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靜庵死后不久,河南道的局勢再次發生變化,一方面各地的義軍紛紛離開自己的山寨,開始聚集移動,從收集到的情報來看,他們似乎是將陳州當做了防范的重點,想來或許是陳靜庵在死之前已經利用某種不為人知的渠道將這一消息送到了嘉州細作的手中,這一點雖然讓袁章感到有些驚訝,但也沒有出乎他的預料。
可另一件事就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在接到他的親筆書信后,阿魯布就立刻在龍城調集了十萬大軍準備南下支援河南道,本來這支軍隊已經進入河東道,準備突破錢驊的防御進入河南道了,但是他們卻突然停住了步伐,在原地等候數日之后干煸了行軍路線,轉而回身向西將目的地改成了京城。
眼下京城南邊的秦士信手下只有六萬兵馬,憑借京城堅固的城墻和城中數萬北元大軍,這座天下數一數二的堅城短時間內完全沒有陷落的可能;反倒是河南道的烏薩里面臨的局勢已經岌岌可危,為何他們會做出這樣的選擇?袁章完全搞不明白阿魯布的意圖,可惜現在時間非常緊迫,他已經沒辦法再向阿魯布核實了。
看來這次作戰就只能依靠河南道現有的十萬大軍了,袁章不無遺憾的想到,按照他本來的計劃,這支援軍可以和他一道先解決錢驊騷擾后方的問題,然后再合兵一處共同伏擊李悠親自率領的大軍,可是現在他只能留下一部分兵馬緊守河東道進入河南道的要道,以防備錢驊乘他前去伏擊李悠的時候南下,他自己則帶著三萬兵馬緩緩向陳州開去。
與此同時,經過連續多日的大炮轟擊,烏薩里的大營已經殘破的不成樣子,環繞大營的壕溝已經被嘉州軍掘開,丈許深的水順著挖開的缺口流的干干凈凈;隨后早已做好準備的工兵營飛速突進,用裝著泥土的草袋在壕溝上填出了幾條通向大營的道路,烏薩里的大營已經幾乎無險可守,剩下的問題就是嘉州軍會在什么時候發起攻擊了。
“根據黑冰臺送來的消息,袁章已經親自率領近四萬兵馬準備前來接應烏薩里,他們行軍的路線是這樣。”一名參謀管在地圖上標出了袁章的前進方向,看上去最多再有數日就能抵達陳州,“而且烏薩里大營之中的士兵們最近紛紛開始收拾行囊,看上去撤兵退走就是今后一兩日的事情了。”
眾將聞言紛紛目測了一番烏薩里大營到陳州的距離,對袁章的計劃也隱隱有所察覺,羅世績搖頭道,“陳州附近多山,道路狹窄不易通過,很容易造成大軍聚集的情況,他這是想借機給咱們一個厲害嘗嘗啊。”
“不只是陳州,陳州前面的許州也是如此,這一路上適合伏擊的地點可不止這一處。”有人出言提醒道,參謀部屬下又一個專門負責繪制軍事地圖的部門,通過他們的努力,嘉州軍上下對河南道的地形可謂是爛熟于胸,烏薩里退兵路線上的那些地方他們閉著眼睛都能說出個七七八八來。
“烏薩里退兵時肯定會焚毀大營以阻礙我嘉州軍追擊,以便暫時擺脫我等為和袁章匯合贏得時間;當然這些攔不住我們多長時間,所以袁章準備的伏擊地點肯定不會距離這里很遠,不是陳州就是許州。”羅世績緩緩說道,他將目標的范圍再次縮小,“從如今河南道傳回的消息和各路義軍反饋回來的結果來看,似乎陳州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李悠微笑不語,但心里卻是有些著急,大炮行進緩慢,在追擊戰中沒辦法跟上大軍行進的速度,失去了這項利器,要是中了袁章的埋伏,恐怕又會是一場苦戰;現在他十分期待黑冰臺能夠及時送來消息,可是河南道似乎出了什么事情,和當地黑冰臺的聯系突然中斷,他也無法通過這個渠道得到袁章的真實計劃。
所以現在只能依靠參謀部通過其他消息來將袁章所準備的伏擊地點推演出來,如此才能避免損失,以獲得最大的戰果;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參謀部干的還不錯,已經推算出了幾處最為可疑的地點,下面就是繼續排除選項,得到那唯一的答案了。
另外參謀部也對追擊的方案做了改進,整理出北虜可能采取的伏擊方式并一一給出解決的方案,并將其下發給各級軍官,讓他們督促嘉州軍的士兵們勤加訓練,以免到時候遭受重大損失。
俗話說“三個臭裨將,頂個諸葛亮”,袁章固然智謀過人,可個人的智慧終究抵不過集體的力量,李悠相信縱然他將真實目的隱藏的再深,也會被黑冰臺、參謀部還有遍布河南道的義軍找出破綻來。
烏薩里的大營中,士兵們的士氣低落到了極點,每日只要聽到大炮的轟鳴聲,他們就像驚弓之鳥一般,下意識的將身體藏在厚墻后面、土坑中,一直到確定嘉州軍的大炮已經停止射擊方才敢重新直起身子。
經過多日的煎熬之后,他們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因為這一日烏薩里終于下達了撤退的命令,他們開始收拾行囊,拋棄一切能夠拋棄的東西,并且在營地內四處買下引火易燃物,準備用大火來阻擋嘉州軍的追擊。
老弱病殘已經先行一步離開,現在還留在營中的都是騎術精湛的精銳士卒,烏薩里依依不舍的環視這座自己經營許久的大營,然后緩緩下達了點火退兵的命令;大火瞬間在各處升起,烏薩里指揮著最后一批士兵飛快的退去。
火光瞬間被嘉州軍看到,這一消息也飛快的傳到了李悠這里,對此早有準備的李悠立刻發布命令,工兵營先行一步越過壕溝進入敵軍大營撲滅大火,為后方的嘉州軍打穿一條追擊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