在一旁幫忙,一夜未曾合眼。
鬼仙眉心越鎖越深,放下手中沾滿鮮血的毛巾,緩緩道:“我實是沒有想到竟會如此,他這具身體實在是大異于常人,受了傷可以自主愈合,但是斷了臂,竟然…”說到最后,只是不住搖頭嘆氣:“大概,我是真的無能為力了…”
皇甫心兒身子輕輕一顫,懸了一夜一天的心終于沉下去了,但卻是沉入了漆黑不見底的深淵。
“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嗎?”熠瞳雙眉也越鎖越深了。
鬼仙搖了搖頭,嘆了聲氣,看著他道:“也許之前真的是我太高估自己了,他這具身體…當真是厲害,厲害之極!”說到最后,只是不住的嘆氣。
熠瞳漸漸展開了緊鎖的眉頭,但臉上卻是布滿了愁云,喃喃道:“難道,難道這世間真的只有一個人,才能夠替他續臂嗎…”
鬼仙沉默不語了,房間里忽然安靜了下來,片刻后卻突然響起了蕭塵有些虛弱的聲音:“連鬼仙前輩,也沒有辦法嗎…”
鬼仙跟熠瞳皆是一驚,原來他已經醒了,熠瞳立即走了過去:“蕭兄弟,你莫要擔心,我這便傳信給白姐,白姐若是來了,她定有辦法!”
蕭塵失血過多,嘴唇有些蒼白,無力的笑了笑:“是我自作孽,處處鋒芒畢露,還連累得你們也跟著…”
“蕭兄弟,你勿要說這些,你好生休息,等明天白姐來了就沒事了。”熠瞳一邊說著,一邊替他蓋好被子。
鬼仙嘆了聲氣,道:“小子,你也別想太多了,就算不能續臂,他日修為到了某個境界,未必不可重塑肉身,好好休息,明日我再來。”
鬼仙跟熠瞳走后,房間里只剩下他跟皇甫心兒了,蕭塵坐了起來,看著皇甫心兒道:“心兒,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皇甫心兒沒有說話,慢慢走了過來,坐在床沿上,此時她眼神也不再如昨天那般冰冷了,因為之前是想著蕭塵的手臂還能續上,但是現在…現在卻是這樣。
“好了,心兒,我沒事,你別難過。”蕭塵面色蒼白的笑了笑,說道。
皇甫心兒動了動嘴唇,想說什么,但終是欲言又止,腦海里又浮現出了那天的一幕幕,面對漫天劍雨,他身中無數劍,渾身鮮血淋漓,肩上,背上都插滿了飛劍,但仍是死死護著自己。
想到此處,皇甫心兒越覺心里難受,越覺心里疼痛,眨了兩下眼,眼淚終于順著臉頰滴落在了床沿上。
“心兒…”蕭塵用僅有的一只右手,輕輕將她攬在胸膛,撫摸著她背后的長發,柔聲道:“好了心兒,不哭。”
皇甫心兒哽聲抽泣了兩下,伸出手將他抱住了,將眼淚鼻涕擦在了他右肩膀上,蕭塵笑了笑,輕輕吻了她的頭發,笑著道:“有心兒在,有左手和沒有左手,又有什么關系呢…”
皇甫心兒抽泣一聲,眼淚更是止不住的流,蕭塵輕輕撫著她的臉頰,見她此時淚眼婆娑,含情脈脈的樣子,心中好生難過,輕輕低下頭,不由自主的吻住了她的雙唇。
這一次,皇甫心兒也不再躲開,而是輕輕的閉上眼,將手臂挽在了他脖子后面,兩人情不自禁的,去感受彼此的溫度,去感受彼此的情愫,漸漸的,像是沉醉在了彼此的夢境中,不愿睜眼,不愿醒來。
一切如夢又如幻,蕭塵盡情的沉溺于這夢幻當中,貪婪的感受著她的香甜,仿佛此時二人像要融化在一起般。
忽然間,兩人心口都是劇烈一痛,蕭塵猛地睜開了眼,皇甫心兒立時將他挽得更緊,不舍他離去,蕭塵又閉上了眼,兩人仍是不愿分離,慢慢的順著床頭躺了下去。
一遍遍的,反反復復的,這一刻像是要將內心壓抑已久的感情宣泄出來,但是蕭塵身中絕情咒,皇甫心兒也受了絕情玄功的反噬,這一刻吻得越重,痛得越厲害,痛得越厲害,抱得越緊。
終于,兩人嘴角都溢出了鮮血,但卻仍未分開,反而抱得更緊,終于,兩人都支撐不住了,躺在一起昏迷了過去。
次日清晨,鬼仙來到房間,見二人躺在一起,嘴角還都沾著鮮血,立時驚聲叫了一下,二人被驚醒,皇甫心兒立即起身往后退了去,想起昨日情形,不禁有些害怕,話也不說,急急忙忙往外去了。
蕭塵也坐了起來,這才想起昨日,絕情咒發作,昏迷了過去,鬼仙看了他一眼,說道:“小子真是不要命了?收拾一下,待會有人來替你續臂。”
蕭塵愣了愣,是白素素來了嗎?過了大約一炷香時辰,只聽外面有腳步聲響起,隨后是熠瞳的聲音:“就在這里邊了。”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了,一個白衣若雪的年輕女子站在了門邊,女子臉上本沒有多少表情,淡如止水,但是見著斷了一臂,面色蒼白的蕭塵,臉上立即露出了微微驚色。
“白…白姐。”蕭塵微微一笑,向門口的女子打著招呼。
白素素話不多說,立即疾步走了過去,往他傷口處瞧了一下,不禁皺起了眉頭,此時鬼仙在一旁也不說話。
房間里的氣氛變得有些凝重,蕭塵心中也有些忐忑了,這一次來的是本尊嗎?上一次在滄瀾城,來的只是一具傀儡分身。
“白姐,你看?”見無人說話,熠瞳在旁小聲說了一句。白素素點點頭,隨后又看向蕭塵,道:“玄虛子那邊你不用擔心了。”
蕭塵愣了愣,有些不大明白她此言之意,白素素也不多言,說道:“你的手臂我能夠續上,你先睡一會兒吧。”說完便往他身上點了幾下。
蕭塵立時感到眼前一黑,再次昏迷了過去,白素素將他扶住,慢慢放他躺下,輕輕嘆了聲氣,道:“你們出去吧。”其余人也都不多言,鬼仙將冰封住的斷臂交給她,也退至了院外。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一天,兩天,最后也不知過了幾天,蕭塵總算迷迷糊糊醒來,醒來時發現身體十分僵硬,想動也動不了,這種感覺難以言表,像是身體被拆開了,又重組在了一起,像是不屬于自己的。
“白姐?”蕭塵往屋中看了看,只有自己一人,再回過頭來時,發現左臂已經續上了,雖然暫時還不大靈活,不能使出多少力氣,但總算是回來了,自然不免高興萬分。
“主上醒了?”
屋外紫蕓兒聽見響動,立即推門走了進來,旁邊青鸞也在,雖然青鸞氣色仍有些不大好,但想應該是沒事了,蕭塵見她也在,喜道:“青鸞,你好些了嗎?”
青鸞拱手道:“讓主上擔心了,屬下已無礙。”
“好!好!”蕭塵連聲說道,現在他手臂回來了,青鸞也沒事,當真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感覺。
“白姐呢?她走了嗎?”
紫蕓兒走到近前,倒了一杯茶水端上去,笑著道:“嗯呢,白姐姐昨天傍晚就走了。”
“這樣么…”蕭塵不免突然有種失落感,上次熠瞳說,若哪天自己身邊一個人也沒了,她會是自己最親的人,自己還有好多話沒問她,連一句謝謝也未曾親口說過…
紫蕓兒笑嘻嘻道:“主上不用擔心,現在大家都沒事了。”說到此處,忽然從懷中摸出一只玉箋來,續道:“這是蕭寧大哥給主上的,只要捏碎玉箋,他就會趕來。”
“蕭寧大哥也走了么…”
“恩恩,是呢,古風前輩也走了,古風前輩說,等哪天主上建立自己的城池時,他一定會來。”
蕭塵微笑著點了點頭,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他們總不可能一直在自己身邊,又問道:“心兒呢?”
“皇甫宮主她…”紫蕓兒說到此處似是有些猶豫,青鸞接過話道:“皇甫宮主昨日傍晚也離去了。”
“她也走了么…”蕭塵一時只覺更是失落,又想起那天二人情不自禁纏綿在一起,倘若最后不是因絕情咒,恐怕二人已經…
長長嘆了聲氣,蕭塵猛然間又想到了什么,紫蕓兒似乎看出了他的顧慮,笑道:“主上不必擔心,萬仙盟如今已經停止對主上的追殺了。”
“什么?”蕭塵有些詫異。青鸞道:“沒錯,還有那個玄虛子,似乎也被迫離開萬仙盟了。”
蕭塵一下子明白了,是白素素,一定是她,否則不會有人有這么大的本事,只是如此一來,自己當真是欠下她太多人情了,嘆息之余,他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頭來:“糟了!青鸞!你速讓人去追回心兒!千萬不能讓她回到絕情宮!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