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悠在京畿道和耶魯翰、烏烈激戰,而袁章現在也率領大軍攻入了河南道境內,齊王的二十三萬大軍沒有和袁章野戰的信心,只能緊守從河東道進入河南道的幾處險要城池,想要擋住他們的南下的路徑。
他們或許以為漠北的騎兵雖然野地浪戰無雙,但從來就不擅長攻城,就連當初攻破京城也大多是城內的守軍沒有死守的決心,因此想憑借這幾座堅城擋住袁章;可惜今時不同往日,在從京城之中擄掠到了諸多技藝精湛的工匠之后,漠北大軍已經不會再為攻城器械犯愁了。
而且袁章大軍南下的速度實在是有些出乎齊王軍的預料,所以他們并未來得及砍去這些城池附近的樹木,給袁章留下了打造攻城器械的材料。那些從京城還有關內道征集到的工匠們紛紛砍伐樹木,打造攻城錘、投石機、尖頭木驢等器械。
隨著城外的攻城器械越來越多,城中守軍的信心逐漸開始動搖,齊王軍的人數雖然多,可除了少部分是各大世家精心練就的團練之外,其余大部分要么是大魏以前留下來的府軍,要么是匆匆征召來的新兵,這兩者的戰斗力遠沒辦法和漠北大軍想比。
好容易堅持了三天時間,城中的守將再也堅持不住了,他手下的親兵損失慘重,而其余那些新兵只有用刀槍強逼著才會爬上城墻防守,縱使如此也只能做些丟石頭、潑金汁的活計,要是敵人爬上城頭,指望他們迎上去廝殺是指望不上的;所以他已經開始琢磨到底是棄城而逃還是向城外的袁章投降。
此前尚未聽聞那袁章有斬殺俘虜的事跡,或許投降也能留住一條小命,而且我身后還有數座城池,他若是想減少損失的話說不得也要給我個官位以示寬仁,只是我家中眷屬皆在后方被崔紀道嚴加看管,我若是投敵他們恐怕就沒命了。
正在守將極其糾結,難以作出決定的時候,門外親兵匆匆進來向他匯報了一個新的消息,“啟稟將軍,崔相國的使者到了城中。”
“哦?可是援兵到了?他帶了多少人?由誰領兵?可有守城器械?”守將起身一連串的發問,這幾天城中的投石機損壞一空,只能被動挨打,要是崔紀道能給他補充一些兵力和器械,或許自己就可以暫時不用為投降還是逃跑發愁了。
“這位大人帶了三千兵馬,并無守城器械。”親兵有些猶豫的答道,“而且...而且這些士兵看起來好像是新招募的壯丁,怕是派不上什么用處。”
這個消息將守將打擊的不輕,他知道齊王小朝廷的大權被博陵崔氏、清河崔氏以及瑯琊王氏等世家所掌握,彼此之間爭執不休,誰也不愿意將自己掌握的精銳送到前線上來,只是平日里也就罷了,都到這個時候了還不拿出壓箱底的本本錢來,難道他們以為等袁章攻入河南道之后,憑借他們手中的那點兵力就能擋得住對手么?
心中萬般無奈,但還是得陪著笑臉迎出去,齊王朝中講究文貴武賤,他這樣的武將是沒辦法和文官相比的,將使者迎入屋內、奉上茶水,然后守將規規矩矩的站在一邊準備聆聽教誨,這名使者乃是清河崔氏的子弟崔博圭,如今在朝中深受重用,遠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不思為國殺敵,卻只知道拼命向朝廷索要糧草士卒,朝廷養你們這些廢物到底有什么用?”崔博圭一開口就是劈頭蓋臉一頓怒罵。
平日你們克扣軍餉、讓將士們去給你們家賣苦力,將好好的一支軍隊折騰的不成樣子,如今事到臨頭卻又把臟水都潑到我們頭上了,守將暗暗握緊了拳頭,可一想到自己的家人還在后方卻只能咬牙忍受,不得不陪著笑臉連聲附和,“大人教訓的是。”
估計是罵得夠了,崔博圭抿了一口茶潤潤嗓子然后問道,“依你看來這座城池還能守多久?可能擋得住北虜大軍?”
“有了大人這三千援兵,或許還能多守上幾日,不過如果大人能為末將調來一萬精銳。二十架投石機,末將有信心再擋住袁章一月時間。”這名守將還算有點本事,如果有足夠的支持未嘗不能擋住袁章更長時間。
“朝中那還有多余的兵力?”崔博圭聞言眉頭一皺,不過稍傾又松了開來,他長嘆一聲道,“哎,就知道你們這些人指望不住,你派人去袁章營中說一聲,說本官明日要出城和他商議大事,看他如何應對。”縱然知道袁章沒有殺使者的習慣,但崔博圭還是有些不放心。
莫不是話本小說看多了,真以為三寸不爛之舌就能讓大軍退走?守將心中腹誹,嘴上卻是連聲答應,立刻派人從城上縋下,向袁章通報了消息,而袁章也是欣然接受,暫緩了進攻只等崔博圭的到來。
第二日午間,崔博圭帶著兩名護衛乘坐吊籃來到城下,然后在袁章親兵的接引之下進入北元大營之中,沿途所見北元士兵身材壯碩、裝備精良,渾身殺氣騰騰,遠不是城中的守軍所能相比,崔博圭越看越為之膽寒,深深地覺得和這樣的軍隊正面沖突毫無勝算。
到了袁章大營之中,宇文宜生將他引到幾案邊坐下,隨即問道,“不知崔先生求見國師大人究竟有何要事?”
一向口齒伶俐的崔博圭此時卻變得支支吾吾起來,方才帳外所見已經耗干了他的膽氣,好半天才憋出了幾個字,“國...國師大人,下官乃是為了國師大人而來。”
“哦?此話怎講?莫不是你們愿意開城投降了?”宇文宜生嗤笑道。
“非也非也,下官此行帶來了一萬援軍,足以保住城池平安。”崔博圭見宇文宜生態度似乎不算嚴厲,所以也漸漸變得鎮定起來,“以下官看來如今河南道的局勢尚算安穩,但京畿道可就不一樣了,李悠已經率領大軍攻入京畿道,京城陷落恐怕就在旦夕之間了。”(